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也难怪他

　　野火初烟细，望月一轮空。

　　穆紫彦往一堆篝火上添上木柴，尹川大哥谪仙般的人物竟然不惜一身白衣，抱着一堆枯木枝向他走来。见他放下树枝，从怀里取出了一些新鲜的果子递给穆紫彦道：“彦儿，饿了吧，山上野果很是甘甜的。”

　　穆紫彦接过果子，对尹川甜甜地笑了笑，咬了一口下去，的确很是甘甜，那果子吃得清脆可口，果心里竟然藏着冰糖一般。她边吃边瞧了一眼身后依旧昏睡的尹阡，尹川说他只是昏睡，她总感觉他已经死了。

　　“彦儿，你不该这般轻率地追他们的”尹川见穆紫彦看向尹阡他们，想着那魔月功，倘若尹阡真的想办法抓了穆紫彦，那会多危险，她竟然为了救人就那样被黑衣人扛着去了魔洞里，想着他心里是后怕的，他看了一眼穆紫彦，心道，这大概是那萧沐冲的注意了。也就他才那么大胆近乎狂妄地自信。

　　“尹川大哥，王妃定是无恙的，你放心吧。”穆紫彦在水里眼看着萧沐冲带着尹妃在湖面上飞过，知道尹川关心自己，但她也是心急想救回他母亲的，尹川自是不能斥责她。

　　“彦儿，你也唤他母亲如何？，”尹川坐下来笑着看她，曹春明说的那些攻讦尹妃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过，但他怎么可能在乎这些。

　　“啊？”穆紫彦听了一愣，“我，母亲？”

　　“嗯，你已经是我琼川公主了，我尹川的妹妹，难道不该唤她一声母亲么，况且，我母妃与慕容予公主生前如姐妹一般”尹川缓缓地说道，萧沐冲的到来使尹川明白，有些宿命是不能更改的。有彦儿做妹妹，这么守护她也好。

　　穆紫彦嚼着手中的果子，点了点头，心想尹川大哥说的也对，尹妃那般慈爱温柔，着实跟自己母亲一般。不知为何，她眼睛里有些朦胧，抬头看了看月色，忽然想起母亲说的话，去赤方。

　　“尹川大哥，明日就是中秋，天亮后，我要去般若山，就不陪你回灵都了”穆紫彦看了眼尹阡，虽然尹阡的事解决了，但琼川似乎暗流涌动，他有很多事要去处理。

　　尹川也不看穆紫彦，只微微地点了点头，“我让凝霜他们陪你去吧，你程玥大哥来信，说馨儿染了风寒，他暂时赶不来琼川。”

　　“嗯，尹川大哥，我无妨的，我已不是以前让大家操心的彦儿了。放心吧”穆紫彦举着手中吃了一半的果子，潇洒地挥了一下手。

　　“馨儿姐怀着身孕，程玥大哥应该照顾她的。我现在能飞能打的，没什么人能伤害到我的。再说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要嘛，哪里就需要赤羽十二翼这么多人来护着了。”她对自己顺口说出东滩营的标语很是惊讶，原来有些事早就那么深深地印在了她脑海里。

　　“还有你嫂子”尹川看着穆紫彦那自信满满的神情，微微宠溺地摇了摇头，也不驳了她的话继续说道：“冷姑娘现在也不大好。”

　　“嗯？”穆紫彦停了下来，一脸担忧地问：“冷姐姐如何？她不是在北塞么？”

　　尹川叹了口气说道：“彦儿，宣夏的事该跟你讲讲了”他拿起木棍，看了看中天月色，环山在月亮下留下神秘伟岸的轮廓，一阵风吹来，似传来远方的故事般，使得尹川缓缓开口道：“那日你晕倒后，我便当着宣夏朝堂百官宣布，封你为琼川公主，之后便带你离了那华都，但萧沐冲却被江妃以龙渊剑刺杀”

　　“啊——“穆紫彦听了萧沐冲被刺杀不禁大惊失声，忽而想着他定然没事，便不好意思地看了尹川一眼，眼睛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讲。

　　尹川见她这般反应，笑了笑，继续说道：“他自然是没事的，原来他不是萧丞相的儿子，他时纳兰煜的儿子还有个同胞双生兄弟，当初被寄养在丞相家，是因为躲避江氏的迫害....”

