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伤离别
段锦是南梁皇帝的第三个儿子,三年前停战时被送来做质子,一直被软禁在西南角的揽竹轩。
幼时他也曾学过一些江湖功夫,原本他父皇的意思是让他在关键时刻保命,没想到最近都用来帮禾襄躲宫里侍卫了。
这日他照例把禾襄放在锦园里,却没有说“明天见”,而是沉默了好一会。
禾襄奇道,“你怎么还不回去?被人发现就糟啦!”
好一会,少年才开口,“阿禾……我……”他抓了抓头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可能……以后都不会来了。”
禾襄睁大眼睛,“为什么?你被发现了吗?”
段锦望着禾襄,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啊……我……被发现了,所以我们以后可能都见不着了。”
禾襄“哦”了一声,慢慢低下头去,没一会段锦就看到小姑娘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然后换只手又抹了一下,最后两只手开始一起抹。
啜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并不大声,禾襄干脆蹲下来抱住自己哭。
段锦一看到禾襄哭就慌了神,但他伸出手在空中停了片刻又放了下来。
他能说什么呢?
宫里其他探子来报,北周三日之后又要对南梁出兵,他已经耽搁了不少日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让人打听过禾襄的身份,得知后茫然了许久。
他恨极了北周,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连禾襄一起恨。可禾襄……她是他在这深宫之中唯一的朋友。
只有和禾襄在一起时才能感受到自由,说话时不必斟酌字句,不必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况且禾襄的身份竟也让他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最终还是感情占了上风。
他慢慢蹲下来,费了点劲才拨开禾襄捂着脸的手,余光看见她膝盖都湿了一块。
“阿禾。”段锦用拇指一点点抹掉她脸上的泪珠,“很多时候我们都没得选,但我很高兴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遇上了你,你将会是我一辈子的回忆。”
回忆。
“我……不想……成为……回……忆……”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知道她要失去这个唯一的朋友了。
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瞧,跟泉眼似的不断往外流眼泪。
段锦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替她擦掉,声音不由也带了几分哽咽,“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说着把禾襄抱在怀里,任由姑娘的泪水湿了他的肩膀。
禾襄其实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因为都是一样的重复,但有些事情却是她人生中的节点,比如娘去了,比如麽麽去了,再比如……阿锦哥哥也要走了。
如果可以,段锦多想带禾襄一起走。
但一来他们之间隔着家国之恨,就算他能容允,他的亲人朋友下属也不会允许禾襄的存在;二来此去出逃,路上艰险,自己能不能活着尚未可知,他不能带着禾襄犯险。
“阿禾,答应我,即使我走了,你也要好好活着,等有朝一日你可以离开这里,我们一定可以再见面的!”
夕阳下少年的眼中满是笃定,仿佛他这么说了就一定可以。
禾襄渐渐止了哭,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再哭也不能改变什么。
她非常安静地蹲在段锦怀里,望着红墙外暗下去的天空,还有一群飞过的雁。
段锦就这么走了。
就像他来时一样,只有禾襄一个人知道。
无论是在一起时的欢愉还是离别时的感伤,所有的情绪禾襄都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像酿酒,留待多年以后一点点飘出酒香。
段锦真的也如他所说,成为了回忆中的人。
禾襄想,也许时间一长,我也就记不清阿锦哥哥什么样了吧。
可到底段锦给她留了个念想,证明那个少年、那些回忆真的存在过,而不是禾襄自己臆想出来的。
禾襄来回摩挲着那块白色的玉佩。她不知道这对段锦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成色花纹,只知道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她以后如果能见到阿锦哥哥,就把这个给他看,然后笑得美美地告诉他:“阿禾终于见到你啦!”
而那坛回忆的酒,在禾襄心里埋了五年。五年之后的圣旨拍开了锦园的大门,也拍开了这坛酒的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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