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小小约定
高二的日子明显紧张了许多，大家都埋头于文山题海中，只有夏禾依然不紧不慢，我行我素。她像往日般一本接一本的看小说，没日没夜的画漫画，唯一不同的是，每天晚自习后她多了一个必去的地方，她会穿过教学楼，去学校的后操场散步，因为乔木在那里。
分班后的第一周，乔木就已经不适应没有夏禾在身边的日子了，他迫不及待的拉着夏禾来到操场，“乔木你有病啊？拉我来这干嘛？有什么事儿不能在楼上说啊。”
“不能，来操场当然是运动啊。”
“那你就自己运动呗，拉我干什么？”
“你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我前几天在广播站碰到李木子啦，她说你每天只知道看小说，听课不认真还不爱动，这样下去不行的，所以让我来拯救你吧。”
“看来你真的病了，我怎么了就需要拯救啊。”
“那我问你，你还想不想考大学啊？”
“废话，当然要考啊。”
“那你还不抓紧时间，现在我们都不在一个班了，看谁还能管你。”
“不怕，我新同桌可是学霸。”
“学霸？方天佑啊。”
“嗯。我跟你说啊，那些书都是精装版的，刚入手还热乎着呢，我可不忍心冷落它们，等我看完就再也不买了，你就别管了。”
“要我不管也行，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听到方天佑的名字他顿觉浑身不安，尽管他们在夏禾面前没有得到‘特殊待遇’，但男生之间的心照不宣已呼之欲出。
“跟谁学的，还讲条件，说吧。”
“以后每天晚自习之后来操场陪我跑步，体育成绩也很重要的。”
“啊？不要吧，我最讨厌跑步了，换成散步行不行？”
“不行，又不是老头老太太，散什么步。”
“那就算了，回去洗洗睡吧。”
“等等，散步就散步，我顺便还能给你补补课。”
“又补课，你是理科我是文科，你能给我补什么呀？”
“怎么不能啦，英语单词总能背吧。”
“咦，这位同学你很可疑呀，请问你是我的朋友乔木吗？快现出原形，把乔木交出来。”
“好了，你才是越来越可疑呢，以前那个高冷的夏禾去哪了。”乔木一把抓住夏禾的手用力将她固定在自己身侧，“站好，被你晃的头都晕了。”
“你，干什么啊。”这是夏禾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来自异性的温度，他不同于父亲布满老茧的手，也不同于哥哥温度适中的手，这只干净硬朗的手带着灼伤人的炙热，裹挟着青春的荷尔蒙瞬间游走全身，夏禾失了方寸，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紧张的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敲击大地的声音。
“小夏，你好好站着听我说，你对我来说挺特别的，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这种感觉算什么，但是我就是不受控制的喜欢和你在一起，你应该能感觉到吧？”为了让自己保持镇定，乔木故意不看夏禾，自顾自地说着藏在心底已久的话。
“哦。”
“嗯…还有件事情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哦，我妈妈在生了我妹妹之后身体就不见好，也不能出去工作，这么多年家里的收入大多都花在看病上面了，我和妹妹就是家里的希望，所以我，我不能分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太…明白。”
“小夏，你的手在抖。”乔木终于察觉了夏禾的反应，俯身盯着她的眼睛仔细端详。
“我，没事。”
“喘气，傻子，干嘛憋气。”乔木松开了紧握的手，轻轻拍拍夏禾的头。
“呼呼……你吓死我了，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你让我怎么办？”
“别装傻啊，我不说透你也应该明白了，我是觉得我们现在可以互相促进，先把学习搞好，然后再一起上大学。”
“一起？”
“你可以和我做个约定吗？我们明年一起上大学，就算考不到一个学校，也可以考到同一个城市啊，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好。”
乔木的眼睛里好似装着星辰大海，璀璨浩瀚的几欲将夏禾吞没，那天的乔木看起来格外真诚，不知后来的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曾是个干净真诚的少年，可夏禾记得。单纯的年纪总会因为一时的感动，轻而易举堵上自己的人生，把别人的缺憾当做自己的目标，心心念念想要成为他可以凭靠的力量，尽管那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也要活成他需要的样子。
“夏禾姐，你最近忙什么呢？可好久没来了。”
“带孩子啊，我一个闲散人员能有什么可忙的，你店里最近生意怎么样？”
“我的手艺你还不知道，光是回头客就够我忙的了。”
“忙不过来就请个人帮你呀，自己打理这么大间店实在太辛苦。”
“谁让我喜欢呢，一做起衣服来我就跟上了发条似的，一点儿都不累，我美着呢！”
“有时候真羡慕你。”
“羡慕我干什么？姐夫是个体己的人，还会赚钱，现在又有孩子了，我才要羡慕你们呢？”
“行了，咱俩就不用互相羡慕了，都那样。”
“姐，放着吧，那些我一会儿收拾，别每次来都帮我干活。”
“你是我妹妹，我来干点儿活不应该吗？”
“哎呀，你快来坐吧，放着。你都多久没见我啦，坐下咱俩说说话。”
“我今天来找你啊，还真是有事儿。”
“说吧姐，什么事儿？”
“帮我看着整一套正式一点的行头，你也知道我这几年一直在村里也不怎么出门，家里除了这些棉麻粗布的短褂长衫之外实在没有能在正式场合穿的衣服。”
“正式场合？你要参加谁的婚礼吗？”
“不是婚礼，是同学会。”
“同学会？你不是和同学失联了吗？为什么突然想去参加呢？”
“哎，想想也10年了，青涩少年都变成油腻大叔了，还有什么比同学情更珍贵的，以前觉得很在乎的，现在也都记不清了，时间还真是一剂良药。”
“夏禾姐，你这样想就对了，过去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是啊。”
“其实，我哥回来了，他有问起你的事。”
“乔杉，我们现在是朋友，他又是你唯一的亲人，该怎么做你最清楚，不用顾忌我。”
“姐，我哥都好几年没回来了，他是不敢面对你，虽然他现在什么都有，可他过得也很煎熬，这次回来看他清瘦了不少，你要不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见他一面。”
“他心里的业障不是我，我的原谅不能让他解脱。”
“姐！”
“乔杉，我先走了，拜托你的事儿抓紧时间办，我下周四来找你，我的尺寸你都知道，今天就不量了。”
“姐，姐，这个牛脾气一点儿都没变。”
“过去多少年，所有人都会变，只有她不会，她就是能不管不顾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从成衣店的更衣室里幽幽的走出来。
“哥，你也别太难过，以后我再找时间慢慢和她聊。”
“不用了。”
夏禾大步流星的走进人潮，背影终究被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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