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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堪比黄河险(一)


  几天后,我和禀君的各个版本的故事在上界流传。

  三界第一风流浪子与三界最不要脸的**子终于趁着惜梧君这只大王八不在家的时候暗度成仓了,恭喜仙女一二三四号,又有一个话题可以说上一个月了,听说最近已经有人编成话本送到人界流传了。

  那日柳姨娘抓住禀君的手絮絮叨叨不肯放,誓死要把他捉到帝君面前评个理。

  她柔弱,她胆小,她抚着胸口抹着泪,迎风诉说禀君趁着她女婿不在家妄图染指她最亲爱的庶女。

  我至今不敢回忆当日的情形,她一口一个为我主持公道,句句是在痛斥禀君。而我,一个孕妇居然拦着她,是不要公道了吗?不是,是不要名节和脸面了,众仙女如是说道。

  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对禀君说了两个字“快逃。”

  然后双眼一闭,膝盖一软,便倒地装晕了。

  如此,便做了几天缩头乌龟,禀君这样一逃就再无踪影,这样一来,畏罪潜逃的罪名也落实了,我与禀君有染这件事便是不认也得认了。可那又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让柳姨娘拉着禀君去帝君面前吵闹吧?

  甚至有多少传言说惜梧一走我便有孕,这孩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我是一个头如两个大,不过众多烦心事中,姝贻这件事倒是办得很好。

  我刚到惜梧宫的时候凤凰便派了姝贻来照顾我的起居,一直以来我与姝贻都要亲近些,倒从来没注意,彩娟竟有这些才能。

  我听说我做缩头乌龟的那段时间里,姝贻已经领了罚,禁了足,只等着惜梧回家发落了。

  可是柳姨娘仍旧不死心,禀君逃走后便打算再拿姝贻做文章,只说“这等手脚不干净的丫头留在怜星身边迟早是个祸害,不如趁早打发了,也好叫咱们省心。”

  可是彩娟双手叉腰,义正言辞道“夫人已经罚过了,我们只听夫人的。”

  柳姨娘便说“那带我去见你们夫人去。”说着便往烟雨阁闯了来。

  彩娟哪里会让?伸手一拦便道“夫人现在还在生病,君上在的时候便吩咐过,没有他和夫人的授意,谁也不能随意进入烟雨阁。”

  “我是她娘也不可以吗?”

  “不好意思,我们只听夫人的。”

  “姑娘,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是她娘,那头那个是她爹,便是你们君上,你们夫人,也得听我们的啊。”

  “我们是下人,不懂什么道理,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夫人就是道理。”

  柳姨娘气得没有办法,纵使温柔似水的她也忍不住吼道“那我就处置一个丫头也不行吗?”

  “对不起,夫人已经处置过了,不需要旁人再画蛇添足。”

  “哼,我偏偏要进去,看你还能拦我不?”柳姨娘也耍起无赖来,只往阁楼上钻。

  “佟大、佟二。”彩娟一招手,两个身材壮硕,且赤裸着上半身露出一身腱子肉的家丁,一人一个方位,往那一站便将烟雨阁堵得水泄不通。

  “这是夫人的住处,你们好好守着,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去了。哦,还有,这位柳老夫人是夫人的娘家嫡母,是府中贵客,千万不能伤着了。”彩娟特地吩咐。

  太解气了,纵然我困在烟雨阁不敢出门,但听下人提起这一段对决,还是痛快了好几天,一想起柳姨娘浑身解数都打在了棉花上,一想起她那张做作又假惺惺的脸,我都忍不住高兴。

  “我觉得我以后不必再出门了,有你去帮我挡着便就行了,直到惜梧回来。”这句话是那日在烟雨阁内对着彩娟说的。

  翠娟燃了一个炭炉放在我的手中让我保暖,嘴上扬起一个浅笑。上了天界还要碳炉这种东西的,我应该是第一个了吧,也不知道彩娟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些东西的。

