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浮云仙宫又恢复了春意，和昨夜的的寒风肆意相比，丁圆儿知道师尊消气了。
昨日她刚从莫知其房间离开，就看到宋浮云又进了藏书阁，很快就脸色铁青地将人抱走。
她从未见过宋浮云那双桃花眼露出过那样的寒光，把莫知其抱进寝殿后，直接摔上了大殿的门，层层禁制随后跟着落下。
她虽然心大，可并不傻，能看出宋浮云对这个书生不一般。
和丁圆儿在一起的还有赵挺，他亲眼看着师尊为了那个人紧张到失态，又眼看着师尊将人放在床上。
不就是被魔气浸染了一下吗。
他们出去的时候，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照顾他了，就这么一点魔气除去就好了。
当然，这对对于宋浮云来说就是头等大事。
因为整个仙宫靠宋浮云的仙力维持，温度和气候都会随着他的心情变化。
他们二人站在外面，被寒风吹了半夜，谁都进不去，谁也没离开。
最后，赵挺还算没忘自己是个师兄，他安慰丁圆儿，“有师尊在，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吧，明日再来。”
“那师兄呢？”丁圆儿问。
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赵挺。
“我？”赵挺自己也没想好他要做什么，显然宋浮云今夜是不会再出来了。
他心头一片灰暗，被丁圆儿这么一问，只能说：“我送你回去吧。”
这么就成了？丁圆儿心里高兴地想。这是白日里莫知其教她的招数。
初试之下竟然效果甚好，想不到今日一早又收到赵挺的传音符。
于是丁圆儿坐在床上将传音符翻来覆去地听，赵挺低沉的嗓音一遍遍在房间里回荡。
像一颗灵丹妙药，从耳朵进去又钻入体内，划过心间，能疗愈丁圆儿一切痴念妄想。
她这样痴傻的行为，一直到传音符上的灵力耗尽消失，才算缓过来。
莫知其真是个福星！丁圆儿躺在床上想。
有了莫知其，得到赵挺的日子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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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圆儿躺在床上傻笑的时候，莫知其也在床上发呆。
他竟然连续两次梦见了宋浮云，还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说明自己心里已经对宋浮云极其惧怕了，得尽快行动起来，
由此莫知其一边整理书一边看，除了已经知道的那些，又知道他特别喜欢消遣人。
只要他想，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他都敢上去捉弄一番。
流云九域的几位境主都曾遭遇过他的魔掌，尤其是第九境的暮雨仙尊。
据说暮雨仙尊是九位仙尊里脾气最好的一位，常常被宋浮云捉弄也不生气，甚至经常劝说其他几位境主，“浮云他就是这样的个性，人并不坏，左右只是个玩笑，便随他去吧。”
其他几位境主可没他这么好脾气。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总会发生矛盾，甚至大打出手的情况也时常发生，甚至对两位女境主也毫不相让。
几乎次次都需要暮雨仙尊从中调和才能罢休。
这一点莫知其深以为然，他一来到这里就深深领教过。
宋浮云还有个别致的爱好，喜欢逛凡人世界的青楼。
他总是化身成一个英俊有钱的公子哥，享受着人们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坐在青楼里听曲儿喝酒，一住就是半年，日日喝得酩酊大醉。
莫知其认为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他常常看见宋浮云的寝殿里倒着酒壶，横七竖八，桌案下床底下随处可见。
这是一个作精、酒鬼，自己折腾还不能看着旁人舒服。
－
那日的事情，在宋浮云的吩咐下，谁都没有再提。
又在宋浮云刻意为之的情况下，莫知其只记得他与宋浮云交颈而卧的画面。
他认为那完全是一个恬不知耻的恶梦，打死也不能说。
第二日宋浮云叫来赵挺，仔细询问了两人出去之后都见了谁做了什么。
凡人的身体实在太弱了，一丁点魔气都会令他在生死线上走一圈。
