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先不管那头的赵挺如何犯愁，反正他的师尊此时肯定没心情关心其它的事。
昨晚在说完白千又要兴风作浪之后，莫知其根本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翻身睡了。
睡之前丢给了他一句，“我累了，你不要吵我。”
宋浮云：“……”
你不要吵我，这是什么，明晃晃的警告。
宋浮云郁闷地想，若是他一直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不敢这么横。可事实是他自己把实情说了，现在人家早就不拿自己当师尊了。
宋浮云后悔得半宿没睡着，第二日还是特别犯贱地早起为心上人准备吃食。
在楼下等了半晌，小二才把东西准备好。上楼的过程中，宋浮云不住唾弃自己，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他这就是。
一进门，就见莫知其已经收拾得干净整齐坐在桌边等他，白净的小脸沉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浮云马上拿出他的招牌笑容，“醒了，来吃饭吧，刚出锅的包子。”
“我们今日去哪？”莫知其拿起杯子为他倒了被茶，掩饰心中的不自在。
事实上他一夜睡得也不怎么安稳，明知道宋浮云忙活一晚上是为了什么，可他还没准备好，不知道要如何与道吕相处。
以前和宋浮云睡在一张床上，那是把对方当作师尊或是受伤需要照顾的病人，心情与现在完全不一样，尤其是睡前刚刚在外面亲过。
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滋味，他从来没想过男人的嘴唇可以那么软，可以把他吻得天旋地转下一刻就要窒息。
还有夜里宋浮云搭在他腰上的手臂，搂得死紧。
“本来是不想这么早就带你去的，我想来想去，还是得让你放心。”宋浮云想了一早上，觉得既然到了这一步，有些事宜早不宜迟。
莫知其被他勾起好新奇，抬起他薄薄的眼皮问，“哪里？”
一见他这模样，宋浮云就乐了，“你从前生活过的地方。”
果然被他堵对了，莫知其现在虽然大体接受了他身份，可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隔阂。这源于宋浮云撒的那个穿书的慌，还可能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恢复记忆。
总之他虽然对自己有情，可还没到能敞开心扉的程度。
莫知其的表情变了，他不怎么相信地问，“真的？”
“当然，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不能让你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宋浮云感觉自己又掌握了主动权，“那样我看着不舒服。”
“那你之前为什么骗我？”莫知其的确对他由信了几分。
宋浮云自然不能说因为好玩，“我如果那时候说你是我道吕，恐怕你更不会信吧，况且我日日都想和你在一起，你肯定跑得更快了。”
这个说法很合理，但是放在宋浮云身上又显得不怎么合理，可是莫知其又找不出什么毛病，只能暂时相信他的说辞。
“什么时候去？”莫知其问。
宋浮云心情大好，又有了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
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他说，“吃完就出发，我先收拾东西，咱们晚上不住这，在你那个世界换个床大些的客栈住。”
“……我生活那地方就是个小镇，只有一个小客栈，怕是满足不了你的要求。”
“无妨，那边的帝都什么都有，你小时候我去看你，就在那边住过。”
“你去看过我？”莫知其惊讶。
宋浮云卖力地收拾东西，理所当然道，“我不愿意你受苦，自然要时刻看着才放心。可是那时候你凡人的父母还在，凡人的尘缘未了，不能带你走，只能陪着了。”
凡人的尘缘，莫知其一想的确是这样，宋浮云是在他一个亲人都不剩的时候带他回浮云仙宫的。
他仔细回忆，在那之前，从不记得有一个这样的人在他过往的生活里出现过。可是凡事都有痕迹，那就是他每次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总有好心人出现帮忙。
小时候被邻居家的王二狗天天追着欺负的时候，被小伙伴们集体排挤黯然伤神的时候，每次好像都会有路过的大人解围。
还有他父母生病吃药，到了实在过不去的时候，都会有人介绍陌生的商客来他这里买一副字，或者帮人写一封信，换取微薄的酬劳。
最后是他母亲病逝，他没有钱买棺材，只能道棺材铺那里祈求对方宽限他几日。明明棺材铺老板起初还不同意，说的话越来越难听，热得镇上人都来围观，对他指指点点。
他在棺材铺门口跪了一日，最后还是一位路过的绸缎行老板看不过去，提出让他帮忙誊抄三年的账本，然后掏钱帮他藏了母亲。
后来他认真为那绸缎行誊抄账本，发现那家的账本做得十分规整，根本就没有必要重新誊抄。于是他在誊抄完之后，又提出为其记账一年。也就是那一年期满之后，他在睡梦中被带回了浮云仙宫。
莫知其未发现手中的包子半天没咬过，他垂下眼看着桌上的东西，“若是弄错了，不是白费功夫。”
“都说了不会弄错。”宋浮云对于这一点始终自信，他还是那句话，“以后你就知道了。”
