43.坦白
秦岚这一觉直到半夜才睡醒，脸上带着些许怨气
因为这一觉他不是自然醒
扰人的敲门声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响着，秦岚有些恼火，不情愿地打开房门却在门口见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杨路！
秦岚迅速整理好神态，声音带着一丝诧异和警惕，问道：
“杨路长老，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杨路苦笑一声，道：“什么事情不都应该先让我进去说吗？秦公子这么不欢迎我吗？打算让我一直站在这？”
“那里面请吧”
秦岚很意外和杨路之间的谈话会这么平静，侧身让出一条路，让杨路进来
随后两人面对面坐下，又陷入了熬人的沉默
“秦公子年纪轻轻，修为不凡，真是好本领啊”
杨路率先打破凝滞的空气，赞叹一声，装模做样地感慨道：
“那秦安是没有看见你我交手，否则像秦公子这样的人才是断然不会安排在阁中第一层种地的”
秦岚敏锐地察觉到杨路刚才话里所说的是秦安，而不是阁主，眼神微眯，不置一词，等着看杨路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杨路见秦岚不接招，迟疑了一下，坦然道：“我风云阁现在正是筹备有生力量，重新组建的时候，正需要像秦公子这样的大才，若是秦公子愿意来我风云阁，我愿意奉秦公子为长老”
此时秦岚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到和平时一样平淡，对杨路所说的话不为所动，笑着有些玩味，嘴里重复念叨着刚才杨路说过的话
“风云阁啊……”
秦岚脸上的笑容让杨路摸不清头脑，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往下说去
自从那天交手，杨路身上的风云子令出现了反应，他就怀疑秦岚也是风云阁的旧人，这两天每每想到这里便如芒在背，可以说是寝食难安
因为心里对风云阁的一份愧疚和背叛的罪恶感
直到最近他愈发纠结，要不要探探秦岚的底细，终于在今晚忍不下去了，想到了这两全其美的方法
管你秦岚是不是风云阁的旧人，这现成的便宜怕是没有人会让其从指尖溜走
就当是他杨路不忘旧情，给旧人指条明路，他也给自己图个心里安慰
这便是利益，他杨路不信秦岚不动心！
可事实狠狠地打翻了杨路内心的小九九
“我对你嘴里所谓的重建风云阁没有兴趣”
秦岚冷冷的一句话让杨路脸上有些恭维的笑容瞬间凝固下来
“秦公子不再多考虑考虑吗？”
杨路不甘心地问道，若是就这么结束了，他怎么知道秦岚是什么来历
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啊！
秦岚冷冷地摇了摇头，下了逐客令
“若没什么别的事情，杨路长老便请回吧”
“你……”
杨路愤然起身，脸色晦明不定，一双略微带着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秦岚，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线索或者情绪上的波动
可惜
秦岚只是斜靠在那里，目光更是不再匀给杨路半分，斟上一杯茶，自顾自喝了起来
他当杨路今晚来要说出什么掏心掏肺的陈年往事，没想到只是无聊的试探
这不禁让秦岚大失所望！
过了半晌，杨路终是放弃了试探秦岚这一想法，一脸颓然地向后坐去
“这个，你认识吧”
杨路掏出怀里的风云令，甩在秦岚面前
感受到怀里一阵炙热，秦岚的眼神也开始变得不再平静
“风云阁的旧人，什么时候也这么没有风骨，喜欢到处招摇撞骗，收敛不净之财了？”
秦岚没有正面回答杨路的问题，反问杨路一句
杨路被秦岚问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索性干脆问道：
“我怀里这块风云令靠近你的时候就有反应，想必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在原来的风云阁里究竟是什么人？”
秦岚稍微稳定住情绪，眼中带着一丝嘲讽，道：
“我是什么人，是不是风云阁的人，对于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来说重要吗？”
“你……”
“你今天前来向我挑明身份，无非是想探探我的底细，为你背叛的行为寻求点心里安慰，我若答应下来你便心安理得，继续在你那假的风云阁里高枕无忧”
秦岚顿了顿，声音变得愤然，接着说道：
“可你骗得了谁你也骗不了你自己，杨路！你知道原来的风云阁是什么样子，看看现在你口口声声说的新建的风云阁又是什么样子！？”
“你挂着风云阁的名号私自揽财，蒙骗了那么多无知的少年，用秘法强行提升他们的修为，让他们不求回报地替你们工作，培养了一群自以为是的废物！”
“我……”
“闭嘴！”
杨路还想辩解，但秦岚却没给杨路再次说话的机会，一把抓住杨路的脖领，厉声喝道：
“你若是还残留一些作为一个人的自尊，现在就把嘴给我闭上，老实受着！”
秦岚的胸腔一起一伏，他很少向今天这样激动，只因为杨路一直在不知廉耻地替自己辩解，给风云阁——他秦岚心中唯一一块净土抹黑！