　　树叶飒飒作响，月色已经偏移，穆紫彦听完尹川讲述的事情过程，目光看着眼前的篝火，不吭一声。

　　“他是纳兰煜的儿子，已经当了皇帝，紫晖哥哥派兵攻打过宣夏，攻打过萧沐冲，已经打到了华都城，却退了兵，宣夏该成了穆云，萧沐冲这是替纳兰煜还穆家的债么？就这般就能还么，他为何会是纳兰煜的儿子，他是否早就知道，所以大殿之上不愿意帮我，毕竟他们给父亲的罪名是反叛，冷奶奶去世了，冷姐姐一个人凄零地在冷府，紫晖哥哥怎么该原谅的不原谅，不该原谅的却轻易原谅呢。”

　　尹川不去打搅穆紫彦独自思考，他看了看身后的尹阡，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看了一眼穆紫彦，所有的事都给她讲了，但他当初抱起穆紫彦对萧沐冲说的那句话，没有说，既然萧沐冲已经来了，既然他已经来了，那么那句话，那句他给自己一线希望的话，已经没有意义。

　　庞楼寨村口的篝火烧得旺盛，木材噼噼啪啪地炸响，时不时蹦出一些火花。

　　刀疤脸和身后的侍卫看着寨中百姓诡异的神情，心里开始有些恼怒，但看着围过来的笑得很是轻蔑的曦云，辰风，凝霜等人，心里开始发毛。他不是没见识过世面，自己也是练过一些功力的，这样的伸手绝对不是当普通奸细用的。

　　“奸细没有，要抓壮丁的话，我们倒是可以随你走一朝”流枫说罢手中现出申翼剑，悬在手中转动起来，目光扫视着刀疤男身后用剑挟持着几个村民的侍卫，话音落下，剑已经飞了出去，在那些侍卫面前转了一圈，回到自己手中时，那些侍卫已经纷纷倒地。

　　村民们脸上的神情更是畅快得意了，数月来在恐怖中度日的他们，一日之间有了赤羽凤凰的救助，还迎来了救世安天下的火云，那火云就是曾经随叶师父来寨子里住过的萧家阿哥。他们还会怕么，还会恐惧么。

　　不知为何，村民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了红伊，这丫头自幼就围着萧沐冲转，村里谁不知她的心思，原来她竟然有这等眼光。

　　有些老者却没想这些，火云是跟尹川不同的存在，火云率领东滩营一小股军队就退了东戎大军的事，他们早有耳闻，他们的尹川陛下慈悲为怀，虽然推翻了尹阡暴政却不根除祸患，虽然给他们拨了银两建了设家园，但恶人当道，没有安宁。他们需要火云这样的杀伐果断之人来替尹川陛下扫清污浊。

　　萧沐冲站在阁楼上看了一会儿，百八十个兵士对凝霜他们来说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何况是还有辰风等人，他飞出一块小石头掉在潘鱼儿头上，潘鱼儿转身看他时，他眼神朝栓马的地方瞟了瞟，人便回到了尹妃的屋子。

　　“尹妃娘娘，请恕冲儿无礼，要先行一步了，相信凝霜他们会照顾好您。”他不是喜欢被众星拱月般恭维的人，他追求的是大安天下，不是为谁挣一时舒畅，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为寨子里的人做多少事，天空下还有多少魑魅魍魉，在没有彻底清理他们之前，他怎么有那心思以火云身份见这些淳朴寨民们。

　　尹妃听得外面的声音，明白萧沐冲怕一会儿寨民们来，他不好脱身，随即点了点头。萧沐冲见她点头便快速走出了房间，尹妃想喊他却已经不见了人影。

　　潘鱼儿牵好两匹马在村口杉树林等着，萧沐冲避开喧闹的人群，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月光下雪影很是机敏地不鸣一声，萧沐冲看了一眼村口准备扬长而去时，忽听一声“火云这是要不告而别么？”

　　潘鱼儿回身一看，是凝霜已经倚靠在树下，像是早就在那里等候似得。

　　萧沐冲看着凝霜的眼神，想起了在东岳大营里，他手中抱着穆紫彦时，凝霜明明知道他抱着的是赤羽凤凰却问他如何选择。如果他们一早就告诉他穆紫彦就是赤羽凤凰，那么他也就不会纠结、痛苦这许久。

　　他目光渗出冷意看着凝霜，凝霜毫不示弱也直直地看着他。

　　“为何要瞒着我？”萧沐冲问道。

　　“为了守护好她，以前是，以后也是。”凝霜淡淡地道，言下之意，你知道了又如何，你能守护好她么，以后为了守护好他，我们赤羽的人也会不顾你火云的感受的。

　　“那就眼睁睁看着我和她都陷在误解中痛苦？”萧沐冲眼中泛着血丝，那是连日来的奔劳所致，本以为今夜可以好好休息，却得知穆紫彦要去雪山的消息。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何况一个是赤凤，一个是火云，倘若心意相同，便不会被一时的误解所阻。如若不成，干脆放弃了身份，做个普通的人。”凝霜边说边走向前来，看着马上的萧沐冲，伸出手递给他一串念珠道：“你走得太急，尹妃让我把这个给你，说关键时候可能会有用处。”