而莫知其的体内还有创伤的痕迹，现在首当其冲就是为他易精洗髓，这需要一味丹药。
想到此，宋浮云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要尽快让他开始修行，你说如果让他拜在我门下，是不是会更有趣一些。”
赵挺则是眼前一黑，他早就猜到这个结果，可没想到这么快。再看师尊的样子，哪里是想要收徒，分明是那种奇怪的趣味。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去，期间莫知其没怎么见过宋浮云，小道童和丁圆儿倒是成了他这里的常客。
尤其是小道童，大概浮云仙宫里也实在没什么事需要他做，他便日日粘在莫知其这里，有时还会睡在他旁边的房间。
这日小道童一吃过早饭就上门，他见莫知其坐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撅着屁股凑上前问，“看什么呢？”
莫知其回头见他便笑了，他扬了扬手中的书，“都是些关于仙尊的书，我初来乍到，要多了解了解。”
小道童似乎也来了兴致，他扭着胖胖的身体往前凑，“那你看出什么了？”
他最近常做这样的动作，趴在莫知其的背上，用手搂他的脖子，还要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
他说话的气息总是拂过莫知其的耳际和脸颊，起初莫知其嫌痒不让他趴，可耐不住他软磨硬泡，用那双豆大的小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莫知其只能妥协了。
今日他又这样，莫知其只能微微歪着头，免得他呼哧呼哧的气息扫到他。
“仙尊在流云九域中最厉害。”莫知其像哄孩子一样，随便给他说了句。
也不知道怎么就引起了小道童的兴致，闻言他立刻抱着莫知其，高兴得把脸贴在莫知其的脖颈上蹭来蹭去，追问：“还有吗？”。
自家主人被夸奖，应该也觉得很有面子吧，莫知其这么想。
“好了好了，让我想想。”
莫知其伸出一根手指推开他毛茸茸的脑袋，“仙尊应该是流云九域中最好看的那个。”
“你当真这么想？”小道童不怎么相信地问。
莫知其看他的胖脸觉得好笑，这一点他倒是承认的，宋浮云的容貌的确无可挑剔。
“自然是的，你不是也看到了？”莫知其说。
小道童一下子高兴起来，他抱住莫知其的细瘦的腰，满足地在他脸颊蹭着，“你为何这么关注仙尊？”
“管的还真多。”莫知其扒拉一下他头上的小鬏，“仙尊是老大啊，再说他本就对我不大满意，多了解一点好拍他马屁啊。”
“谁说的，你这么好，仙尊他不会不喜欢你的。”小道童立刻帮宋浮云开脱，帮他出主意说：“不如你拜仙尊为师吧。”
莫知其心说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让他喜欢我。
那天听到宋浮云说他资质太差，莫知其心里也明白自己的问题，现在他只要有个能生存的本事，然后就尽快逃跑。
拜在宋浮云门下，那还能好了吗？
但这些跟一个小孩子也说不清，莫知其只好说，“我这样的凡人，现在这样已经满足，不敢再奢求太多，若说拜师……”
小道童立刻起身，瞪着小眼睛问，“如何？”
莫知其犹豫着说，“似乎赵公子比仙尊更合适一些，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小道童：“……”
－
赵挺正在帮宋浮云整理寝殿，自从宋浮云说要收莫知其为弟子之后，这些日子他来得更勤了些。
日后师尊有了莫知其陪伴，肯定不会再要他来了，心中那点念想只能悄悄收起来。
他一边放慢动作，一边偷偷关注着宋浮云。
这日的师尊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端着他那本翻了八万遍的《浮云记》，也不知道看到了哪一出，一会沉思，一会高兴的。
这会应该是又高兴了，好看的眼角添了一抹笑意，久久不散。
他望着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和高挺的鼻梁，那是他在梦里悄悄描摹过无数次的眉眼。
可那终究不是自己的，师尊他自始至终只在乎一个人，能给予自己的始终也只有师徒之情。
赵挺陷入求而不得的悲伤里！
他定定看了宋浮云许久，最后他面前收敛情绪打算离开，这时宋浮云忽然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仿佛要杀人。
“师尊？”赵挺被宋浮云看得脊背发凉。
