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自戕

　　第一百九十天：

　　“冥哥哥，你看，这是我在后园摘的芍药，你可欢喜？”

　　我屁颠颠地跑到安思殿，殿内又不见青云，只青冥一人在擦拭宝剑。

　　“冥哥哥，你看，我将芍药与白茶如此摆插，可还清雅？”我端着插好的花瓶往他面前凑去。

　　“三步，过界不饶！”他仍旧头也不抬，剑身寒光阵阵，仿佛在示威一般。

　　就算是块石头，也该从里面蹦出个花呀草呀人呀，实在不济，裂个缝冒个热气也是不错的，偏生这块石头没反应！

　　我不由得赌气，用力往那剑尖处一撞：“不必饶！”

　　他似是没料到，赶紧撤剑，见蓝色剑身上已有斑斑血迹，不由得大惊失色。

　　“冥哥哥，此处并无旁人，你无需装模作样！”我双手捧着花瓶，拼尽全力不使它摔落在地，冷笑道：“你厌恶我已久，今日你就算将我劈了，又有何妨。”

　　我在仙婢间听闻，他兄弟二人父神来头不小，虽不知为何送来昆仑宫，但总算是客居，师父不会因我这个无名之辈便得罪那尊大神的。

　　“我不会！”他似是有些慌乱，掏出怀中的手巾想要为我止血，却又犹豫地停在了半空。

　　我不理会他，将花和花瓶完整地放在小几上，转身伸出手：“冥哥哥，我想看看你的浮香剑，可以吗？”

　　“你刻意接近，到底意欲何为？”他不为所动，双眼直盯着我。

　　难得他正眼看我，我便往前凑了几步，想在他的瞳仁中看看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

　　鬓间几瓣芍药毫无章法地堆在一起，我前倾身子，对着他的眼，小心地将花瓣分散在发髻鬓角中，看起来俏皮又娇憨。我满意地撤离，却见一抹异样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嗯？”我看着他掌中的浮香剑，摊开右手。

　　“你想如何？”他终于示弱，将剑柄递向我，不解地看着我。

　　我拿着浮香剑，转身在店内踱步。

　　其实，我也不知想如何。

　　众人都说我身怀异气，恐非常人，我在不同场合变身，时男时女，连师父都未曾试出我的真身。我不知过去，一眼便能看到未来，日复一日地被软禁在这昆仑宫。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连噩梦也未曾有过，没有丝毫生趣。或许，我也还能有点其他盼头，可是，快一年了，那人还没回来。上界一日，下界一月，他怕已步入古稀，或许又早入轮回，彻底抹尽了前缘旧事。

　　“冥哥哥，这浮香剑为何出鞘便有异香？”我摩挲着剑刃，随口问道。

　　他并不作答。

　　意料之中，我也不生气。

　　相传青冥生而有囊，异香，长大后自割其囊炼香入剑。剑香会随其心情变化，剑随心动，香随心变。

　　“冥哥哥，现时的剑香清雅，那你是否心情尚好？”

　　“冥哥哥，若你斩妖除魔时，剑香又当如何？”

　　我自顾自地发问，慢慢离他丈余，喃喃自语：“我很好奇！”

　　双手持剑柄，手肘一弯，用力朝我胸口刺去。

　　很痛，却比心口的一直以来的空洞又钝痛的感觉好太多！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你干什么！”一声暴吼后，我瘫软的身体，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我无力地笑笑，他抱我了，他不再厌恶女子近身，日后也会如他人般娶妻生子，儿孙绕膝。我纵然此刻死去，也算是还了他的赠礼之情。

　　还有，终于知道浮香剑斩妖除魔时的气味了，是黄连的味道……

　　不过，也挺好闻的。

　　“莫救我！”我留下最后一句话，看着他因我的抗拒而被禁身咒刺得浑身发抖，心满意足地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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