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姨娘当道（二）
“你。。。”显然，我这句话是刺到了她的痛处，她方才还有些洋洋得意的脸忽然沉了下来，换成一种阴毒“江怜星，你可真是不要脸的，给点颜色就忘了自己是谁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就是你爹外面乱搞生出来的野种，一个下贱货，以为真就攀上枝头变凤凰了？差得远呢，野种永远是野种，下贱货也永远高贵不了。”
我听到我身后的姝贻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握着椅子扶手的指节根根收紧，我的耐心，彻底用光了。
我站起身来，孟姨娘身后的小丫头见我的气势，有些想往后躲。
“你们怕什么，她能把我怎么样？”孟姨娘说道，扬起头，一副挑衅的意味。
“对，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君上宠你。”我一步步走向她。
“啪。”一道清脆的响声，孟姨娘几近白得诡异的脸霎时突出五根鲜明的指印，白里透红才给她这个死人脸带着点生气。
“你。。。”她震惊得看着我，“你敢打我。”一声嘶厉的尖叫，她向我扑了过来，“我跟你拼了。”她嘴里喊道。
我侧身让过，这位孟姨娘的年纪不过五六百岁，我苦苦修炼，在这个年纪很难寻到敌手，毕竟，像我夫君那样天资的实在是凤毛菱角。
几招过手下来，她便被我擒住。
“何事这般吵闹？”一道声音低沉、厚重带着压迫的威仪，一个身影从尽头的海棠树后走了过来，脚步平稳、沉重，他一袭玄色长袍，袖口处滚着窄窄的金丝纹路，目光深邃，嘴唇紧抿成一条细线，头顶的海棠花红得火一般璀璨，映下他白得有些羸弱的肌肤。不用别人介绍，我也知道，这是我的夫君。我的夫君成亲三天我才见到，却是为另一个女人解围而来。
“君上。”孟姨娘惊喜地叫了出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拿住孟姨娘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孟姨娘趁着这个机会挣开了手，扑到惜梧的身边。
“怎么回事？”他没有去看孟姨娘，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啊？我。。。”他的目光并不凶狠，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威慑，任凭我平日里如何的随机应变，此刻也忘了干净。
“她。。。她打我。”孟姨娘摸着她肿得老高的脸指着我说道，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惜梧，转过身却给了我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
“是吗？”惜梧看着我又确认了一遍，他的眼神让我莫名有一种感觉，好像只要我否认，他就会相信。
“我。。。”面对那种一双锋利目光，我终究做不到诡辩，“是。”我承认道。
“君上，你要为我做主啊。”孟姨娘两行泪说掉就掉了。
“君上，不是的，是孟姨娘先。。。先。。。”姝贻想替我解释。
“既然如此，孟芙，你就不要在惜梧宫呆了吧。”惜梧双手负后，目光往上抬了抬，看向前方，未等姝贻说完话，便打断道。
“啊？”这一个惊愕的字同时从我和孟姨娘的口中发出。
我看向惜梧，他面上依旧没有表情，整个人像是一把古朴又冰冷的青铜宝剑。
“怎。。。怎么会？”孟姨娘万万没想到，她松开惜梧的衣袖，整个人往后虚晃了几步，“君上，是江怜星打了奴婢啊。”
“我知道，既然是当家的女主人容不下你，那你便离开吧。”惜梧显然不想和他多说，往前走去。
“你不能的，我是帝君送给你的，你把我赶了出去，就不怕帝君拿你问话吗？”孟姨娘说道。
惜梧顿住了脚步，总算回身看了孟姨娘一眼“你既是帝君送给本君的，那便是本君的东西，本君该如何处置自家的东西还需帝君同意吗？”这几句话说得平静至极，当真像在随意处置一件东西一般。
孟姨娘听到他这句话才真正算面如死灰，方才那些夸张、做作的神情都不见了，愣了三秒才喃喃说道“你不能的，你不能的。”
惜梧一甩衣袍又打算要走，孟姨娘却忽然反应过来，追上去几步，扯着他的衣袖便跪了下来，“君上，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除了惜梧宫还能去哪儿？”她变脸倒是很快，旁的人学都学不来。
