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张麻子脸上有麻子吗
化妆间里一群化妆师正在给演员脸上化着妆。
张欣怡打扮的还是很漂亮，头发挽成一个结，穿得是民国时期平常姑娘家的装扮，衣服上边窄而修长，下边穿着一个黑色的裙子，看着还颇有一种民国小姐的味道。
小家碧玉的可人儿。
莫奕这次又忍痛剪去了他的的长发。留起了短短的寸头，皮肤也被涂了一层粉，棕色的，看上去像极了日照形成的古铜色。
化妆师打算给莫奕脸上沾些胡子，按照导演的设定这是络腮胡，要从鬓角一直流到下巴。
“唉，你这是干什么？”
“导演说给您粘上胡子呀，我先给您打个底。”
“那不行不行，这胡子不能要。”
化妆师站在莫奕身后，一时有些为难。毕竟莫奕扮演的方有望是土匪大当家的，而且画胡子是导演特地安排的。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去把导演给我找来，我跟他亲自说。”
为难一个小化妆师不是莫奕的风格。
有人一听这话，急忙哒哒的跑到导演组，把导演唤了过来。
杨树朋现在看到莫奕就烦。生怕自己和手下的跟这家伙再起什么冲突，本来手下就不多，再撤退一两个自己还怎么拍电影啊。
一听莫奕亲自找他，还是因为造型的事儿，心里早已火冒三丈，但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走到化妆间。
“导演您来了，我这刚好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跟您讨教讨教。”
神他妈讨教讨教。
神他妈不成熟。
不成熟别说出来不行吗！
杨树朋看着莫奕那张笑嘻嘻的脸，真的很想一巴掌抽上去。
“有什么想法？”
杨树朋还算有些理智，没有跟莫奕正面干起来。
莫奕冲着镜子，指了指刚画了一点儿的胡子。
“我觉得这胡子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方有望身为土匪，他怎么能有胡子呢？”
杨树朋听到莫奕这种荒唐的话，不禁乐了。“凭什么他一个土匪头子就不能有胡子了？”
“哦？”
看来导演还是挺坚持他的观点嘛，挥了挥手，小刘很有眼色的给一旁拿了一个椅子放到杨树朋身边，杨树朋直接坐了下去。
既然是交流嘛，那何不平心静气。
“导演，你认为得有胡子？”
杨树朋点了点头。
现场化妆师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制片人跟导演第1次正面交锋，这种好戏怎么能错过！
一个小化妆师还想抓紧给张欣怡脸上的妆弄完了，张欣怡厌烦的抢下了眉笔。
吃瓜看戏呢，化什么妆。
远处的张毅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刚步入剧组，在这个剧组里无依无靠，很明显剧组的派别已经产生了，要么支持莫奕，要么支持杨树朋，而他选择中立，双方都有接触，两方都不得罪。
他也很想听听这两个人谁对电影的看法更多一点。
莫奕清了清嗓子，“导演啊，你先说说你的观点吧。”
既然都让杨树朋先说了，杨树朋也不吝啬。让助理拿出一大摞本子。他对方有望这个角色的设定，里边还有很多自己画的分镜头，每个分镜头里的方有望都是络腮胡，凶悍的不能再凶悍了。
那络腮胡配着方有望的表情，就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首先方有望是个北方人吧，又是黄土高坡下的土匪，他是不是得彪悍？”
面对杨树朋的质疑，莫奕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他不凶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养活他的兄弟吗？而这个胡子就是他最好的伪装色，况且一个土匪哪来那么多细致的工作，每天刮胡子也不太现实。”
杨树朋说了大半天，无非是彪悍热血。
莫奕原本还想听听还有什么深刻的见解，奈何说来说去也是大众化的脸谱，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怪不得这部电影在上一辈子评分不高呢，细节掌控的也太不完美。
莫奕没有插嘴，仍由杨树朋说完。
