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果子满满兜

第二日绘兰起了个大早，老太太却已经从外面林子里走了一圈儿回来了。她穿了鸦青色的衣裳，脖子上戴着一串翠色的玉珠子，手腕上戴着白玉手镯，满头银丝盘作一个髻只插了一只玉簪。

        抚着穿着紫红衣裳的梅姑的手进来，绘兰一看见便跑了过去，老太太一把稳住她的肩头道：“越发不像个大家闺秀了，这么野下去，看你回府中不得重新给我学学规矩。”

        绘兰吐吐舌头道：“也只有在祖母这里，绘兰才敢这样肆意啊。绘兰保证，”她伸出三根手指道：“绘兰保证，回去府中便规规矩矩。一步也分成三步走……”

        老太太闻言一笑，点点她的额头之后便牵了她的手去吃早膳。庄子上的饭菜比之府中便少了些，却胜在新鲜。

        香菇鸡丝粥，凉拌皮蛋，鱼肉木耳丸子，炒花生米再加上一碟儿小酱菜，便是一顿早膳。绘兰喝了满满两碗的粥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老太太喝完粥照例是要先念一回经，绘兰便让抱香惊风将笔墨纸砚拿了过来，就近在临窗的小桌子上铺纸研磨一笔一划的写起字来。

        写了一上午，梅姑端上来一水晶碟儿的樱桃。红艳艳的樱桃在水晶碟子里，煞是诱人。绘兰忍不住放下毛笔便拿了一颗送进嘴里，甜味散开在嘴里。耳边梅姑却道：“姑娘好歹洗了手再吃啊。”

        说着惊风已经端了一铜盆的水进来，抱香给绘兰洗了手，绘兰端了水晶碟便要送去给老太太。老太太正歪在软榻上看佛经，绘兰捧了樱桃来，小姑娘白生生的手捧着水晶碟，里面红红的殷桃格外喜人。

        绘兰磨了一回老太太，得了准许下午能出去走走。绘兰兴奋得在老太太的面颊上啵了一口，老太太摸了摸她柔软的发让她去消消食。

        这院子里除了从苏府中带来的婆子丫鬟小斯之外，周伯周婶还安排了人守在外院，最外面的是些青壮汉子，往里面一点便是四十岁左右的婆子，这庄子上现在很是安全。

        绘兰不过一个小姑娘还未到需要遮掩容貌的时候，她大大方方的带了抱香惊风出了门。守门的婆子见绘兰生的可爱喜人便又不似一般的高门小姐们倨傲，和善的给她指了樱桃熟了的方向，还让自己的儿子跟在身后防着蛇虫咬伤。绘兰甜甜一笑，道了谢，抱香有眼色的叫小丫鬟送来一个小竹篮子。

        软底的绣花鞋踏在前几日下过雨的山间泥路之上软软的，还有些香樟树的叶子铺满了山路。

        走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绘兰便到了，绿的叶子，红的果实。樱桃是浪漫的，绘兰是粗鲁的。

        她很想挽了裙子自己爬上树去摘些樱桃，可是看着抱香惊风那副可怜的样子只得甩了帕子道：“你们和阿牛去摘些樱桃吧。”

        抱香给绘兰用帕子扫干净一块石头，绘兰坐下之后她才上前帮着摘樱桃。绘兰心中明白，抱香是个成熟稳重的，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却偏偏稳重得像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惊风比不得抱香细心稳重，却也是个勤勉忠心的。她的身边还只有这样两个丫头，还不用去操心什么丫鬟被买通暗害她的事情，也不用担心丫鬟之间的内斗被有心人利用。可这样太平的日子却要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而渐渐远去了。

        绘兰将脑中这样的想法甩出去，而后专心的看着两个姑娘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儿摘樱桃。

        抱香先摘了叶子将小竹篮子的底给垫上，防止娇嫩的樱桃被竹条儿给伤了。抱香惊风虽然是伺候她的丫鬟，却也是比得上那些中等人家的小姐了。从来没有干过什么粗活儿，只是伺候自己穿衣吃饭管理着自己的东西。她们的手白皙细嫩，手映着那熟透了的樱桃，也是一道极美丽的风景。绘兰现在理解那些男子的爱美之心了，却不知，她脑海中突然冒出江九寒来，他那样的性子，会喜欢这样的美人美景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绘兰便狠狠的掐灭掉了，怎么能想起他呢？那个身份尊贵的小男孩儿长大之后咳不会是个善茬啊。

        绘兰便又想了想楼云台，这个同她死去娘亲一个姓的男孩儿，总是对他多了一份亲近在里头。绘兰想起来了他做的烤鱼，倒是有模有样，长大之后初一定然了得。口才似乎也不错，还习武，绘兰心里陶醉了。以后定然是一个剑出风流的少年，又绘做菜，见多识广多么的会讨女孩子欢心啊。

        比一捧大不了多少的小竹篮子不一会儿就在绘兰的胡思乱想之中被装满了。

        小牛年纪正是好动好玩乐的时候，他娘虽然同他说过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他们的小姐，是贵人。可绘兰没有什么架子，又总是笑盈盈的他很快便把母亲叮嘱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摘完樱桃往回赶的时候他便开口在绘兰耳边说个不停，什么南山的葡萄长得最好了，可是有好几种呢。紫色的，青色的，红色的。有葡萄籽的，没有葡萄籽的。山上挽风亭旁边还有他父亲埋下的葡萄酒。杏树的果子也结满了，过不了多久也可以吃了。还有正可以食用的琵琶，现在绘兰还来得早了，等到秋天的时候，林子里长了蘑菇，满山的果树都结满了果子，从林中过便是果香袭人……

        绘兰被他说得心驰神往，要是能在这里待到秋天该有多好啊。到时候背了一个小背篓去山上捡蘑菇，摘果子去。

        “田里还有田螺吗？”绘兰突然出声问道。

        小牛一怔，随即便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有呢。不止有田螺还有泥鳅，黄鳝……”

        听到肯定的回答绘兰的心中便有了计较，都说清明螺肥，虽然是清明过了，现在螺也是好吃的。

        小牛心中却是微微惊讶，听人说过，贵人们都是不吃田螺黄鳝的。可眼前的小姐却专程问了他，可见她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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