衣袖被她扯住，自是走不了，“孟芙。”他唤她，“两百年前你是苍梧山上的一只蜘蛛精。”果然是蜘蛛精，我就知道蜘蛛精这个族里出不了好东西。“是你躲在日月山顶，趁着老君讲法之时偷了他的仙药幻化成人形，被帝君拿住。帝君问你为何要偷仙丹，你说你仰慕于我，想幻化成人形嫁给我。帝君感念你一片痴心，将你交付于我，我也念在你我算是同乡，一向厚待于你，也算对得起你，可你不知收敛，不顾身份，既惹了夫人不高兴，那还是依旧去下界生活吧。”他说这些话自始至终也没再看她一眼，却时不时向我这边看来，或许是因为我正站在他的前方吧。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只把我养在这惜梧宫像只宠物一般。”孟姨娘将脸埋在惜梧宽大的衣袍里，终于还是放声地哭了出来。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惜梧将衣袖抽回，对着伺候孟姨娘的两个侍女说道“拉下去。”
“是。”那两个侍女福身应道，一人拖着一只手便将孟姨娘拖了下去。
“江怜星，你以为你赢了吗？哈哈。。。你赢不了，他不会爱你，你也会有今天的，江怜星，我等着，我等着，哈哈。。。”
我看着孟姨娘如一条牲口般被拖了下去，还在疯狂地叫喊，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浑身血液冰冷得让人打颤。惜梧这个人竟然能冷血绝情到如此地步，一个陪伴了他两百年的女人，说丢弃就丢弃，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懒得，若换做是我。。。
“在想什么？”如古窖深潭一般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
“啊？”我回过神来，惜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我仰头去看他，他很高，站得又近，我只能看到他硬朗的下颌，便是这个下巴看上去都有几分了无生趣的意味。慌乱中，只能抓住零星的思维。
他半晌也没等到我的回答，只说道“走吧”便伸出一只手来。
他这是在我等我把手给他？我看到他的手在我面前，反复思量几次，万一他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办？这不是显得我很自作多情？可是万一他是这个意思，我不把手给他他会不会觉得我不领情？等等，我是不是考虑得太久了，他不会生气吧？
我偷偷抬起眼去看他，却见他依然面无表情，就这样伸出一只手来，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好像意识到我在看他，他回过眼来，恰四目相对。
他传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走。。。走哪去啊？”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回你你娘家，省亲。”他说道，好像已经确定等我不到我伸手，他又把手收了回去，当先往外走了几步。
对啊，按照习俗，女儿出嫁三天是要回娘家的，这个成亲与众不同，我差点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嗯？姝贻说，他通常是半个月不回来的，他今天意外回来，该不会是为了带我回娘家吧？这般一想又觉得自己很可耻，这怎么能是惜梧会做的事呢？最多也不过是恰好想起了，一时兴起罢了。
又神游了好久，惜梧还在几步开外等着，我提着步子跟了上去。
惜梧宫外，停着的正是惜梧那大名鼎鼎的青鹤车。
惜梧当先上了车，片刻，一只手又从车上伸了过来。
好吧，这次一定是等我了，我回握住他的手，感觉那边力道重了几分，将我整个人带入车内。
青色的车帘落下，只听到耳边仙鹤振翅的声音，车子向前飞去。
也只不知去苍梧山要走多久，这车不大，我与惜梧只隔了半个人的距离，他没有看我，半靠在垫子上，眼睛微合。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肤色有些过于白了，不似孟芙那样浓妆艳抹的白，更像是受了什么伤一样。
“你在想什么？”他好像不知道我在偷看他，或许觉得这车里憋闷得很，率先开口说了话。
“啊？”
“你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他又重复一遍说道，眼睛依旧是半阖的模样，好像很疲倦。
“我。。。我在想神仙大多佩剑，怎么从来没有见你佩戴过武器？”这个问题是随便拉过来凑数的，我刚才在想什么，我自己都忘了。
“你不知道我的武器？”他问。
“不，不知道啊。”
他一只手抬起，五指张开，掌心一团小小的火红莲花悬浮于上，莲花火一般的流动，沉沉浮浮地兀自旋转。
“这是。。。红莲净世。”好吧，我这个问题的确问得很随便，谁会不知道惜梧的“红莲净世”呢？
相传惜梧的成名之战是在东荒，一朵红莲祭出，火光炽眼，邪魔外道但凡沾上那白色火光便化作飞灰，当真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是以“红莲净世”这四字传遍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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