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散尽,雪满枝头(五)
“还有你,他眼光一斜,看到了最角落的禀君,上古之神还剩下几个?你本是最让本帝放心的,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紫薇。”我微微一笑,颇似不在意地说道,此话出口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其实不光其他人,我心里也是剧烈颤抖,面对这样一个如此威严、强大的人,能这么说话,只怕举天下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吧,天知道我扛了多么大的压力。“你管的事情好像太宽了吧,这是我们的私事,说得好像你就没找过小老婆一样,民间关于你的戏本传说,你去翻一翻,比我的有趣多了。”
我听到人群的呼吸声都已经静止了,好像一只大手,捂住了所有人的口鼻,帝君的风流韵事,知道的人不少,可谁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就连一向大胆、冲动的秦广王都用一种“你是不是在找死”的眼神看着我。
“帝君,让臣等先杀了这等妖妇。”司命星君当先请战而出。
“杀了妖妇,我等甘愿效力。”前后有七八道声音响起。
“惜梧君一生英明,娶了谁不好,娶了这等奸**人。”说得如此痛心疾首的是名妇人,生得闭月羞花,我倒是从未见过。
“怎么?你们说我就行,说上你两句就不行了?难道我说得有假吗?不仅你,紫薇,不仅你行为有缺,你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货,你的小女儿,看着我家相公‘哥哥’‘哥哥’,便就是什么正经货色吗?谁不知道她对别人相公存了什么心思?”绿萼从前称呼我便是“这个东西”,我如今唤她便是“货色”,倒也公平。
“江怜星,你是不是疯了?”问出这句话的是禀君,现在他们所有人,已经不想骂我了,投向我的目光已经变成了看疯子的眼神。
帝君微颌了双眼,片刻后才缓缓道,保持着一贯的温和、风度,“本帝本不愿与一个妇人动手,但此时当真不能再任由你胡乱作为了,有什么事,还是先与本帝回了上界再说吧。”
他眸子中一股杀意蔓延,在这殿中的人,大约许多都是第一次见帝君动手吧,包括我在内。
灵气外散,便叫人生出一股巨大的压力,像是千斤巨石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困难。我从前见过惜梧动手,无不是强大、沉稳、应对自如,但从来没有没有哪一次会像这样让人感到恐惧,恐惧到便是感受到那摄人的气息,便双腿发软。
那身影只在殿中留下一道残影,像是忽然消失一般,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不要命地往殿后跑。
跑啊,用尽全力去跑,江怜星,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可哪怕力气用尽,下一刻,便能感受到那摄人的力道就在身后,我想起从前赤水河中的那几条泥鳅困在泥土里挣扎的画面,大约,他们那时候的感受便与我此时无异。
那道紫色身影又像忽然出现一般,掌心一道淡紫光电离我已经不过半寸的距离。
我背靠着一件冰凉的物什,转身便躲了过去。
“咔嚓嚓。”孽镜台碎成了无数碎片散落。
“快看啊,你们快看啊,这哪里是什么帝君?”孽镜台无数碎片,映照的哪里还是个道骨仙风、俯瞰众生的悲悯帝君,镜中的黑色血雾弥漫,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一个扭曲的身影张着血盆大口,獠牙下还沾着血污,脚下是漂浮着的尸山骨海。我们本身处在幽冥,但那孽镜台中的世界好像是另一个地狱。
“你们快看啊,这才是恶魔,你们认了魔鬼当神明,你们把最恶当成了最善,你们错了,你们都错了。”我大声嘶吼,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做的种种不就是为了把满天的神都吸引过来,我就是要把那个所谓悲悯众生的天下主宰的伪善面具撕下来给众人看。
帝君手上未歇,手中紫色电芒直取我的肚子,他方才为了展示风度,并未用全力,此刻眼看计谋败落,力道加重了七八分,直接打在我的致命处。
“江怜星。”我听到有人唤我,到了这个时候,真还有那个几个人真的为我着急,秦广王、鬼君、禀君,我看着他们慌张的神色,抚上那圆滚滚的肚子。
“孩子,娘做这一切都不后悔,你会怪娘吗?”肚子中那个小东西好像动了动,我不仅要还惜梧的名声,我还要还天下一个太平,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大义,什么苍生,但我知道我做到这些便是死得值了。
耳边响起清脆的玉裂之声,碧绿的光芒与紫色相交,刹那间,满殿华光。
片刻后,碧绿的光芒碎裂,那块碎玉跌落在地,更是已经成了粉末。
“我就知道,他不会真信任我,会留下后手,果然。”帝君看着他的掌心喃喃道,他看向我,杀意已经毫不掩盖,“温如良曾经提议暗中将你杀死,但本帝早料到惜梧不会放心将你留给本帝,看来,本帝当真猜中了。”
“所以,你叫温如良趁我有孕用言语激我,让我自伤而亡。”
“只可惜,你命太大了,不过又怕什么?这块碎玉怕是用尽了惜梧的所有心血了吧,本帝接下来看你还怎么躲得过?”方才的威严仪态当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嘴边残忍的笑意和阴沉的目光,紫光散开,明明依旧是祥光笼罩,却全然似变了一个人。
秦广王、鬼君、禀君此刻已经站在我的身边。
“就凭你们吗?”他不屑地笑,紫色瞳眸的光渐渐散去,赤裸裸的贪婪与邪恶暴露而出,“本帝装了几百年了,早就想试试这样放肆杀人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禀君看着地上那那些倒影很久,才问道,“这所有人中,我们认识的世间算最长吧,我们从上古拼杀过来,我们经历了混沌、动乱,你为什么要亲手毁了自己努力做的这一切?”
