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顾隅城

　　
<p>本已经死亡的叶静姝在无边的黑暗中睁开了眼睛。</p>
<p>“咦，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没死？”重获意识的叶静姝发现自己竟然在曾经和小张一起发传单的公园的湖边。以为自己重获新生，叶静姝兴奋地跳了起来。</p>
<p>可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明明只是轻轻地跳了跳，可叶静姝发现自己竟然双脚离地，飞了起来！她大声喊了出来。奇怪的是，身边打扫卫生的阿姨好像没听见她的声音似的，自顾自地继续忙着自己手头儿的活儿。叶静姝试着掐了下阿姨的胳膊，可阿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p>
<p>大惊失色的叶静姝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她的身体竟然是透明的。</p>
<p>“难道……我离魂了？”叶静姝喃喃道。</p>
<p>是的，现在的叶静姝只是一抹没有实体的残魂。可是即便如此，叶静姝也十分的庆幸了。在自己喝下百草枯稀释液后，叶静姝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为了替无辜的妈妈报仇，自己甘之如饴。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叶静姝才发现自己心中深深牵挂着可怜的爸爸。爸爸对自己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可是有生之年自己却无法再孝顺他。</p>
<p>不过，虽为残魂，可视觉和听觉还在，还有机会见到自己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光这一条，就足以让叶静姝激动万分了。</p>
<p>于是，叶静姝便赶忙离开这里去寻找自己的老爸。可叶静姝不知道距离自己死去到现在到底间隔了多长时间，也不确定爸爸目前是在h地还是已经回到了A市的家。所以叶静姝决定先到警察局打听虚实。</p>
<p>变成游魂后，叶静姝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随着意念飞行，速度比走路要快上许多，而且自己能够自由地出入任何地方而不会被人发现。</p>
<p>当叶静姝大摇大摆飞进警察局时，就看到警长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于是便乖巧地尾随而行。</p>
<p>“警长您来了？叶静姝的父亲今天上午已经离开咱们市了。说是要把女儿的尸体带回去好好安葬。”警察A向警长汇报着叶静姝案件的后续经过。</p>
<p>“唉，叶静姝是杀了蒲大贵。可归根到底是蒲大贵酒后驾车，肇事逃逸。而且据说这女的生前可没少受婆家人的欺负……”警察B也开始加入到八卦的行列。</p>
<p>“其实吧，要我说，最可怜的是叶教授。一辈子教书育人，兢兢业业，到头来老婆和闺女都死了。唉，一个大老爷们儿，哭的那么失态，看着真是可怜。要我说啊，这叶家上辈子啊，可能和蒲家有仇……”</p>
<p>听着警察们七嘴八舌说着八卦，叶静姝泪流满面。她现在迫切想要见到父亲，一分钟都不想再等。</p>
<p>A  地与H地相隔千里，虽然叶静姝飞的很快，可是生前都是坐着火车来回往返，独自上路是头一次，中间迷了好几次路。即便昼夜兼程不停地飞，叶静姝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回到了家里。</p>
<p>一进门，叶静姝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遗像前的爸爸。爸爸现在看着比上次在h地看到的比又好像老了十岁。之前半白的头发变成了雪白，脊背深深地弓了下去，双眼布满血丝，满脸的泪痕。</p>
<p>叶静姝凑上前去，一直不停地擦着眼泪，可是自己仅仅是一缕残魂，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p>
<p>“老师，请节哀。”</p>
<p>这时，大厅里进来了一个人。叶父听到声音后，立马擦干眼泪，转过来微笑以对</p>
<p>“隅城，你来了。”</p>
<p>叶静姝听到名字，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师兄顾隅城。</p>
<p>只见顾隅城把带来的鸡蛋牛奶等一些补品放下后，便走到叶静姝的遗像旁上了一炷香：“师傅，我来看看静姝。”说罢，便走到了灵位前，深情地说道：“对不起，静姝，我来晚了。”一滴眼泪轻轻落下。</p>
<p>叶静姝大惊：自己与这位师兄有将近二十年没见了。按理说自己与他并无深交，可是看他的样子，怎么这么哀伤？</p>
<p>只见叶父上前，轻轻拍了拍顾隅城的肩膀：“阿城，这些天你一直都在为家里的事情奔忙，辛苦你了。可是，静姝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娶妻，唉，不要再自苦，放下吧。”</p>
<p>放下？what?爸爸让顾隅城放下什么？叶静姝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p>
<p>顾隅城却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师，你知道我的，虽然我等了二十多年，可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p>
<p>叶父听罢，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走开了。</p>
<p>待叶父离开后，顾隅城轻轻摩挲着叶静姝的照片，珍视非常：“其实，自从我第一次上门拜访老师，你把一个洗好的苹果递到我手中时，我就有种感觉：这辈子可能我都离不开你了。”</p>
<p>看着眼眶红肿的顾隅城，叶静姝内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对于这份心意，自己竟然从来都不曾察觉。听到顾隅城的话，叶静姝的记忆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初见他的场景，记忆中的清俊脸庞渐渐与眼前重合……</p>
<p>当年叶静姝正处于学习十分紧张的高三阶段。好不容易迎来了一月一次的休息日，叶静姝便回了家，而开门的却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顾隅城。这是他第一次到叶家拜访。出于礼貌，叶静姝把箱子里的青苹果洗了洗端过去，顺手递给了他一个。接到苹果的顾隅城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叶静姝见此，忍不住在心中打趣：真是个有趣的小哥哥。</p>
<p>后来学习的紧张很快冲淡了初见的印象。待叶静姝大一学的时候，也见过顾隅城几次，可当时叶静姝正陷入蒲大富的情网中，自然没有心思应付顾隅城，每次都是漫不经心地打了招呼就走了。之后自己和丈夫私奔，二十年都没有再回过A市。叶静姝没想到顾隅城竟然等了她半生。</p>
<p>眼前的顾隅城与二十年前的样貌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脸庞依然清俊刚硬，只是发间的银丝和瘦削的背影记录着岁月的痕迹。叶静姝内心涌起复杂的滋味：自己心心念念的丈夫利用了自己半生；而不曾注意的男人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爱了自己半生……</p>
<p>往后的日子里，叶静姝一直都陪着父亲，也经常能见到顾隅城前来问候。</p>
<p>中年丧妻丧女的打击，缠身的疾病终于在十年后夺去了父亲的生命……</p>
<p>而顾隅城，叶静姝看着这个男人在事业上做的风生水起，却孤独了一生。直到弥留之际，还在叫着自己的名字。</p>
<p>随着顾隅城的离世，叶静姝也重新陷入了黑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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