　　萧沐冲看着那念珠伸手接过，说道：“尹妃的身体不宜再劳顿，你们且照顾好她，我会尽快给她解毒，那些士兵不用全杀了”他想了想，看了一眼凝霜，转身对潘鱼儿说道。“鱼儿你留下。”赤羽的人，他火云不好指示，眼下只有潘鱼儿好使唤了。

　　“啊”潘鱼儿牵着马，正打算随萧沐冲一起出发，突然听萧沐冲让他留下，不明所以。

　　凝霜明了萧沐冲的意思，浅笑着说道：“火云一夜之间帮助尹川除了一害，智勇果断令凝霜佩服，若能帮百姓除恶，赤羽的人亦可效力。”

　　萧沐冲思绪转了一圈，“尹川将两个兄弟留在世上，成全了自己的慈悲，却害苦了百姓，这佛参悟到今天也真是白参了。你们想办法混进去，等我回来。他杀不了的，我来杀。”言语之间，将自己说成了杀神一般。

　　“驾——”雪影马在月色中如白龙一样飞驰了出去。留潘鱼儿和凝霜互相看着。

　　霸气，决绝，哪怕是琼川的事，哪怕是琼川陛下，该诟病的还是诟病，该处理的还是会处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火云，就因为自幼随叶老头四下游历，见多了百姓流离失所。这就是火云，凝霜看着绝尘而去的一人一马，都有些羡慕潘鱼儿了，有这样的主君，那么他们的守护星首座应该也很威严冷冽吧。总之，定是比尹川这个“佛祖”强。

　　“那个，我叫潘鱼儿”潘鱼儿栓好马后搭讪道。“东岳大营里多谢你们出手，你叫凝霜吧，刚刚听他们这般叫你”

　　“我知道，不必客气”凝霜看着潘鱼儿一边说一边往回走。

　　“也，也难怪他，你不知道他为了寻那丫头都快发疯了，为了那丫头，他不理会慕容玉娇，不想去穆老将军家提亲。结果那丫头就是穆紫彦，”潘鱼儿替自己的主子抱不平，“他像被你们耍了一样，自然是要怒的。”

　　“鱼兄，你对你主子倒是忠心，”凝霜停下脚步忽然问道：“倘若有一天，穆紫彦和你主子只能活一个，你会杀了穆紫彦么？”

　　“这，这，怎么可能”潘鱼儿被这奇怪的问题吓得大吃一惊，反抗般地喊了出来，这赤羽十二翼的人很是奇特，说话神叨叨，赤羽和火云天生恩爱，即便现在有些误解，怎么会有你死我活的一天，

　　“你别拿我玩笑，这怎么可能，我自然希望他们恩爱一辈子，生一堆胖小子，像我鱼儿一样胖乎乎地。”

　　凝霜看他憨憨地摸着自己的脑袋，看着天上喜人的月色，笑着拍了一下潘鱼儿的肩膀，“开玩笑的，我真希望火云和赤羽的人永远不要针锋相对。”

　　刀疤男看着倒在地上的士兵，忽然变了脸，笑着对流枫说道：“这位少侠，误会，误会，使我们弄错了，不是这个寨子，你们继续晚会喝酒跳舞哈”说着示意部下后撤。

　　“慢着，”流枫收起手中的剑，双手抱臂说道：“寨子里被你等抓走的男丁如何算？”

　　栋叔和村名们急急地点头，不能就放他们这么走了，要放了人才行。

　　“这个，人不是我们抓的，但我会给你们找到，送回来，”刀疤脸寻思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脱了身再说。

　　“你留下，他们回去寻人，什么时候人都回来了，你才可以走”流枫开口说道。“其余人不想死的，现在就走。”

　　海子哥和两个村里的壮汉上前将刀疤脸飞快地绑了，心想有赤羽凤凰和火云撑腰，就是好，如果有机会定加入个赤羽军或火云军，今日可真是扬眉吐气。

　　士兵们如遇大赦，纷纷撤出寨子，海子哥将刀疤男绑了扔进了牛棚，有些女子这才想起问：“你们就是跟赤羽凤凰一起飞来救我们的人吧。”

　　“是的，是的，我看见他的翅膀是蓝色的。”

　　红伊却环视了一圈，拉着栋叔说：“栋叔？萧家阿哥呢，他真是火云么，他在哪儿？他肯定能救我阿姐的。海子哥说，阿姐是白天被抓的，不在恶魔洞里定是被当做男子抓去当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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