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东阳篇
牢房里,许令姜懒散地坐在木椅上,手中执着血鞭。
“文村长,我又没有问你周府的事,只是有些疑惑你一个村长不做生意,是怎么攒下这般丰厚的家产的?”
文村长脸色苍白,全身紧绷,牢房里,许令姜懒散地坐在木椅上,手中执着血鞭。
“文村长,我又没有问你周府的事,只是有些疑惑你一个村长不放在地上的手摩擦着,眼神游离,不肯说出一句话。
“文村长,周府的案子有多严重,你也是知道的。若是说你与周府有秘密往来,你说你还能活着吗?”
许令姜见文村长有些动摇了,拿出一张白纸,边写边念着。她身后站在几位个头大的狱卒,满脸凶恶地盯着文村长。
罪状写好,她挥动手中的纸,朝着文村长笑了一下。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文村长开口说着自己是如何将战胜归来的士兵的奖赏与战死的士兵的抚恤金收入囊中的,又是如何打压村中那些退下来的士兵的。
许令姜的脸色越发阴沉,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块头。转身背对文村长,看着刑台上的血,眼前浮现起文大壮他们手臂上的伤痕。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听着身后的文村长不停的求饶声,重重的鞭打声。
“那些银钱是奖赏像文大壮这般些征战沙场,得胜归来的人,还有慰问为国捐躯之人的家人的,文村长家里是有征战沙场之人,还是有为国捐躯之人?”
许令姜缓缓转身,看着文村长摇了摇头,她走向前几步,狠厉地盯着文村长的眼睛,“没有,那这份银钱与你有何关系?文村长,惠不及你。”阴狠的声音带着怒火,一字一句地道出。
文村长愣住,眼睛直看着许令姜凶狠的模样,被吓得一动不动。
许令姜挥了挥手,大块头会意,拖着没有一点反抗的文村长,将他关回牢房。
离开牢房,转头派人将文村长家里的、他弟弟家里的财物变卖了,打算选个日子将这些银钱还到本该得到的人手里。
苏正则一大早便去查看附近的村子,这军队发下来的银钱肯定不止文家村村长一人贪下了。他要去查一遍,拉出几人当着这杀鸡儆猴里的“鸡”。
许令姜看着文村长两家人的供词,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一旁的姜大人翻看着文书,全神贯注,不放过一点线索。
苏正则来时便看见许令姜一脸沉思,他走过去将手中的凉糕放在她手边。
许令姜回过神来,微微抬头看向苏正则,看着他的侧颜又发起了呆。
村子里贪扣的奖赏与抚恤金之事是无意间洞察的,与周府的案子并无关系,已经下发的奖赏是不会再补了。
翌日官府外,许令姜支着下巴,看着官兵抬进一箱箱的银子,盯着沉思了许久。
按常理来说,这些收缴的财物都该归于官府,可她借着肃亲王的名义将财物变卖,得到的银子也握在手里。
众人碍着肃亲王,不敢出言反对。
官府正堂,苏正则看着她突然趴在桌子上,轻声道:“本是为了周府的案子而来,查出军赏被贪之事也是意料之外,多亏了小将军提出去文家村走一趟。”
许令姜歪头看向苏正则,露出淡淡的笑。
一旁的姜大人屏住气息,停下了翻动文书的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唯二知道两人身份的大块头冲进屋内,大声道:“王爷,将军,这是田契。”
姜大人抬起手撑着额头,看着又蠢又傻的大块头,一脸无奈。
许令姜坐好,将田契拿过来,放在木箱里。她仔细地看了一眼箱子,伸手盖上,又抬头看了一下傻傻的大块头,轻轻笑了笑。
苏正则依旧低着头,看着证词。
“对了,姜大人,你说文姨娘口中的匪徒是不是连山上的,听说他们武艺高超,常做劫富济贫之事。我前几日还想去山上一趟,你还拦着我不肯让我去。”
许令姜转头看向姜大人,一脸笑意。