  “夫人可别顾着开玩笑了,什么躲一辈子,眼下这局可怎么解啊?”她说道。

  我紧紧将碳炉握在手上,只有这一点点碳,每一点温热都不能浪费了,“你说他们想干什么?先是陷害姝贻,然后给禀君泼脏水,难道就是为了搞臭我的名声?”我陷入沉思,敌人到了塌侧一顿操作行云流水,我连他们的动机都还没搞清楚。

  “不对。”我忽然将头抬起来,“他们是想将我身边可信赖的人都拔除了,他们赖在这里不走。。。”我的身上忽然一阵寒颤,恐惧像一只大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握住我的咽喉。

  “他们所图的远远不止这个。”我颤抖着声音说道。

  彩娟蹲在我的面前,将我的手拉住,直直望着我的眼睛里,目光决绝地道“夫人莫怕,总归我们陪着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君上从前待我们很好,临走时将你交给我们,这一次就算豁出去命,也要护你周全。”

  我甚至感觉彩娟头上一层光圈熠熠生辉,她就是天使,是上天派来保护我的。绿萼和柳姨娘想拔除我的心腹,也不过知道一个姝贻罢了,她们哪里料到还有一个彩娟从天而降。

  “三姐姐。”五弟弟一颗脑袋探了进来,奶声奶气地唤道。

  我出嫁前,五弟弟走路还不算稳当,这才不到半年的功夫,竟也能到处跑了。

  “佟大、佟二怎么回事?守个门都守不住。”彩娟站在我身后,小声抱怨。

  “大约是这小东西太小个了,从哪个缝隙钻进来,他们两个没注意吧。五弟弟还是孩子,能懂什么?应该没事吧?”我对这种肉嘟嘟的小东西实在没有什么抵抗力,五弟弟是我在苍梧山唯一的玩伴,虽然是个孩子,但是在那种囚牢一般的地方,能有这样一个孩子相伴便极其其难能可贵了,再加上我现在怀着孩子,更是抵抗不了这样的萌娃诱惑。

  “奴婢知道,夫人这么多天憋在这里也闷了,但还是小心些好,待奴婢搜搜,他身上若没什么危险的东西,夫人想留便留在这吧。”彩娟理解我一片“带娃心切”只得无奈道。

  将那小粽子里里外外翻查了几遍,总算是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物品,才放心让他进来。五弟弟虽然对彩娟感到很奇怪,但也不吵不闹,乖乖让彩娟搜身,待得彩娟放行,才高高兴兴地冲了过来。

  “三姐姐。”他扒在我身上甜甜地喊一声,心便要化开了。

  “彩娟快拿一叠糕点来。”我吩咐道,得了机会,使劲捏他的小脸,“是你偷偷跑来的还是你娘让你来的?”我手中拿着糕点一边喂他一边问道。

  “我自己来的。”他嘴巴里包着糕点说得含混不清。

  “你怎么能一个人来?当心被你娘知道了打你屁股。”我故意恐吓他道。

  没想到这一恐吓还真的很有效用,他马上连糕点都不吃了,死死将我抱住,小小的身体不住地发抖“三姐姐不要把我送回去,我求你了,我不要回娘亲那里去。”

  一个小小的孩童,居然在害怕自己的娘亲,看他这样子还是怕得极了。我记得出嫁前,这小团子最喜欢的便是他娘和我了啊,短短半年的时间,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为什么?”我心疼地抚着他的背,看他这白白胖胖的样子也不像是受了虐待啊。

  “我就是不回娘亲那里去。”

  “你如果不说为什么,我马上就把你送回去。”

  小家伙一听到这话,浑身抖得跟个筛糠似的,“娘。。。娘亲不是从前的娘亲了。”

  “这是什么话?我看得真真的,是你娘,如假包换的柳素棉啊。”

  “从前的娘亲可喜欢阿妄了,可是现在的娘亲不喜欢了,她只喜欢和爹爹吵架。”他说。

  “她为什么要和爹爹吵架呀?”

