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泥香惹落花尘(一)
关于这件事,那张院正的小徒儿倒是因祸得福,因为在徐烟拿剪刀的时候救了陛下,还受了不大不小的伤,一时间便成了陛下的救命恩人。
萧沉问他可要什么奖赏,那白景瑟瑟缩缩跪在萧沉面前,“微臣能有幸替陛下挡灾,是微臣的福分,若要金银身份,着实不该,若陛下当真要赏,不若替微臣赐婚吧。”
萧沉也觉得正常,男人嘛,金银和权势总是没有美色重要,赐婚这东西倒是简单,有萧沉在,只要不是有妇之夫,哪家姑娘不能任由他讨了去,大手一挥,“好,是哪家的千金?朕即刻下旨便是。”
“不。。。不是哪家千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珠姑娘。”
“红珠?”白景是太医,家世虽然不算显赫,那也是殷实人家,再加上此次有救驾之功,足可以娶一个世家千金,偏偏要的是一个丫鬟,“这是皇后身边的,还得去问问皇后的意思。”
“微臣知道自己身份卑微,红珠姑娘是皇后娘娘身边红人儿,嫁与微臣委屈了她,只求陛下恩典,能替微臣说上一两句,往后微臣一定好好待她,一生一世,只有她一人。”白景听了信儿还不肯起,以头触地,跪得虔诚。
萧沉将这事告诉沈殷殷的时候,沈殷殷当真觉得是意外之喜。她曾一直留意白景,也查过他的家世,只想着怎么开这个口,没想到,这竟是自己便送上门来了。
萧沉把红珠留在她身边,是为了牵制住她,如今白景救了他性命,又只求红珠,只要他们两个人互相心悦,他哪里还有不放人的理由?
待了红珠回来,沈殷殷摆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沉着脸问道,“说说吧,什么时候的事?”
红珠见了沈殷殷模样,不明就里,“还瞒着我不说呢?人家求亲都求到陛下那里去了,我说那小学徒怎么日日往我这里送了药又不肯走呢,原是这里有个人把他脚绊住了。”
红珠听了两边脸早已经是红了一片,“小姐,这些又是哪里的话?”
“好啊,你要是不说我就问他去。”沈殷殷站起来,作势便要往外走。
“小姐。”红珠跪了下去,“他是时常找奴婢说话,也给我送过几回东西,他说。。。说,帮椒房殿做事不是为了银子,其实第一次见奴婢的时候,他。。。他。。。”她又急又羞,说到这里就实在说不下去了。
“你呀你。”沈殷殷一点她的额头,“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反正奴婢肯定是要在宫里陪小姐您一辈子的,他要娶就娶别人去。”
“谁需要你陪了?我是千防万防不让你进宫来,你倒好,偏要往龙潭虎穴钻,想了一切办法让你出去,你偏偏赖在这里不走了。”
“可是小姐,这里可是皇宫,你一个人在这儿,奴婢实在不放心。”
“皇宫又怎么样?我知道怎么办,你就说你到底看上那个太医没有?”沈殷殷从来没想到她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样子,所有人都说她愚钝,但是人被逼到绝处的时候,总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会发生。
“我。。。”红珠沉默了一下,忽然又垂下头去,意思不言而喻。
“我已经给陛下说了,三月十六是个好日子,白景会来迎娶你。”沈殷殷看着她,叹了口气道。
“小姐。”红珠抬起头,他们相处了十八年,从前她一直觉得,她一会一直跟在沈殷殷身边,哪怕沈殷殷嫁人,她也会一步不落。
“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何必再拉上你一个?我是沈家人,身上流着的是沈家的血,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但是红珠你,还有幸福的权利。”沈殷殷站起身来,推开一个暗层,里面是一间小小的佛堂。
她曾经跟萧沉求了一个佛堂,说是信佛,但是萧沉不知,佛堂内还有沈大人和她哥哥沈文韬的牌位。
沈殷殷随手拈了三炷香起来,跪在佛堂中,“红珠,你也来跪一跪吧。”她对身后的红珠说道,往常沈殷殷若是不高兴的时候,会在佛堂里呆很久,也极少叫红珠跟着她跪拜。
“哦。”红珠应道,跪在沈殷殷身边,仰头便看见两个沉黑的檀木牌位,这本是红珠的主子,若不是当年沈旷救她回沈家,红珠也没有今天的日子。如今沈旷已故,红珠竟然还未拜过,也算是忘恩了吧。
沈殷殷跪了三下,将香插在牌位前的香坛中,对着那用漆金写着“先考沈旷之灵位”的木牌说道,“爹,红珠要嫁人了,她入我们沈家已经十三年了,也已经算是您的一个女儿了,女儿今日收红珠为义妹,爹您天上有灵一定也很高兴吧”。
