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恩威并施
皇帝刚下早朝，来到长乐宫准备与皇后用早膳。瑞王夫妇早早侯在宫中，向皇帝皇后跪拜献茶，又奉上准备的汤羹。
皇帝笑问：“这是何物？”
柴玮轩恭敬回话：“这是云儿天未亮就起身，为父皇母后熬制的蜀中名菜，白果乌鸡汤。”
如云跪拜道：“此汤为道家创制的养生秘膳，民间有‘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之风俗，儿臣新嫁，只能学些民间粗浅的习俗孝敬父皇母后，略表孝心，望父皇母后不嫌儿臣粗陋。”
皇后与皇帝相视一笑，拉起如云道：“好孩子，母后知道你孝顺，玮轩这孩子从小脾气倔，只有你替我看着他，母后才放心。”
柴玮轩跪坐在皇后脚下，斜依着母亲，眼睛看向皇帝，难得乖巧道：“儿臣和云儿一样孝顺，父皇母后只顾着疼云儿，忘了儿臣。”
自登基以来，少有的父慈子孝，皇帝也不愿破坏这承欢膝下的温情，随手拿出一件白玉镂雕虁龙佩递给如云：“云儿，这是朕常带在身边的物件，你拿去，可在任何时候随意出入皇宫各处，皇子们都没有这等特权。要是玮轩欺负你，你尽管跑到宫里来，父皇母后给你做主。”
如云跪接了玉佩，朝丈夫得意一笑，柴玮轩靠在母亲膝上，向妻子会心地眨眨眼睛。
宰相赵元兴和新任兵部尚书曲浩成在前殿求见，皇帝带了瑞王过去，如云一个人回到王府。
王府总管孙名涛亲手捧了一摞帐册，毕恭毕敬地跟在身后走进内宅。
如云在花厅坐定，接过婢女奉上的茶，是吴国北苑凤凰山所产青茶，秋猎时自己对吴国的这个贡茶曾赞过几句，没想到孙名涛竟记在心里，到处寻了来。
见王妃缓缓喝过一口茶，孙名涛笑着递上一个漆盒和几本书册，“启禀王妃，这是王府各库房钥匙和皇上经年赏下的田邑，请王妃过目。”
彩星接过书册，如云略翻了翻，复又拿起茶慢慢吹着。
一众下人垂首而立大气也不敢出，满屋落针之声可闻。
迎接新主子，下人们总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如云自己虽是个省事的，但也知威益自严而宽，调教好身边人的利害。
“孙总管。”王妃语气中不带一丝情绪。
孙名涛一哆嗦，忙跪下道：“王妃直呼老奴贱名即可。”
王妃仍不做声，孙名涛跪在地上，双眼直视膝前地面，只感觉后背渍渍冒汗。
良久，如云的唇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声音亲切不少，“你是皇上皇后身边在潜邸时候的老人，伺候王爷多年，做事极为妥帖忠心，这些库房田册仍由你来管理，你是王府总管，府内大小事宜都由你定夺，不必事事回禀。”
瑞王对这些本不上心，从前也是全府事宜交孙名涛处理，只不过现在府里有了王妃，孙名涛仍旧得到主母完全的信任，王妃母家带来的大丫鬟都没能分了权去，实属少见。
孙名涛自己也愣怔一刻，随即回过神来，感动地“咚咚”叩首有声，“老奴谢王妃信任，老奴愿生生世世为王爷王妃驱使，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宦官无儿无女，一身孤苦，能得到主人全权信任，老来也算有了依靠。孙名涛自柴玮轩小时候一直服侍左右，忠心定然不假，只是这样一来他绝对死心塌地效忠王爷王妃，再没有旁的荣华富贵打动得了他。“信任”是最高明的服人法子，比“利益”招揽的人可靠太多。
如云抬手道，“起来吧，你做事，我和王爷都是放心的。去把府里一等的下人都叫来。”
孙名涛又磕一个头，应声去了。不一刻，几十名下人排着队垂首鱼贯而入，黑压压跪了一地，人人神情肃穆，也有几个紧张得手藏在袖口里哆哆嗦嗦发抖。
虽说王妃过门前也常到府里来，近身伺候的下人都见过，可今日却是以主母身份第一次训话，众人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自己，会不会不得王妃喜欢，被降了等级或是撵出王府。
“王府门前二品官”，何况瑞王是当朝炙手可热的王爷，在瑞王府当差可比寻常四、五品官员还长脸。瑞王府规矩虽严，王爷却从不苛待下人，因之人人心下紧张，生怕王妃要启用自己的新人，故意寻这些老人的错处。
如云眼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点头道：“都是熟悉的，旁的我也不多言，你们既是王府里的老人，自然知道王爷和我都是好相与的。伺候主子，勤勉固然重要，在王府当差谨言慎行，忠心不二更是关键。这府里但凡什么该听该说，什么不听不说，你们自然明白。别说是对外人，便是和府里的其他人，也不准私下相互嚼舌。若被我知道，那是没有第二次的。”
王妃说到后面，口气自是严厉，孙名涛双腿一软，也“扑通”一声跪倒，众人连连叩头道：“奴婢等谨记王妃教训，绝不敢违。”
如云轻点了点头，霁月取出一盒银元宝，递给孙名涛道：“这是王妃赏的，孙总拿去管分给大家。”
众人又叩头千恩万谢，如云才起身扶了霁月的手出去。
这宅子便是自己今后与心爱之人相守的地方，今日一番恩威并施，总是要收服一些人，有特别顽劣不轨的，待慢慢观察清理，总之，生活起居之处，务求清静，近身服侍之人若是不忠，便是最大隐患。
柴玮轩结束朝堂事务，早早回府陪新婚妻子晚膳，一年多来，两人虽然形影不离，但把她真真切切娶回王府，静静拥她在怀，这种平淡又幸福的感觉，让柴玮轩既熟悉又陌生。
晚膳由彩星霁月近身伺候，孙名涛侯在厅外，屋里屋外满满站着两排下人，都是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柴玮轩略觉诧异，妻子喜静，从不铺排张扬，今日却弄得寻常晚膳也如此讲究。
如云无视满屋的下人，与丈夫谈笑如常，柴玮轩见她不在意，也陪她说笑。
晚膳毕，回到书房，柴玮轩笑着对上妻子慵懒妩媚的眼，“怎么，这会就倦了？”说这话时，眼底的炙热不加丝毫掩饰。
如云笑着朝凑过来的嘴唇塞上一瓣蜜桔，“是不是觉得今日晚膳有些大张旗鼓？”
柴玮轩不答，继续唇往前凑，把半块蜜桔喂回到妻子口中，“府中大小事，自然由王妃决断，只是别太劳累，晚上还要伺候为夫。”
一句话让如云双颊霎时绯红，侧身避开丈夫的熊抱，闪到书案旁轻轻咬住下唇整理书册，借以掩饰自己的局促。
初为人妻，自己的小小云还带着那份挥之不去的羞涩，柴玮轩心中柔情更浓。
不想让妻子太过窘迫，柴玮轩按下心头悸动，上前揽住她肩头道：“今日回府，明显感觉下人们比平日多了份谨慎，怎么，你训斥了他们？”
“只是小小敲打一下，恩威并施罢了。兄弟们年级渐长，父皇对你越是器重，咱们受到的猜忌也会越大，府里上上下下人多眼杂，心思不纯的人，万万留不得。”换过气氛，妻子恢复了往常的神色，拉着柴玮轩说个不停。
听着打更，已过亥时，柴玮轩不再等，低头口勿住那柔软的唇瓣，“还说。”
“嗯？”如云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已被他打横抱起，走向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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