  小团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是因为娘亲和爹爹吵架,阿妄害怕是不是?”一个三四岁大的孩童,每天面对争吵的父母,我实在不敢相信,他心中该有多少恐惧。

  他十分乖巧地点头,这份乖巧竟然便能勾起我的眼泪来,果真,旁人说孕妇多愁善感,都是真的啊。

  “阿妄不怕,往后三姐姐保护你,有三姐姐在,谁都不能欺负你。”我想抚平他幼小心灵的伤口,可是我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他娘。

  “可是自从来了三姐姐这里,娘亲就更喜欢跟爹爹吵架了。”

  “为什么来了三姐姐这里,他们就更爱吵架?”

  “阿妄不知,娘亲说三姐姐这里又大又漂亮,整个苍梧山都比不上这里的海。。。海。。。”他记不得后面的字,努力地思索回忆中。

  海棠园,五弟弟不知,我却是知道的。

  “爹爹就很生气,他就说。。。就说。。。叫你不要来,你偏要来,来。。。来了又能怎么样?”他学着父亲的样子,倒真有些老成的意思,“然后他们就吵了起来。”他说道。

  这便是一个孩童所知道的全部了。

  五弟弟就在烟雨阁里住下了,柳姨娘倒是来寻过他几次,都被彩娟和侍卫挡在了外面。

  “凤凰,这都第三个月了,你到底怎么样了?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再晚点回来,你老婆和孩子都快被人吃得渣都不剩了。”夜里,我对着那海螺说道。

  “三姐姐,你这几日都在和什么人说话呢?”小东西左右顾盼也没瞧着个人,有些奇怪地问我。

  依旧没有等到回音,我将那海螺重重地往地上一扔,恨恨道“自然是你三姐夫那个混蛋。”

  “三姐夫才不是混蛋。”我没想到这个小孩子听到我如此说凤凰,竟是十分认真地维护他。

  “你跟他又不熟,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混蛋?”惜梧那副尊容,小孩子见了他不被吓哭已经是难得的了,五弟弟这眼光很是独到啊。

  “三姐夫给我糖吃,所以他不是混蛋。”他一板正经地答道。

  “他何时给你糖吃了?”在我记忆中,惜梧和五弟弟两个人是完全没有交集的呀。

  “那天早上,我背着娘亲,偷偷跑出去。。。”他这话一说出口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马上便闭了嘴。

  “小东西,胆子越发大了,现在这个时候是能乱跑的吗?”我狠狠揪了一把他的脸。

  他被捏得痛了,眼泪汪汪,“三姐夫还不是偷跑的,他给我糖让我不要告诉你。”忽然又意识到,这件事已经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了,他白面丸子一样的脸忽然愣住,黑眼珠子扑闪扑闪,后面的话也不说了。

  “对,没错,他也偷跑,所以他是混蛋啊。”

  日子因为有了五弟弟也增色不少,我已经选择性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遗忘了。可是快乐终是不长久,到了半夜五弟弟便开始发起烧来。

  睡到晚间,我才听到一个声音在唤“娘亲”

  一会儿说,“三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呀?”一会儿又说,“咱们去看三姐姐好不好?”

  我看着他白嫩的脸上透出大片的红来,像窗外落在雪地上的海棠花,我撑起身子去探他额头,竟是火一般烫手。

  “五弟弟,五弟弟。”我去唤他,可是小家伙一点儿意识都没有。

  我没带过孩子,也没发过烧,心里一点主意也没有,起床披了衣服便去找彩娟了。

  没想到一推开门,便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一低头,便看见彩娟坐在地上,身子抵着门,正睡得沉,见我出来了才睡眼惺忪地睁开,“夫人,你怎么出来了?”她问。