“小姐?”红珠大感意外,她知道沈殷殷这么做是想让她出嫁之后不会吃身份的亏,可是一切都来得太快,沈殷殷原来早就为她打算好了。
“怎么?是不是入我沈家委屈了你?”沈殷殷头也没回,红珠甚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没。。。没有,红珠本来就沈家的人,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
“既是这样,为何还不向爹磕头?”沈殷殷未等她说完,便先发声问道。
从前的沈殷殷事事都依赖着红珠,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都要与红珠商讨着办。可红珠觉得,这些日子小姐真的变了,到了现在就连她的未来,沈殷殷已经给她考虑得周到了。
红珠不再说什么,虔诚地向那牌位磕了三个头,便是认了自己沈家二小姐的身份。
三月十六,正是春江水暖的好日子,太医娶亲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可是皇后嫁妹便是难得的喜庆事。
沈殷殷给红珠添了不知多少嫁妆,红珠见了那嫁妆单子,连声道,“够了,够了,这是一辈子也吃不完了呀。”
可沈殷殷尤不知足,把那单子拿给萧沉看,“皇上看看,可还缺点什么?”
萧沉接了那单子,看也不看地合上,只笑着说道,“知道你在这儿榨朕呢,不管你给了什么,朕再给你翻一倍可好?”
红珠眼珠子都瞪圆了,沈殷殷跪了下来,喜盈盈对萧沉道,“那臣妾替红珠谢过陛下了。”
红珠出嫁的那天晚上,含娟和椒房殿的几个宫女忙进忙出,笑得嘴都合不拢,她们和红珠相处了几个月,虽是情谊不深,倒也真替她高兴。
“有娘娘护着可真好。”当然也少不得有些小丫头眼红、艳羡。
像这些宫女,若是没有主子帮着操持,到二十五岁出宫也不过是得了一笔银子,嫁个寻常的百姓,太医不管怎么说也是吃皇粮的,且那白景听说祖上世代行医,家境很是殷实。
皇后和陛下两个人又添了这么丰厚的一笔嫁妆,这些对于一个普通宫女来说,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殊荣了。
沈殷殷站在红珠身后,看着镜子中妆容精致的她,笑着从梳妆盒中拿了一只发钗,替她插在盘好的一头乌发中。
“小姐。”红珠忙站了起来,沈殷殷是皇后,而她是下人,从来都是下人给皇后梳妆的,可有听说皇后来给下人插发簪的?
“你现在应该叫我姐姐了。”沈殷殷按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镜子中的容颜,其实红珠很好看,沈殷殷小时候就想,若她不是这样一副瘦瘦小小的模样,若她就长成红珠这个样子就好了。
其实红珠一直都比她幸运,她比她机灵,比她勇敢,现在她更是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去过她想过,却永远也过不了的生活。
“小姐,是红珠对不起你,红珠该死,红珠。。。”她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见屋内还有其他人在,后面的话也都不说了。
含娟是最懂事的,知道这个时候,红珠和沈殷殷一定有很多话要说,给在场姐妹们使了个眼色,也都无声溜了出去。
沈殷殷扳过红珠的身子,手指划过她的眼下,帮她把泪都擦去了,“新娘子说什么死不死的?可不吉利。”
“小姐你信这些吗?”红珠反问。
“不信。”如果一切图吉利就有好的结果,那她一定在大忌之日动了祖坟。“红珠,你现在唯一能为我做的,就是代替我,好好过。”沈殷殷看着她,郑重道。
“可是小姐,到了这个时候,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是不肯告诉我吗?”红珠知道她一定有心事,她了解沈殷殷,她知道,沈殷殷现在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她选择这么戴着面具地留在宫里,一定有其他原因。
“我若是告诉你了,你还能安安心心过日子吗?”沈殷殷问道。
“或许不能,但总好过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成天为你提心吊胆来得好啊。”红珠说道。
沈殷殷没有说话,她转过身,才听到她缓缓道,“红珠,等你在那边的日子过好了,就经常去看看我娘吧,她若是缺点什么你帮我给她送去,她年纪大了,没有儿女在身边,我只能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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