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永安公主
见到一队宫娥和宦官簇拥着一位盛装美人行来，徐蕊和霁月连忙跪下行礼，如云屈膝道：“见过公主殿下。”
因着墨砚是当朝一品大员，太子太傅，如云见到皇室子女也只用行半礼。
来人正是吴皇后长女，太子的亲妹妹，年仅十四的永安公主。
早有宫人在平整的草坪上铺起厚厚的毯子，手脚麻利地摆上小案煮茶。
永安抬了抬手道：“如云，过来坐。”
“谢殿下。”如云走到公主下首的案边跪坐下。
永安并不看还跪着的两人，只对如云到：“你刚从周朝回来，怎么问也不问，就和不相干的人说上话了？”
“殿下，她叫徐蕊，是青城书院徐一鸣徐先生的女儿，很会做诗......”如云兴致勃勃地向公主推荐徐蕊。
“哼，一介草民，称什么先生。”永安打断如云的话，瞪了下跪的人一眼，“那个着黄衫的是你的贴身婢女？起来吧，别跪着了。”说完，公主端起一杯宫女送上的茶，慢条斯理地喝起来，不再理会其他人。
霁月谢过恩站到边，现在就只有徐蕊一人跪在地上，见状如云颇不自在，找话道：“殿下今日怎么有兴致出来赏花？”
听她这一问，公主似乎来了兴趣，放下茶杯答道：“今日皇兄生辰，本宫为皇兄准备了一份大礼，想着还要点花瓣装点，来到百花园。偏这园里如今一片绿，偶有点缀，也是些不起眼的小花，还好这茶花林里花团锦簇，甚合本宫心意。你们，还愣怔干嘛，把这些开得正盛的茶花，都给本宫摘下来。”
宫女们得了命令，开始四散掐摘树上的鲜花。百花园中的花，本来就有一部分可供皇族贵戚的女眷簪戴，不过因着这里是皇家园林，有机会进入的女眷也只是捡着最美的几朵采摘，哪里会像永安公主这样肆意乱摘。
“这边，中间这几棵，粉中带红的，给本宫全摘下来。”
听到公主要把“赛洛阳”尽数摘去，如云心中猛跳，正待开口，跪在一旁的徐蕊先发声道：“公主殿下，杜秋娘有诗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民女以为殿下摘遍茶花林之举正合风雅。”
徐蕊无端发声，永安本要发作，可听她言辞中尽是迎合之意，便冷哼一声道：“别以为阿谀奉承，本宫就会放过你，你就是这样巧舌如簧，狐媚太子哥哥的。”
原来永安公主是因为太子对徐蕊的另眼相看，故而针对徐蕊。如云小她们几岁，却也有些开窍，不禁又仔细打量起徐蕊来。只见这个跪在地上的美人，衣着虽素雅却别有风情，未施脂粉仍艳光四射，身形姣美腰身盈盈一握，更显得她胸臀丰腴。最难得的是她风姿淡然，即便在公主面前，也平静如常。
“公主殿下采尽鲜花，虽是雅趣，可却假以人手，此便失之雅兴。民女听闻公主采花是为太子殿下生辰贺礼，贺礼无关贵贱，却重‘用心’二字，公主使宫人动手，于这‘用心’二字上，又弱了一分。如此不雅无意之物，太子殿下怕也不喜。”
“大胆！”不待徐蕊说完，公主已一掌拍在小案上，四周的宫人都赶快垂首跪地。永安公主是当朝嫡长公主，身份不同其他公主，自有她的娇纵和威势，“一个乡野贱婢，还敢在本宫面前多嘴。来人，给本宫掌她的嘴。”
小宦官已走上前，如云惊地站起身，劝到：“公主殿下，徐姑娘只是无心，她本意非要冒犯，还求公主宽恕。”
永安公主恍若未闻，漠然地重新坐下，端起茶杯。
“啪！啪！”两记耳光落在徐蕊白皙的脸上，顿时泛起血痕。
林筱妍对下人从来宽厚，如云哪里见过这阵势，眼中不觉已泛起泪光。她晃神间，“啪！啪！”徐蕊面上又挨了两记。
“住手！永安！你在做什么？”
“参见太子殿下。”
看到匆匆行来的男子，一众人马上跪下行礼。永安公主也皱眉站了起来，“太子哥哥。”
太子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只盯着唇角溢血，脸颊红肿的徐蕊，眼底涌起怒火，“永安，你身为父皇长女，性情如此暴虐，本宫今日若不罚你，以后如何管教兄弟姊妹们？”
永安神情有一丝慌乱，却很快恢复镇定，耿着脖子对太子道：“太子哥哥，这个乡野村女以下犯上，随意冒犯我，难道我还不能对她施以惩戒吗？”
徐蕊的父亲徐一鸣是青城书院的创办人，在成都极负盛名，徐蕊本人也是有名的才女，永安口口声声说她是“乡野”之人，其实太过羞辱。
太子并不想多说，只转头对身边人淡淡吩咐道：“送公主回舒云殿，闭门修养一个月，每日抄《女训》十遍。”
永安公主是最爱热闹之人，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不能参加期待已久的宴会，而且还要闭门一个月！
永安大声吼叫起来，吼声中尽是不可置信的愤怒，“太子哥哥，皇兄，你，你居然为了一个野丫头，处罚于我！凭什么？凭什么！我，我要见父皇，我要见母后，你不能罚我！”
太子冷眼看着这个疯狂的亲妹妹，沉声道：“捆起来，带下去。”
旁边的内侍低头拿出一根细绳绑了公主，唤过一顶软轿，载着狂怒的公主远去。
“你们这些奴才。”太子又转向跪满一地的宫人，“公主行止不当，不仅不劝谏，还由着她胡来。留你们何用？每人杖责三十，罚入辛者库劳作。”
这些本是公主近身伺候的宫人，如今被打被罚作粗活，不少人发出嘤嘤的哭泣声，更有胆小的，已经晕死过去。
太子走向眼中含泪的徐蕊，伸手搭过她肩头，柔声道：“蕊儿，别难过了，随本宫去梳妆上药，一会还要入席。”
徐蕊忍住眼泪，随太子缓缓而去。小如云一个人留在喧嚣过后的山茶林，看着一地落红，和树上所剩无几的花朵，心中隐隐升起从未有过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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