杨树朋很得瑟的看了一眼四周，现场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甚至张欣怡都赞许的点了点头。
唯独只有张毅默默地摇了摇头。
“说完了？”
莫奕抬手拿起化妆台上的一个湿纸巾，用力在脸上擦了擦，把那画了一半的胡子彻底擦没。
“我觉得这方有望就不该有胡子，还更别说这么浓密的络腮胡了。”
莫奕狠狠的将是直接扔进垃圾桶里，发出沉闷的一声。
这一招使得现场安静了几分，不少人耐着性子打算听莫奕的看法。
杨树朋看了看莫奕，也不说话，抱着肩坐在一旁等着他出丑。
“《让子弹飞》都看了吧，里边张麻子演的不错吧？”
杨树朋点了点头，《让子弹飞》的热度还没有完全过去，况且《匹夫》也有很浓的《让子弹飞》的味道。
“那你能告诉我，张麻子他脸上有麻子吗？”
杨树朋楞住了。“这个……”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来。
的确姜闻饰演的张麻子皮肤好得一塌糊涂，别说麻子了，连个青春痘都没有。
“对吧，张麻子都没麻子啊，一个土匪为什么要有络腮胡呢？”
张毅坐在远处听了这话，眼前一亮。
莫奕对角色有很深刻的看法呀。
之前杨树团的观点是人物必须要有标准的形象，就跟唱京剧一样。武生有武生的扮相，小生有小生的扮相。曹操只能涂成白脸儿，不能涂成关公的红脸。
因为红色代表忠义，白色代表奸诈。、
这是最简单的脸谱化形象，杨树朋给方有望附络腮胡，让观众一眼就能知道这货绝对是个土匪，这有利于观众更快的认识角色，但这套早就玩烂了。
就像现在很多人表演，演恍然大悟就会拍腿一样。
莫奕的观点就是人物不能脸谱化，应该从内心体现角色的情感变化。
“好一个张麻子脸上没有麻子。”
张毅第一次感觉到莫奕对角色有这样深刻的认识。
真不愧是影帝，实力不是盖的。
现场还有很多人都没听懂，但听懂的也有不少。起码杨树朋听懂了，张欣怡也听懂了。
众人还在等着导演反击，杨树朋盯着镜子里的莫奕的脸看了半天。
“就按你说的那样画吧，快点画一会拍戏。”
嘴里挤出这句话，转身走了。
导演怂了。
反正工作人员是这样想。
莫奕笑了笑，伸出手拉住杨树朋的肩膀。
导演的面子不能不给，毕竟这本电影还得靠他发挥作用呢，况且当众打导演的脸也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更好的拍成这部电影，没必要跟导演搞得这么僵。
转身冲着所有人挥了挥手。示意大伙儿继续工作，而他跟杨树朋两人则走到角落里私聊一会儿。
这应该算是他俩的第二次私人交流了。
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没有凳子啊，就索性站着聊。
“说吧，你拉我出来干什么？那边还等着开拍呢。”
杨树朋一副浑不吝的样子，反正现在他心里贼不爽，自己导演的面子三番四次的被人拂去，搁谁谁也受不了。
“杨导啊，别这样，来，抽根烟。”
男人之间香烟是最好的交流手段。
莫奕从兜里掏出一盒黄鹤楼，给杨树朋甩去一个根儿，杨树朋也是个老烟枪，点着狠狠的吸了一口，只是神情依旧冷漠，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奕也不说话，索性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这个角落里抽着烟。
一个根抽完又来一根。
直到第三根的时候杨树鹏终于熬不住了，他不明白莫奕明明比他小将近10岁，为什么比他还要沉稳，比他还要能熬。
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咬着牙说。
“莫老板，要怎样才能让我好好的把电影拍完？”
莫奕抽的比较慢，抬起头，烟夹在右手两指中央。
“导演，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做的所作所为不都是为了让咱们电影拍得更好吗？”
莫奕做事问心无愧，他也不是针对谁，的确只是为了让《匹夫》拍的更好，只是杨树朋有很多细节想的不公很清楚，莫奕是在帮他。
“为了电影更好的拍摄？”
杨树朋笑了两声。“道具道具不满意，化妆化妆不满意，莫老板你真以为掏点儿钱，就他妈能把我杨树朋收买了？”