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师尊，莫不是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了。
别看宋浮云平日里总嬉皮笑脸，弟子们做错事他也多半不在意。可他若真的发起怒来，他也是真的害怕。
他亲眼见过宋浮云将一众魔修挫骨扬灰，整个西华境在他的滔天之怒下化为灰烬。
刚从流云九域分离出来的前些年，因为一直找不到暮雨，宋浮云也时常发脾气。
有一段时间甚至性格大变，所有胆敢找他挑衅的人没一个能活着走出浮云仙宫。
若不是后来，他在藏书阁中找发现了那本《浮云记》，一下子看了进去，说不定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赵挺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宋浮云了，除了昨天晚上那一点变故，近来他心情一直不错，今日不知道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
“你最近见过暮雨吗？”宋浮云不动声色地问。
他敛了眼眸，将眼里那一丝不痛快掩去。对这个大弟子，他还是顾念一些的，赵挺应该不会做令他不高兴的事。
况且，这件事说出来实在太丢人，堂堂仙尊竟然和弟子争风吃醋。
现在暮雨他什么都不记得，若是他真提了拜赵挺为师，他的脸岂不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得尽快想办法，让暮雨到他跟前来。
“不曾见过。”赵挺猜不透宋浮云为何这样问，他那点见不得人的情绪被吓了回去。
“弟子这几日有些忙，倒是圆儿常到他那里去，师尊可是有事找他？”
“无事，你先出去吧，我要歇息了。”宋浮云放下书，翻身躺下，再不理会赵挺。
赵挺莫名其妙，还有些委屈，师尊很少对他这样。
想来又是因为那个莫知其了，可宋浮云想了什么他总是猜不到，只好落寞地离开。
－
除了巨大的藏书阁，小道童还告诉莫知其一个地方。
在宋浮云寝殿后，有一个种满紫藤的长廊。
据他说宋浮云和那位暮雨仙尊，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认识的。
莫知其想当然地认为，因为暮雨喜欢紫藤，宋浮云常怀念故友，于是也在浮云仙宫种了满山的紫藤。
因此，浮云仙宫常年繁花盛开，落英缤纷。
一眼看去，满目的紫。
只是不知道是出于哪种趣味，宋浮云在长廊两边养了一群鸡和十来只兔子。
这些生活在凡人世界的小动物，因为走了狗屎运，常年被仙气滋养，个个养得膘肥体壮。
还特别的懒，日日等着人去投喂才肯吃东西。
可宋浮云只管养不管喂，所以这群鸡和兔子，虽有仙气滋养，可到底是凡物，常常饿得嗷嗷直叫。
莫知其看了几次之后，对小道童说，“真是物似主人形，仙尊养的小动物也都和他一样懒啊。”
“守着个仙山，竟到了一不小心就要饿死的地步。”
小道童扔掉最后一根胡萝不，豆大的小眼睛幽幽地看着莫知其，“宋浮云在你眼中就没什么优点吗？”
莫知其回头看了看他，这也是个闲得流油的。除了吃，啥也不会。
日子过得比大弟子赵挺还滋润，拽上天了也没人管。
莫知其忘了仙尊在他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仙尊自然是样样都好的，你也好。”
小道童心满意足地去喂鸡，一旁看了半晌的丁圆儿才凑上前。
她在莫知其肩上拍了下，“你倒是能和他处得来。”
莫知其回头看了眼丁圆儿，她今日穿了身鹅黄色衣衫，将甜美可爱的气质发挥到极致。就是手劲堪比熊掌，差点将莫知其肩膀拍碎。
“姑娘要是再拍两次，我怕是没办法帮你看着赵公子了。”莫知其揉揉酸痛的肩膀，委婉地警告她。
“下回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是我想得太不周到了，”丁圆儿也是吓了一跳。
想起那日宋浮云的阴沉的脸，丁圆儿赶紧拿开雪白的小手，迫不及待地问，“可有新消息？”
答应了丁圆儿，莫知其的确细心地观察了几日，她发现其实赵挺的生活十分简单，比自己还无趣，他的事几乎都是围着宋浮云转。
当然，这些是小道童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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