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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何人懂我心②


  “滴滴……”急促的喇叭声从我对面响起,刺眼的白光照的我根本睁不开眼睛。

  “让让,你是木头吗?我都按喇叭了你还不让开,非要让我停车滴滴你,你才让吗?”

  不耐烦的声音,像极了老师鄙视我满口方言的时候。

  “你个破骑三轮的,牛什么牛!我爸开塔吊的,比你厉害多了,让他砸死你!”

  “呦,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还砸死我?也不看看他有这本事吗!拼爹也不看看跟谁拼,叔叔家里还有吃人的猛兽呢!一爪子把你爸的塔吊拍飞了!”

  他不屑的伸手拍我的伞,我想躲开,却被他拍中了,伞被他戳破了。

  “谁给你的伞?”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反问我。

  我收了伞,拿着伞柄戳进他的前轮胎,让他再嚣张,对付不了你也要给你使个绊子!

  我戳好伞撒腿就跑,路过他车厢时,看到了【梦幻快递】四个字。

  “谁给你的伞!你别跑!是不是姜玖雅!她不就挨了两巴掌吗!还雇人对我行凶了!你站住!”

  听着他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莫名的开心,淋着小雨,我有些高兴的忘我了,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爸妈家楼下。

  站在楼下,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屋里亮着灯,妹妹还在家呢,我要真的跑了,妹妹会不会饿死?

  我为什么要管她,她从小娇生惯养,这房子都是为她上幼儿园买的,我有什么?我只有爷爷和乡下的老房子。

  但我又不自觉的走进楼道,伸手敲开家门,就先平时放学回家一样。

  不过不同的是,今天开门的肯定是妹妹,而我也再也听不到劈头盖脸的谩骂声了。

  但是……妹妹真的会开门吗?

  等了一会,没人开门,是啊,妹妹会开灯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开门。

  我转身靠门坐下,看着走廊里的灯发呆。

  是不是只有我活的这么失败,十四岁之前对于父母的印象,只有电话声音和逢年过节寄来的包裹。

  就算我考年级第一,就算我作文获奖,陪着我的只有爷爷,我的世界只有爷爷。

  可爷爷突然晕倒,家里莫名的多出两个人,告诉我他们是爸爸妈妈,甚至还硬塞给我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奶娃,告诉我那是妹妹。

  呵呵,真是可笑,没有见过面的三个人,却突然成了我的家人,还要让我很虚伪的装出,和他们很亲切的样子。

  我做不到,根本做不到,那样太假了,他们能违心的听下去,我却再也喊不出口。

  我宁愿我们之间隔着电话,只有逢年过节的问候。

  我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坏的呢?

  曾经的我明明是县初中里的尖子生,还代表学校去大城市里参加过奥数比赛。

  自从来了Z市,一切全变了,我的方言,成了同学们的笑点,老师鄙夷的眼神让我害怕。

  反而是那些被指责品行有问题的人,不会在意我的口音,不会看我的出身,他们真心待我,和我做朋友。

  可妈妈不同意,她指责他们是为了钱才接近我,爷爷养的二百只羊明明是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全被他们卖了,还不让我回乡下看爷爷。

  明明是他们的自私才让我变坏的,我只是想要一辆自行车,可以骑着回乡下,就被他们说成了叛逆,还拉我去看心理医生。

  被医生反复询问我在讲什么,那感觉就像在大庭广众下被围观。

  为什么没人懂我!他们永远在自以为是!为什么没人懂我!

  我气的砸门,这次房门居然开了,妈妈给我开的门?她……她还活着?

  我震惊的站在门外,迟迟不敢进门,她没有开口骂我,没有对我冷嘲热讽?这真的是妈妈吗?

  衣服还是那身倒在血泊中的那件,只是上面没有了血迹,就像新买了一件一样。

  脸色有些苍白,但嘴唇却像滴血一样的红,嘴角那一抹笑容,诡异的让我不寒而栗,鸡皮疙瘩一身。

  “怎么这么晚才回家,饿了吗?妈妈去给你做饭,忘带伞了吧?衣服都湿了,愣着干嘛?太进来换衣服。”

  不对,这一幕怎么如此的似曾相识,怎么这么像昨天下雨的时候,我淋雨回家,本来想告诉她,我努力了,成绩又回升到年级前二十了。

  可我敲开门,还没等开口,拿钱买自行车的事东窗事发了,她先劈头盖脸咒骂我一顿,说我不思进取自甘堕落,是烂泥是狗肉包子,根本不配回家。

  她根本什么都不懂,我为了客服方言沟通问题,我下过多少努力,天天练普通话。

  我为了让自己在高手如云的大学校里,考回前二十,我又经过了多少努力,又要照顾妹妹,又要背书,谁又能懂我的苦?

  他们永远只会站在父母的角度,让你干什么你就必须要干什么,永远不会考虑我真正的感受。

  “进门啊!愣在门口干什么?换衣服洗手吃饭。”

  “妈……妈妈……”

  我试探的叫了声妈妈,就在我刚才愣神的时候,她已经将饭摆到桌子上了,妹妹就卧在沙发上睡觉,眼角还挂着眼泪,大概是哭累了睡着了。

  “唉,妈妈在,怎么了孩子?你想说什么?”

  “你真的是我的妈妈吗?”

  “傻孩子,快进来吃饭吧。”

  这温暖的感觉,如果是梦,请不要醒来,我真的好想被温柔的对待。

  “妈妈,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快去换衣服吃饭吧。”

  “嗯。”

  我开心的跑回房间,快速换好衣服,回到餐桌旁,妹妹还在睡觉,妈妈在餐桌让盛饭,如果此时爸爸再回来,一家四口,一定很幸福吧。

  “妈妈,吃饭不叫醒妹妹吗?”

  “不用了,咱们吃的东西,她不能吃。”

  “这……这是……这是蜡烛!纸钱!”

  美味的饭菜突然变成冥物,妈妈的衣服上大片的鲜红在绽放,我低头一看,我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身湿透了的衣服!

  “傻孩子,别怕,妈妈不会害你的,只是带你一起离开。”

  “不!我不要!我才十六岁!我才不要什么离开呢!”

  我又跑了出来,回头看去,房间里的灯根本就没有被开启过,屋里还是黑暗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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