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金陵赴宴(一)
“禀君,禀君。”我连鞋也顾不上穿,拿着那海螺便往西苑跑去。
“江夫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走到半路上便见禀君迎面走了过来,他的头发披散着,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乱,显然是听到我唤他名字,匆忙赶来的。
“凤凰,凤凰他出事了。”我拉着禀君的手,眼泪就滚了下来,大约是被惜梧养得娇了,近来脾气越发大了,也爱哭了。
禀君也被我吓着了,“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我连连摇头,“我不知道,他说他年关回不来了。”
禀君方才跟着我一同慌,现在听我如此说才稍安了心,“你不要着急,或许只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时间。”他安慰我。
“不是的,不是的,他受了伤,也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话他也不理我,他从前都没有这样过,他一定是出事了。”我急得几乎要跳起来了,也顾不上赤着的脚踩在地上冰凉。
“你先别急,他刚才还在与你说话说明还暂时安全。”
“我怎么能不着急?你不是会千里传音吗?你快问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好,好,你先安心,我这便问。”
“你快问啊。”
禀君双手翻转,飞快地结着印,嘴上念念有词,我盯着他的嘴唇翻动,一颗心像放在油锅里煎熬。
半晌,禀君双眼睁开。
“怎么样?他给你说了什么?”我期待地看着他。
“惜梧他。。。没有回我的话。”禀君顿了顿,有些为难地说道。
如一道雷兜头打了下来,我的眼前一黑,脚差点便软了下去,泪水如信马由缰,“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转身便要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惜梧特地交待了我要看着你。”禀君闪身挡在了我的面前。
“对,对,你看我这记性,鞋呢?我还得穿鞋。”我此刻才想起自己的脚都快被冻硬了,转身便又往烟雨阁去。
“江怜星,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好好留在惜梧宫哪里都不能去。”禀君见我根本不理会他,一把将我手腕拉住。
“你放开我。”我转身甩袖却依旧被他擒得死死的,转过身,他已经泡在一片泪水朦胧之中,看起来模模糊糊“我要去找惜梧。”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剩下这一个念头。
“你去哪里找他?”他问我。
“归墟啊。”
“你知道归墟是什么地方吗?你有命去,有命回来吗?”
“对啊,归墟这么凶险,凤凰一个人在那里,凤凰有危险。”我觉得我的肝胆、心肺都在颤抖,“你放开我啊”我如何甩也甩不开禀君的手,更急了,大声吼道。
禀君也急了,“江怜星,你能不能冷静点儿?惜梧都不一定能回来的地方,你去了有用吗?”禀君以脾气好著称,竟也有这般凶恶的时候。
“我求你,算我求你了好吗?若让我呆在这里我会疯的,我给你跪下了。”我不是在开玩笑,既然挣不开,真就这样对着禀君跪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禀君两只手扶着我,不让我跪。
“我要去救凤凰,我要去救凤凰。”我哭得太过用力,大脑里“嗡嗡”作响,只听得自己这一句话不断地在重复。
“女人都他妈这么难缠。”禀君气恼了,无奈地吼了一声。
我于万念俱灰中抓出一丝头绪,心头生出恨来,“你们男人才难缠,做什么大英雄?做什么救世主?把我一个女人丢在家里心里就快活了吗?他知不知道剩我一个人挂念着,比死都难受?”
万般皆苦,再没了念头,我一时心念散开,竟是眼前一黑,往后栽倒而去。
“喂,江怜星,江怜星,你这是怎么了?”我感觉到禀君狠狠摇晃着我的身子,可我的眼睛很疲累,如何都睁不开。
再次睁眼的时候,我躺在西苑的兽皮软床上,入眼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正一手抓着胡子,一边对我瞪着眼睛。
“江夫人,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把本君吓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惜梧回来不把我剁了?”禀君的头出现在那白胡子老头的头顶上,连珠炮一般地念叨着。
他一说到惜梧,我的心又是一阵疼痛,可是我实在没有力气多说什么。
“胡闹。”那老头子一抹白胡子,唾沫飞溅地骂了两个字。“这都什么天了?一个孕妇还敢赤着脚乱跑,天下哪有这么当妈的?”
