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挂名厂长
城南大兴厂院内，楚天南戴着墨镜，一脸严肃地等在车里。一会儿工夫，一个身形微胖的秃顶中年男人迈着八字步，手里夹着半根香烟一摇一摆靠近副驾驶，开门刚要探进头去就被楚天南厉声喝止住了。
“把烟丢了再上来，我讨厌烟味。”
“好好，听你的，真是穷讲究，当了经理架子也变大了，以前我在你面前抽的少啦？臭毛病真多。”
“你嘟囔什么呢？还不快点儿上来。”
男人手指用力一弹，带着火星的烟头迅速被弹出，落在沙地里忽明忽暗，倔强地燃烧着。
“最近厂子一切正常，你这么急过来干嘛？不怕被人发现啦？”
“你好好干，最近不要出去胡来，我会多介绍几笔单子过来，接下来我们要忙起来了，我要在一年之内扩大经营，把大兴厂的名号打出去。”
“什么意思？你在明盛地产做得风生水起的，怎么突然又把精力转到这间小厂子来了？不是说好不动声色悄悄干吗？”
“这你不用管，照做就行了。”
“兄弟，我感激你这些年对我的提携照顾，要没有你的话我估计还在咱们村里扛着锄头种地呢，何德何能把全家人接到市里，还当上了厂长。”
“你知道就好，技术人员我已经找好了，过几天就能来报到，你给安排一下，还是按照老规矩，扮演好你的厂长，不许出差错，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这我知道，你就放心吧。兄弟，其实我一直搞不懂你，明明是你自己出钱办的厂，为什么让我当厂长？你想帮我的话完全可以给我找个合适的工作，这个厂长我是真的没有能力干，管理啊，技术啊，销路啊，我啥啥都不行，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从你话里我也能听得出来，你们老板和你的关系也是很不错的，你应该不是怕他有想法才保密的。”
“你今天话有点儿多了，有钱拿就行了，其他的不要打听，记清楚我的话，以后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行了，我多嘴了，有人给钱养我这种闲人还不好？我可美着呢。更何况是你，我不能害你，你不让问我以后不问了。”
“嗯，回去吧，我走了，你等我电话。”
“得嘞，你回去慢点儿开啊，随时听你指示。”
“砰。”
楚天南摘下墨镜放在旁边，从后视镜里看着渐渐倒退的大兴厂，当时无意间看中这块地方，他只是觉得价格便宜又有现成的车间，就毫不犹豫的买下来了，想着以后退休了还能做点儿什么，哪怕只是给儿子留点儿家当也是好的。于是花光了积蓄又拿房子抵押贷款，拼拼凑凑的总算把厂子办起来了，至于厂长的人选，其实只是个意外。
张胖子是楚天南从小撒尿和泥长起来的朋友，只是命运弄人，一个考上大学走出大山，从此改变了命运；一个则从小插科打诨长大后只能在村里当个农民。楚天南是个念旧的人，成年后也没有忘记儿时的伙伴，时常抽空回去看他。楚父病重期间，这个张胖子更是衣不解带的在病床前伺候，给正在创业初期的楚天南解了燃眉之急，父亲临终时也曾交代过要好好帮助张胖子，还了人家的恩情。
一次喝酒的时候，张胖子跟他抱怨生活艰难，想出去打工。
“唉，现在村里的人都出去了，没几个人愿意种地，吃饭是不愁，可就是没钱挣呀，眼看孩子都大了，花钱的地方太多，哥们真是扛不住了。”
“你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学点儿手艺，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找看。”
“我这个岁数了还学啥手艺啊？想做点儿小买卖吧，又没本钱。”
“那你想做什么？钱我给你，你先出去看看，大概算一个数出来，我取了钱给你。”
“大南，你的钱不能要，哥们还没有手软到这个地步，你真想接济我的话，不如给我介绍个活干，你在市里人面广，你给打问打问。”
“哎？要不你干脆来跟我干吧，我前些日子盘了一个旧厂房，打算开个建材厂，做点儿基础建材什么的，我平时工作也忙，正好缺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帮我看着，你先来干干试试，不行再说。”
“搞建材啊？我对你那行一窍不通哇，我能给你干什么？难不成让我当厂长呀。”
“呵！厂长，你小子野心不小啊。”
“哈哈哈，就凭咱俩这关系，不当个厂长多冤啊。”
“行，厂长就厂长，就让你当。”
“不是，我，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啊。”
“是啊，我说真的，反正就是个挂名，你想当就让你当。”
“挂名？我懂了，你是怕你现在的老板知道你在外面自己单干，想用我来掩人耳目，是吧？”
“呵呵，就你脑子转的快，啥你也知道。”
“哈哈，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咱们哥俩谁跟谁？以后我就是你的得力帮手，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又不是拉帮结派，你这说话的腔调可要改改，一点儿水平也没有。”
“我没文化嘛，你以后慢慢教我，咱也是要当厂长的人了，兄弟不会给你丢脸的。”
“行了，以后再说吧，等我安排好了就来接你，另外我再找个大点儿的房子，你把小翠和孩子也带来，家不能散。”
“想的真周到，我替小翠谢谢你啦。”
“嗯，她是该谢谢我，我这是帮她看着你呢。”
“咋？你兄弟我是那胡来的人？”
“我说错了？你以前没有？”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来喝酒，我干了啊。”
“铃铃铃。”
突然想起的电话铃声把楚天南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喂？”
“天南，你在哪呢？今天还回公司吗？”
“我刚从马娜那儿回来，一会儿就到公司了。”
“人怎么样？她们聊的还好吧？”
“马娜具体什么想法我不知道，你回头再问她吧，不过这个会记还是不错的，我信得过。”
“你找的人我放心，娜娜她不懂这些，就别让她操这份闲心了，你多看着点儿。”
“你现在是越来越会疼人啦，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我现在呀，恨不得长出来八只手，四个头。”
“奖金翻倍啊。”
“挂啦，我在开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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