预想中的疑问没有来，反而是安静的没人接话，宋浮云转身，看见莫知其背对他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放下东西走过去，心上人的眼角微微发红，听见他走过来假装端起杯子喝茶。
“怎么不吃，包子不好吃？”宋浮云转身往外走，“我让店家再准备点清淡的。”
莫知其抓住他的衣袖，“不用，回来。”
宋浮云脸上浮现出笑容，转过身抱住他，“不想吃边不吃了，你那边的京都好吃东西遍地都是……”
“谢谢。”莫知其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身前，“这些就够了。”
“不够。”宋浮云抚摸他柔软的头发，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想把所有好东西的都给你。”
－
日落十分，天边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一处越国边境的一个小镇，外出的人陆续归家，三三两两的孩童在下学的路上互相追逐。
恰逢杏花落桃花开的季节，有一个院子长久没人居住，一树的桃花随着晚风飘飘撒撒，落满庭院。
在没人注意到虚空，两道身影凭空出现，落在这个破败的院子里，这就是莫知其从前的家。
看着熟悉的房屋街道，甚至还能听到隔壁王二狗打孩子的声音。小孩的哭声震天，惹来老娘和媳妇轮番咒骂，鸡飞狗跳又充满烟火气息。
凡人的生活就是如此琐碎，一如莫知其从小到大经历过的那些，一天到晚为了吃喝拉撒的事忙。哪怕高高在上如皇城里的人间天子，顶多也是忙活更多人的吃喝拉撒。
莫知其现觉得他比这时间所有的凡人都幸运，虽然落魄贫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但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守护着他，这就够了。
到现在他才算彻底相信，原来这世界上有很多平行空间，只有修为到了才能在各处空间中来回穿梭。而他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是在书中世界，一是因为宋浮云撒的谎，二是因为这一处世界和仙域处于不同维度，那是他想象不到的宏大世界。
人们轻易就否定一件事，不一定是因为他博学，更有可能是因为无知。
他握紧宋浮云的手。
“怎么了，不舒服？”宋浮云立刻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关心地问。
莫知其摇头，“没有。我在想，你当初找我，肯定很辛苦。”
若是平时，宋浮云肯定要翘起尾巴大吐苦水，可他这回很准确判断莫知其的情绪。有点难过，不适合他吐苦水。
他揽住莫知其的肩膀，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因为知道你在等我，就不觉得辛苦。”
－
最终宋浮云没能住上京都最大的客栈，因为他的大弟子隔着好几个时空给他发了张传音符，传音的大概内容就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师弟和师妹最近越来越不服管教，仙域的世家也开始作乱，总之没有师尊坐镇，到处一片乌烟瘴气。
他打开符咒的时候没有避开莫知其，是以莫知其清楚听见赵挺这一翻无奈的叙述。
“难为他一个人要管这么多事，还是回去吧。”莫知其说。
宋浮云挣扎了一会，建议，“还没带你去吃好吃的，你长在这里，还没我吃过的多，吃点东西用不了多长时间。”
“以后有机会可以再来，赵挺不是急了肯定不会催你。”莫知其说，“我想去看看绸缎行的方姥爷。”
方老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后帮助他的人，不但出钱帮他下葬母亲，后来也对他颇为照顾。
于是莫知其走进昔日居住的屋舍，捏决将整间房子打扫一遍，然后规规矩矩落锁之后，与宋浮云一起去了绸缎行。
整个镇上只有这一家绸缎行，两人隐去身型走进店里，店里换了新伙计，正在尽职尽责地招待客人，方老爷比从前苍老了一些，看上去身体健康，坐在一边的小几上记账。没有人注意到两位上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莫知其在店里走了一圈，他指着伙计对宋浮云说，“以前我就常站在他的位置，帮方老爷招呼客人，你应该知道吧。”
他敢肯定，以宋浮云的性格，既然知道他在哪里，肯定常常躲在暗处偷偷看他，并且会时不时弄点什么小乱子让他忙活。
果然就听宋浮云得意地说，“那是当然，你有没有发现，有一段时间你杯子里的水总是莫名其妙就没了。”
莫知其惊讶，“你喝我喝过的水？”
“当然，还吃你吃剩的饭呢。”
“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从小到大尿过几次床我都知道。”
“方老爷曾想把他女儿许给我，如果你不带我走，我的儿子怕也和王二狗的儿子一样大了。”
宋浮云：“……”
真是岂有此理，走到哪里都有情敌出现。
他揽住莫知其的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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