  “阿妄不好了,你快去找医仙来给他看看。”我说道。

  彩娟匆匆进了卧房,看了阿妄的神色,“天上不比人界,医仙的存在是因为大家或许练功入魔,或许需要提升灵力,这个时候不好找医仙。”她脸色平静说道,伸手便将阿妄抱着往外走。

  “你干什么?”我拦住彩娟。

  “夫人现在怀着孕呢,体质比旁人都要弱些,若是这孩子留在这里给夫人过了病气就不好了。”她依然说得很冷静。

  我知道她没有错,可是心里却生出些不快来,我气她擅自替我做决定,也气她怎么能做到如此冷静?

  “可是你现在就这样将她抱走了?我如何放心得下?”这孩子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是他在我这里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往后的日子,良心该往何处搁?

  “夫人,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将他放在奴婢那里,奴婢好生照料着也是一样,再让翠云去请医仙来瞧,放在您这里又有什么用处?平白添些事端。”

  “可是。。。”

  彩娟见我犹豫,干脆利落地便跪了下去,“奴婢知道夫人舍不下,可是这件事只能这么做,无论您答应不答应,待君上回来,您母子平安,到时候无论如何发落奴婢,奴婢也认。”说罢,抱着孩子对我磕了几个头,看也不看我一眼地便往外走了。

  这一夜,我再没有合眼。

  第二日天刚开始泛白,柳姨娘的哭声便如期而至,我如今是烦透了她的声音,这刚好了几天,便又来了。

  “江怜星啊,亏我还千里迢迢巴巴地来照顾你,我竟然害我儿子。你若是嫌弃我们在你这里占了你的地方,你说便是,我们又岂是那般没脸的?死活赖在人家家里?千错万错也只是我和你爹的错,你五弟弟有什么错?有你什么怨气冲我来啊,你拿他撒什么气?”这声音不够凶恶,但是足够清晰,屎盆子扣得人胃里犯恶心。

  “喂,你在这里说什么话?我们夫人何时害了你的儿子?这是他自己生了病。”这是佟大、佟二的声音。

  “这旧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才嫁出去多久?家里的下人都敢对我大呼小叫的。我儿子又不是什么凡夫俗子,能生什么病?从前都是好好的,怎么几天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可不是有人存心要害他吗?”我不知道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哭得这样我见犹怜还能将话说得这样清楚?柳姨娘的功底可见一斑。

  佟大、佟二是糙汉子,被她这样一堵,便是再说不出一句话了。

  我却诧异她的另一句话,五弟弟“半死不活”了?我不知道真假,但若真是这样又该如何是好?我在阁楼上团团打转,偷偷推开半扇窗子往楼下看去。

  柳姨娘娇柔无力地坐在烟雨阁前的青石板路上,身子半勾,一边抹泪,一边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我要见见江怜星,她将我儿子害成这样,难道要在里面躲一辈子吗?”

  父亲就这样木然地站在她的身边,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彩娟站在他们面前一言不发,只是这样站在他们面前,神色依旧不改。

  “医仙到了。”翠云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柳姨娘一张脸梨花带雨,一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来了,“哪个医仙?”

  “回柳老夫人的话,小公子生病了,那自然是来给小公子瞧病的了。”翠云这才答道,言语恭敬,语气却很冰冷。

  柳姨娘接下来的反应便更加奇怪了,只见她一抹眼泪,声音忽然大了好几个分贝“我要什么医仙?分明就是江怜星害的,这天上的没有一个好东西,谁知道这是不是她叫过来害我儿子的?”

  自己儿子生病了难道不着急吗?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跟我闹。

  “江意之,你去,去把那个医仙拦在门外。”柳姨娘指挥着父亲。

  从前父亲对大娘子敬而生畏,如今对柳姨娘也言听计从,当真走过去,堵在门外,作势要让那医仙进不来。

  “这是什么意思?”我终于看不过眼了,“咚咚咚”就往楼下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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