“老。。。前辈,哪个孕妇?我们这儿没有孕妇。”他这一句话把我都骂懵了,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
“你自己怀孕你都不知道?糊涂啊,就因为你的糊涂,差点儿把你孩子都害死了。”老头儿更气了,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道。
我这才反映过来,“这是说。。。我?”
“你都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都还不知道,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妈?怎么做惜梧宫的女主人。”老头儿上纲上线,开始数落我的各种不是,德行匹配不上惜梧。
“这是谁啊?手也伸得太长了吧。”我眼睛看向禀君向他求助。
“多谢医仙大人,医仙大人费心了,前头备了薄酒,大人去喝两杯吧。”禀君亲热地拉过那白胡子老头,嘴上说着感谢,将他接下来要说的都堵了回去。
原是位医仙啊,天上的医官多得很,也不知这白胡子老头是个什么品阶,竟是见人便要开骂,估计他的病人还没病死,就先被骂死了。
“哼,我的开的药,记得天天叫她喝了,这孩子再受不得凉,否则将来必定多灾多难,惜梧的第一个孩儿,就要被这女人害了。”那老头儿一边被禀君推攘着往外走,一面嘴上不停数落道。
“哪能害它啊?这不是不知道吗?往后必定金尊玉贵地将养着。”禀君一面陪着笑,一面不遗余力地将老头往外拉。
禀君这一去便是许久没回来,必定是给那个医官陪了不少笑脸,说了不少好话吧。待再回来的时候,身上带了几分酒气,脸上还有一团红晕,他在惜梧宫这些日子,大约是不把那几坛桃花醉祸害干净是不会走的了。
“怎么样?你还乱跑吗?”他进门看着我,当先便是这一句。
我双手抚着肚子,心中五味杂陈,若硬要说什么感觉,大约心安中带着焦虑,担忧里还有点安慰,“只可惜惜梧不能听到这个消息。”我抚着肚子,听闻孕中伤心最是影响孩子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稳。
“你放心,惜梧会见到这个孩子的。”禀君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往后退去,“我身上有酒气,可别熏着你和孩子。”
我笑了笑,“等这个孩子出生了,我就让它认你做干爹。”
“你们夫妻俩都是会打如意算盘的,这般一来,这孩子安危便尽是我的责任了,推也推不掉,可真是要累煞本君了。”他半开着玩笑地说道。
我也跟着笑了,只是这笑始终蒙着一层阴影,“惜梧这个混蛋,把老婆孩子都丢在家里,他要是敢不回来,就是下了幽冥地府我也要找到他,要他好看。”
“你放心吧,惜梧还没见到这个孩子呢,他舍不得不回来。”禀君笑意敛了敛,有些认真地说道。
时间很快就到年下了,我特地嘱咐了禀君,我有孕这件事不能为外人道,禀君自也知道轻重,只说了一句他都有数。
惜梧宫里多的是好东西,我封了年礼给父亲和柳姨娘送去。
凤凰曾让我去苍梧山与父亲过年,可是我心里对他有气,如何也越不过去,正打算把这些人都躲过,清清静静地过个年。
一封书信寄了过来,竟是大娘子,我拿了书信便去找了禀君。
“你想去吗?”禀君问我。
“这是大娘子来的书信,其实是鬼君在邀请我,鬼君身上有很多秘密需要我们去查探。”我说道。
“可现在不是你一个人了,你肚子里还有惜梧的孩子。”
“这是汐月嫁人后邀请我过的第一个年,我应该去的。”
“好吧。”
“。。。”禀君这一次倒是很好说话。
“本君与你一起去。”
“好,带上温如良吧。”
除夕夜宴设在鬼君处,我不知道大娘子心中做的什么打算,自那日汐月成亲之后,她对我便越发亲近了。我心中知道,她必定不是因为惜梧的权势,大约是觉得与我同是被父亲害苦了可怜人,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意味吧。
“惜梧,今夜除夕,记得要吃饺子。”仙鹤车内,我对着那海螺低声说道,我知道一定不会有回音,这些日子我与他说了许多话,他都没有回。
我曾气急败坏地对着那海螺吼,“你他娘的有孩子了,若再不理我我就让你妻离子散。”即便这样,回答我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仙鹤车落地,我将那海螺藏在袖中,掀帘出轿,大娘子已经等在了轿外。
我理了理鬓发,将满脸的忧思和苍白掩饰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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