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莫知其陷入了迷乱的梦境。
一会是儿时被人欺辱，人人嘲笑他没爹没娘，是个野孩子。这样反反复复，每一世都是如此。
一会又是充满神奇的修仙世界，他梦见自己也变成和宋浮云差不多的样子。身披仙袍，手执仙剑，将无数邪魔斩于剑下。
玄妙诡谲的剑术和他在《落雨剑诀》中看到的画面一样。
最后被邪魔一箭穿心，形神俱灭。
临死的时候被宋浮云抱在怀里，他看见宋浮云无助又痛苦的脸。
这一个画面过后，梦里就一直是宋浮云的脸和声音，反反复复在他眼前和耳边交替出现。
莫知其想，自己一定是疯魔了，不然为什么总想着宋浮云那个又懒脾气又坏的人。
坏脾气的宋浮云也认为自己疯魔了，不然他怎么会舍得伤害他的心上人。
每一次冲动，都会让他后悔莫及。
最后一次见幕雨，也是这样。
当年在流云九域，人人都知道宋浮云艳名远播，男女通吃。只有他知道，其实暗地里爱慕幕雨仙尊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幕雨因为面目清隽又温和守礼的性格，对众多女修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受欢迎程度远远超过宋浮云。
那时候最让宋浮云痛恨的就是繁花境的两位女修，她们本为师徒，却都爱慕幕雨，对其痴心程度已经到了看上一眼就能开心三天的程度。
那一次，宋浮云对幕雨发脾气，也是因为她们。
当时繁花境境主艳如柳举行花会，邀请各个境主参加，这本不什么稀奇事。
流云九域每一境的境主都有自己的特色，借着举办花会召集仙门世家和各位境主聚集繁花境，是繁花境与仙门相处的方式。
各修仙世家和一众散修也十分拥护，所以渐渐就有了每十年举办一次的习惯。
要说这对师徒也是奇葩，她们喜欢同一个男人，却不互相嫉妒。反而联合起来，对幕雨展开攻势，相约谁先得到幕雨，另一个绝对不再纠缠。
原本这只是师徒二人私下的约定，但不知怎么被传了出来，还越传越邪乎。
有人说，借着这一次花会，繁花境两位美女就要当着流云九域所有人的面，向幕雨仙尊求爱。
甚至有人说幕雨已经同其中一位双修过了，因为有人看见幕雨曾经同一个美貌女修乘船同游过，两人互相依偎如胶似漆。
许多人都猜测那是艳如柳，毕竟驾驭一身大红衣裙的女修，流云九域中就只有美艳绝伦的艳如柳了。
宋浮云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气得差点把寝殿掀了。
明明和幕雨同游的是他宋浮云，怎么到了外人嘴里就成了艳如柳那个婆娘。
幕雨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宋浮云坐在地上生气，周围一地狼藉。
“浮云，你这是钱又多了吗，这是谁惹了咱们浮云仙尊了？”幕雨环顾被他砸烂的寝殿说。
他早习惯了宋浮云听风就是雨的性格，不知道又是谁惹来他，甚至还出言调侃他。
反正他每次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随他去了。
哪知道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宋浮云立刻从地上蹦起来，对他吼道：“还不是因为你，到处拈花惹草，还擦不干净屁股，我恨死你了。”
幕雨被他吼得愣住，天地良心，他什么时候拈花惹草过，都是花草来惹他好吗。
倒是宋浮云今天调戏这个，明天又对那个好奇了。若不是他修得清净道，日日保持精心守定，怕是被气死的是他自己才对。
鉴于宋浮云向来厚颜无耻还不讲理，在他能同一个小孩子滚在地上打架的时候，幕雨就知道了。
所以，他并没有真的生气，而是将宋浮云拉到一边坐下，“那你说说看，我到底怎么拈花惹草了？”
“那你说，繁花境那个死婆娘，是不是又去找你了？”
宋浮云被幕雨拉住的时候，气就消了一半，只要他不去参加她们的什么狗屁花会，他就原谅幕雨。
哪知幕雨听了只是一笑，“是去过，不过我让弟子接待的，并没有见她。”
他将宋浮云的手握住，“浮云，不要小孩子气，传言毕竟是传言。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对旁人生出妄念。”
宋浮云心中一喜，他将幕雨揽在怀里，有些后悔自己乱发脾气，“真的？反正你就会哄我开心。那你这次别去了，咱们去凡间玩好不好。”
“我若是躲了，不正好合了那些人的心意，”幕雨回抱住宋浮云，“这次不去，那下次呢，不是还要去的？不但我要去，你也要去。”
“艳如柳她这个人就算有万般缺点，可她这次借着花会将仙门同九域联合在一起，就冲这一点，你我身为境主，就不能耍小孩子脾气。”
“日后，我必不会……”
当时的流域九域已不似早些年那么和谐，自从白云境境主白千入魔之后，流云九域已经成了一盘散沙，而魔修的不断肆虐则使流云九境陷入更深的危机。
域中的灵力已经快被魔气浸染殆尽。
宋浮云当然明白幕雨的意思，可他一听到幕雨为那个女人说话，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怒火中烧。
他一把推开幕雨，“你为了仙界，为了旁人都能将就，就不能也将就将就我？”