莫奕无奈的摇了摇头。把烟扔在地上踩灭了，这个杨树朋怎么是这样一个混不吝的性格呀，好话歹话听不进去。
既然说好话他不听，那只能说点不中听的话了。
“随你怎么想吧，但你要知道，《匹夫》是我投资拍的电影，我不可能让别人指着我的面子吃饭，再砸了我的招牌，告诉你们手下那帮人，想凭借这个电影混日子的乘早滚蛋，要是电影中有哪而不对，我会提出来的。”
“当然你觉得你做的比我好，那我无条件支持你，如果你做差了也别别怪我当众不给你面子。”
杨树朋看着眼前的莫奕，还不到30来岁。却对艺术不肯让步偏分。
一个年轻人竟然比那些老艺术家还要坚持。
杨树朋看着莫奕坚毅的双眼，心中竟然产生了让步的想法。
但心里的尊严还在倔强的认为自己做的对。化妆的问题也只是一个小问题，他相信自己再没有任何漏洞能让莫奕抓住。
扭过头，昂首阔步的走向拍摄点，心里默默的回忆自己到底还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
莫奕看着杨树朋那副傲娇的表情。心里扑哧一乐，果然桀骜不驯的人才还得用强有力的手段去征服。相信这次事件过后，以后拍电影也会比现在操100倍的心思。
站在角落里的莫奕又抽了一根烟。他现在不需要在脸上贴胡子了，化妆时间少了很多。
再次走进化妆间的时候，演员的妆都已经画的差不多了。
化妆师急忙走了上来，给莫奕进行最后的一点收尾工作。
张欣怡偷偷摸摸摸到莫奕旁边的位置。
“二姐，画完了就去现场拍戏啊，坐我这儿干嘛？”
张欣怡听到莫奕还在叫自己二姐，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但又想起这次来的正事儿，脸上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那个，小奕，你觉得我这个角色要怎么演啊？”
化妆师听着那声“小奕”差点手中的化妆笔没拿稳，怪不得叫二姐呢，真的二啊。
张欣怡本来打算的就是按照杨树朋说的那样表演，可听了莫奕的话，又想挖掘更深层次的演戏方式。
就是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
莫奕借着镜子的瞟了一眼张欣怡，不得不说这个姑娘虽然大大咧咧的，但身上还是具备了很多时尚界的气质穿着一身民国时期的袍子，都挡不住自己的气质。
“简单呀，把你那白脸面先擦黑了再说。”
“什么？”
张欣怡看着镜子里自己白嫩的面容，刚打的粉底。
说着话莫奕的妆也弄完了，不理会这个自己琢磨的傻姑娘，直接走出化妆间。
张毅看到莫奕动身了，也起身跟着。
张欣怡看着两位主演都走了，都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化妆台旁边刚好放了一盆花，土还是黑色的，试探性的伸出手但又有些犹豫，咬了咬牙还是打算再忍一忍。
“喂，你俩等等我呀。”
…………
张毅三两步赶上了莫奕的脚步，也不说话，就在旁边并肩一起走着。
“毅哥？”
莫奕这一声哥喊的张毅有些胆战心惊。
“不敢不敢不敢，咱就论兄弟就行了。”
虽然张毅比莫奕大几岁，但他哪还敢给这个影帝面前托大呀。
他又不是二姐那样疯疯癫癫的。
“你觉得啊，我跟导演谁说的对？”莫奕一边走一边问道。
“你看我这打扮你就知道了。”张毅演的是高栋梁。是个抗日的有志之士。更是个军人，但看他现在的打扮，一口黄牙，裤子破破烂烂的，看着比农民还农民，哪有一丝军人样子。
很明显，张毅还是支持莫奕的“从内心深处反映角色心理活动”的说法。
莫奕点了点头，总算找到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人了。
《匹夫》是一场双雄争霸的戏份，第一场戏份就拍的是最关键的镜头，也就是方有望带着一众土匪抢银行的画面。
里面有莫奕的亮相，自然也少不了张毅的表现，莫奕很期待张毅的表演。
这场双雄戏份，自己多出一份力，张毅也得跟着多出一份力。
万一俩人有谁掉链子了，整段垮掉。
现场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一众演员入戏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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