秦岚的话如雷炸耳在杨路的耳边嗡嗡作响，好像一柄铁锤，重重地砸在杨路愧疚多年的心上，他神情木然，眼神呆滞地坐在那里，一时间竟一动不动，心潮涌动
秦岚也不再说话了，给杨路自己思考的时间
其实今天杨路前来找他的时候，他在心里便猜出个大概，若不是还念旧情，杨路又怎么会亮出风云令？
因此秦岚才说了这些话，希望能骂醒杨路，助他重拾风骨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杨路才寞然开口说道：“我一开始又何尝不想重现风云阁的风采，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秦岚反问道：“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
“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
杨路像是找到了走出迷宫的路，嘴里反复念叨着秦岚的话，眼神越来越明亮
突然，杨路猛地深吸一口气，做出来一个重大的决定
“我这次回去之后会退出风云阁，彻底挣脱嵩神殿的束缚！”
“嵩神殿？”
秦岚眼神一凝，自言自语道：“这假的风云阁背后果然是五神殿的手笔吗？”
“不错”
杨路苦笑一声，说道：
“当年我受了他们的胁迫，和嵩神殿的秦安一起组建一个假的风云阁，他们具体的目的我不太清楚，但一定是有所图谋！”
听杨路讲到这里，秦岚心里就全明白了，脸色有些阴沉
没想到秦安就是嵩神殿的人！
那这么说他撒谎骗了叶筱筱要救她爷爷也是另有企图！
想到这，秦岚的眼神愈发的寒冷，不经意间流露出体的杀意连坐在旁边的杨路都为之一寒
“你说的这些我记在心里了，希望你能做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若没什么事要说就请回吧，我有些累了”
秦岚此时已经无心再聊下去，再次对杨路下了逐客令
杨路还有些不甘心，问道： “所以，你倒底是什么身份……”
秦岚淡淡地回道：“需要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好吧”
杨路见此也不再多说，只能点点头，推门离去了
不过脸上的表情较比来的时候已然轻松太多
杨路走后，秦安从走廊的阴影里缓缓走出，满脸阴然，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酒气
他刚刚去餐厅和一帮达官显贵沟通感情，回来的时候正巧撞见秦岚的房门打开，他下意识地躲在暗处观察，以为出来的人会是叶筱筱，没想到居然是杨路！
悄悄回到自己的住所，思考片刻，秦安拿起笔潦潦写下一封信，塞给窗外等候的信鸽，趁着夜色传递出去
秦岚，让你平时和叶筱筱走的那么近，本阁主看上的女人你也敢碰！这回就让你付出代价！让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杨路，早就知道你有不臣之心，每每向你索求功法都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这次不管你干了什么我都会借题发挥，将你狠狠咬死！
秦安在心里想着如何算计两人，望着窗外黑暗的江面，时不时有强大的暗流涌来，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阴冷
翌日清晨，
嵩神殿位于江州之北的豫州，两地位置毗邻，若全速奔驰，只需半日时间即可到达
一只信鸽努力地扑腾着翅膀，费力地飞到窗檐上
经历了一夜的飞行，现在它已经精疲力尽
“好样的”
邱道明摸了摸信鸽的头，把绑在其脚上的信取下来
这是嵩神殿特殊的信鸽，脚上所绑的信件只有他一人能看
那信鸽似乎很享受他的抚摸，咕咕地叫了两声，拍嗒两下翅膀飞走了
邱道明漫步在嵩神大殿的外廊里，身着一裘宽松白袍，气质儒雅，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书生气
迎面走来三两个龙行虎步，气血旺盛之人，见修为至少都在六品以上，正相互闲聊之际其中两人猛地站定，另一新来的还不解其意，面露疑惑，下一刻两人齐声喊道：
“殿主好！”
旁边的新人此时还没反应过来，一时呆在了原地
“好，好”
邱道明回以微笑，没有在意新人不懂规矩，随意摆摆手示意几人各忙各的，
待到邱道明走远，那新人才反应过来神色巨震，险些差点瘫坐在地
谁能想到那么随和儒雅的一个人居然是嵩神殿的殿主！
而自己刚才居然不给殿主敬礼，无视殿主
想到这儿，那新人此时只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邱道明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随即读起了信鸽带来的信件
“鱼儿咬钩了”
片刻过后，邱道明喃喃自语，嘴角咧开的弧度逐渐扩大，最后转换成近乎狂喜的笑容
“传令下去，让修谢，宗瑞两位长老，带着一众精锐，立刻启程前往江州与秦安汇合！”
吩咐下去后，邱道明斜倚在大殿的神座上，怡然自得
“就是不知道咬饵的是条小鱼苗还是条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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