幕雨无奈，“浮云，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为何还要生气，你知道我……”
宋浮云怨气上头，对幕雨又爱又恨，一想起心中藏着的事，顿时又一阵绞痛，十分不舍起来。
他拉过幕雨，疯狂地吻了上去。
宋浮云就是这样的人，爱与恨都这样强烈。反正他就是等不到幕雨说只爱他，别的什么都不管。
幕雨沉浸在他癫狂的吻里。
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清净的人，有一颗清净的心，竟然喜欢宋浮云这种疯狂多变的人，连吻都是这样的热烈。
他开始回吻他，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可这一次，他才勾住宋浮云的脖颈，就被粗暴地推开。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再听什么仙界前途的话。”宋浮云言语冷漠，眼神也一样。
他说：“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不必再见。”
“浮云，你在说什么？”
幕雨知道他向来多变，冷嘲热讽的话常放在嘴边，可像这样决绝的话还是头一次。
他皱起眉，不明白为什么宋浮云忽然会这样，今天的宋浮云很奇怪。
宋浮云转身坐回桌案后，将早已想好的话，用凉凉语气说出，“我说什么？幕雨你这么聪明，不会听不懂吧，我已经厌烦烦你了，就是这样。”
幕雨沉下脸，问宋浮云，“当真？”
宋浮云别开脸，他从没见过幕雨这样的脸色，对他更是没有。
他纠结了一瞬，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自然，本尊说话想来算数。”
“即是这样，告辞。”幕雨笑了下。
那笑好似讽刺，又好似无所谓，接着他转身便走，毫无留恋。
这就是清净道啊，冷硬得令人心寒。
从来不会太过在意什么，来去自如，说放下就能放下，多么潇洒！
宋浮云苦笑。
他不知道的是，幕雨从他的寝殿一出来，立刻弹了个传音符给他门下弟子，“松亭，速去查宋浮云最近见了哪些人，尤其是西华境的人。”
发完这个传音符，他回头看了眼宋浮云寝殿的方向，挥手在房子的四角插入几个几面阵旗。
阵旗落地的瞬间消失不见。
做完这些，幕雨才转身离去。
－
赵挺一路狂奔，他生怕宋浮云冲动做什么后悔的事，五百年前那一次就已经够了。
无论怎样，师尊高兴就好，他不希望师尊再受苦。
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冲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莫知其吐血摔下去的一幕。
赵挺一个健步上前，他才不关心昏死过去的莫知其，而是拉住宋浮云大喊道：“师尊。”
宋浮云的白色面纱上被溅了几滴血点，鲜红的血液顺着轻纱的纹路一路晕开，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花，刺目得很。
同样的场景五百年前也发生过。
当时，幕雨的血像雨一样从身体里喷了出来，溅得他满身都是。
他被赵挺喊回了神，随即将莫知其抱起来放到木床上，他皱眉问赵挺，“他不想拜我为师，你说这是为什么？”
“师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赵挺感觉到宋浮云话里的冷意，顿时一个机灵。
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
宋浮云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莫知其，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愿意。”
赵挺不敢再说什么，他犹豫了一下，将一枚丹药放进莫知其口中，“他的伤还没好，师尊与他好好说。”
“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说不定这么一冲，会将灵脉冲开。”
他这话虽然安慰的成分更多，可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莫知其现在是凡人，就算重新开始修炼，也要宋浮云帮他冲开灵脉。而打开灵脉的过程十分痛苦，昏迷的事也是常有发生。
宋浮云冷静下来，他点了点头，“你倒是提醒我了，是我太不小心了。”
刚刚太生气，忘了莫知其身上还有伤。反正赵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可能收他为徒的，早晚他还是会回到自己的手心里。
将人安顿好之后，赵挺才退了出去，留宋浮云一个人在寝殿等莫知其醒来。
结果，谁也没想到，莫知其一睡就是十来日，当天夜里就发起了寒热。
这一病来得很凶，宋浮云倒是开始后悔当日冲动之举。
他还是这容易被幕雨惹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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