“因为他的第四道天劫快到了。”其实这些我本是不知道的,直到那日在琅嬛福地,我看到那块石头上细密的网状痕迹,恰如那一日在巴国,绿萼藏在袖中的利器打在石头上的纹路。我记得当时惜梧看了那些纹路很久,他有没有怀疑不知道,绿萼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她说“这东西是我爹爹给我防身用的。”
“你果真不傻。”帝君毫不遮掩,也没有必要遮掩了。
“她说的都是真的?你是紫微帝君啊,你。。。”
“那又如何?若没有本帝,这世间还不过是一片混沌混乱,本帝既创造了它,天劫将至,本帝需要的时候自然可以毁了它。”
“可是你为什么一定针对惜梧不放?”我问道。
“我不是跟惜梧过不去,我是跟整个凤凰族过不去,要怪就怪他们有红莲净世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凤凰灭族,也是活该。”他说得理所当然,世间众生本是蝼蚁,他既能创造,等他需要的时候便利用归墟,吸了众生灵气,保全自身。
“所以,温如良口中说的把全族作为祭祀给了归墟,其实不是,他是把全族性命给了你,作为你为他报仇的条件。”
“温如良?他真是一个好用的棋子,一个什么都不要,只想报仇的工具,这样一个满心执念和仇恨的人当真是送到本帝面前的宝贝。他不是祭祀,他是真真正正要我杀了整个凤凰一族,一条命都不要留,甚至包括他自己。我给了他灵气,让他释放了归墟死气,他很聪明,这样好用的工具,我才舍不得杀死,是我给了他隐匿气息的能力,到死他都以为这些能力都是天生的。”
“所以,真正杀死阎罗的人,是你?”秦广王大约此时才发现自己被戏耍了一圈,满心以为为阎罗报了仇,却不过杀了个走狗罢了,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
他只是笑了笑,答案不置可否。“不过江怜星,你的确让我意外,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你和惜梧是唯一的意外。”他倒不急着动手,反正于他而言,我们这些人都将是他的手下亡魂,看着我们对他的恐惧和无用的愤怒应该也是种享受吧。
正好,我现在也有许多猜想想要证实,“所以,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在对惜梧动手,是吗?”我问道。
“倒也不是,我承认,惜梧很烦人,但当他飞升的时候,我的小女儿绿萼却对他青眼有加。他天赋很好,若是对绿萼好一点,或许也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所以你派了那个黑衣人给我提示,为的是绿萼?”
“第一次在苍梧山倒叫惜梧蒙混过去了,但那时本帝便瞧出来,惜梧这个人难成,既然不能成为一家人,那本帝就留他不得。第二次在巴国,我是让绿萼去杀惜梧的,可她偏偏对你下了手,绿萼这个死脑筋,认准了便不会改,在紫微宫跟我闹了许久,我才想过再让黑衣人离间你们。我趁你们分开,第三次对你出手,没想到我做到如此地步,竟也没死了惜梧的心,还能赶着去救你,那一次,我便知道,再不能留你们了。”难怪,那一次绿萼对惜梧动手竟不是为了逃命,是真正想杀了惜梧,原来都是受了帝君的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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