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章 你敢
林簪眼皮如千斤重，压着她睁不开眼，在不知道多少次挣扎又放弃中，她终于战胜昏睡感张开双眼。
目无焦距地看着天花板，眼中皆是模糊一片，除了白色就只剩下白色。
像极了她看过《红楼梦》中曹公的那句话，‘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林簪面目僵硬，全身冰冷之意健在，手脚皆无知觉可言，心中不由苦笑一声，如此这样果真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林簪！你敢！”
就在她要重新闭上眼睛时，突如其来一声呵斥让她一激灵，所有的困倦和模糊感瞬间消散，脑中紧绷的一根弦‘叮’一下崩断。
五感相继恢复，可眼前还是模糊一片。
这次却是被泪水噙湿，让她看不清楚来人，只能依稀看见一个轮廓。
鼻息间传来熟悉的檀香。
是陆朝无疑。
下一秒，她被人拥入怀中，对方的体温渐渐让她感受到热度，眼中泪水打湿他的衣衫，林簪无力的闭上眼贪，婪地嗅着他的气息。
陆朝圈着她勒地她胳膊生疼，林簪不在乎这些，还想要他再抱她紧些，这样才能让她知道她还活着，她还知道他就在这里。
双手想要回抱住他，可惜没有力气支撑她这么去做。
微微张嘴想要喊出他的名字，喉咙干涸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急促粗犷的呼吸声，证明她焦急又无能为力的心情。
陆朝感知到怀中人的急躁，左手覆上林簪的后脑勺，右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薄唇慢慢滑至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陆朝往日低沉的声音中带有藏不住的沙哑疲惫，像是一下经历了人间变故，苍老十岁一样，让她心尖酸疼。
他说：“林簪，你敢。没有我的允许，你敢再睡过去。”轻轻蹭了蹭林簪的耳梢，平静的语气中带有霸道，“林簪，我不允许你再睡过去。”
林簪听完只觉得莫名安心，这样霸道不讲理的陆朝是五年前的陆朝，让她蓦然间觉得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他还是原来那个他，他们之间还是原来的他们。
“林簪，我要你清醒，你不许再这样睡下去。我不允许的事情，你也不能违抗。”
林簪嘴角若有似无地上扬，心中怅然。
是他，这个就是陆朝，霸道不讲理的陆朝。
是呀，他不允许的事情谁敢违抗？
陆朝目视着对面墙上写着林簪名字的卡片，眼中悲痛之意渐浓。在墨色的眸中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太过复杂，让人看不清说不明。
也许，就连他自己本人也不知道，能用什么名词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霸道倔强幻化成柔情似水，在林簪心中更有杀伤力，简直想‘杀她个片甲不留’。
他说：“林簪，以后别这样了，好么？”
他说：“答应我，好么，林簪？”
他说：“我以后不奢求什么了，再也不了，哪怕......哪怕....”停顿一下，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哪怕你想要离开我，我也可以接受，就是让我知道你的存在，好么？林簪。”
最后一句‘好么，林簪。’
足以让她放下长枪，放下所有戒备，心甘情愿缴械投降。
打开城门请军入城。
林簪眼角只划过一滴清泪，她用尽全力说出一个字：“好。”
沙哑如同破锣的声音，在陆朝听来如此动听，让他流连忘返。
对方好像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事情，在病房中都拼尽全力拥抱彼此。
天边日出渐渐爬上地平线，穿过重重高楼阻碍照射进来，唯一一束光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两人身上，像是得到救赎一样，让他们惶恐不安的内心归于平静。
半杯温水润喉，林簪干吧难忍的嗓子得到解脱，虽然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比刚刚好了太多。静静躺在病床上，视线紧紧跟随陆朝的身影来回移动。
陆朝亲自摆好餐桌和饭食，又把床摇起来，给林簪身后垫上靠垫，等她点头示意可以了，这才坐在旁边椅子上，轻轻吹凉手中的稀饭。
林簪全程沉默不语，等小半碗饭下肚，她别过脸去轻轻摇头，告知他自己已经饱了。
陆朝见林簪苍白萎靡不振的脸色，也不再勉强她，自己默默把剩下碗中稀饭喝光。
林心脏漏跳一拍，面目诧异之色，陆朝自然而然的动作，像是默默排练了数遍，才会如此熟悉自然。
他...
看的林簪心中不由有些酸涩，有可惜，有不舍，也有眷恋。
随后林簪紧蹙眉头，陆朝这样样子是有多久没有吃饭了，不会在她昏迷这些天，他......
林簪忍着心头酸涩，细细打量着陆朝，只见他墨黑色短发有些凌乱，就连平常整洁工整的衬衫西服也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普通不过的家居服，脚上穿着拖鞋。
脸上胡渣一片，林簪越看越没底，这会是陆朝？
就在这时，陆朝和她四目相对，眼球上的血丝尽显，通红一片。林簪仓皇回避眼神，心中惊恐万分。
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这样子的陆朝。
陆朝沉默不语看着林簪，她眼中的惊恐和害怕深深刺痛他的心。
原来林簪这么怕他，他以往什么都不知道。
嘴角无声苦笑，眼底的悲伤和落寞暴露在布满血丝的瞳孔里，心口处生疼，就好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凌迟一样的疼，疼得他无法呼吸。
原来，他对于林簪来说，除了伤痛和难过没有留下什么，原来她当初离开他是对的，原来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她面前，原来...
谁知，突然一双柔软带有凉意的手抓住他，陆朝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同样苍白没有血色的手背。
林簪紧咬下嘴唇，低声道：“对不起，让你...让你担心了。”
陆朝低垂的眼睑下，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林簪又说：“你...你别多心，我刚刚只是...惊讶，你有一天会这副模样出现在我...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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