姜大人的眼睛与眉毛微微抬起,而后叹了一口气道:“那些不算是匪徒……”
连山上的那群人大多是从战场归来的士兵,眼神犀利,凶神恶煞,一直被村里人抵触。他们没有拿到军赏,亦没有田地,只得上山寻生计,还有一些人是过得凄苦的,没法子活下去就跑上山投奔匪徒了。
这些人没有烧杀抢掠,也不曾闹出过人命,加上武艺高超,官府的人拿他们没有办法便不了了之了。
至于劫富济贫之事,也是乱传出来的。他们几年来不过出动过三次,这周府便是第三次,起因是周敬山抓了他们出来采办的两位女子。他们救走人后顺了一些财物,但也不至于可以劫富济贫。
许令姜把玩着手中的海棠手链,听完姜大人的话,又戴好手链,低头吃起凉糕。
连山,东阳城最高大的山。
许令姜抬头仰视着山上绿绿的一片,她拍了拍腿抬脚便走。
山风吹过,一股凉意。
苏正则走在前面探着路,许令姜轻车熟路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采一根野草,一朵野花。
走了一段路,不自觉地哼起一首首小调,突然瞥见前面的人影,大步追上去,朝着那两人大喊,“前面那位大哥,还有大姐,我们是山下来的,特地来投奔郑老大的,不知能否引荐一下?”
苏正则看着从身边越过的许令姜,动了动嘴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他笑了一声,跟了上去。
那是一对面相朴实的夫妻,他们背着装满野果的背篓,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话。女子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一颗黄果子,用布擦了擦,递给了二人。
许令姜欣然地接过,点头致谢,转头看着苏正则点了点头,张口咬了一口,然后跟着这对夫妻上了山,去了他们的寨子。
寨子里欢快的笑声清晰地传了出来,走进去入眼的是追逐打闹的小孩。
许令姜听到一阵声响,循声望去,抬头看见了楼上的壮汉,人长得很硬气,体格很大,浑身充满了狠劲。
“郑老大,有空谈一下那夜周府之事吗?”许令姜开口道。
苏正则走到许令姜侧身,审视着竹楼上的人。
三人坐在房间内。
郑老大脾气暴躁,嫉恶如仇,三下两下便将那夜他所见的一切说了出来。
“那可有看见那人的脸?”苏正则打断郑老大的话,急切地问道。
郑老大摇头道:“不曾,只是看见一身黑影,周府里应该有他留下的周敬山贪污的证据,我倒是想见见这位大侠。”
许令姜看着皱眉的苏正则,轻声道:“大将军是想找那位传言中的正义公子,我倒是有些耳闻。”
“那日你在周府发现的飞刀便是那位正义公子的,他所到之处必有系着紫绸的飞刀。那人知道的很多,武功也很高,至今无人见过他的真容,若是此人为我们所用,有些事便不会这般麻烦了。”
许令姜点了点头,紧紧地捧着手中的茶碗。
“那日你们离开前,周敬山只是躺在地上,身上并无刀痕?”
郑老大点了点头,“还有一个女人,应该是他的小妾,额头满是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我寨子里的兄弟掉了一把长刀在那里,不过那刀钝了,用不了,我们找了一会也没有找到便放弃了。”
许令姜看向苏正则,手在桌上不停地画着圈。如今能确定那夜去过周府的外人便只有郑老大他们与文姨娘的父亲他们,两方都说自己不曾拿刀捅过周敬山,振振有词不像是在说谎话。
郑老大见两人沉默不语,挠了挠头,也没有出声。
两把匕首,一把长刀,一个飞刀。
苏正则想着两方人,不,还有一个正义公子,三方人。
正义公子行事独特,之前的案子从未出手杀过人,但也不能证明这次他没有下手。
郑老大他们看上去便是不屑搭理这些事情,一心只顾自己的寨子。
文姨娘的父亲与那些村里的无赖只是想拿点银子,不像是敢杀人的人。
郑老大见他们迟迟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道:“我等与周敬山之死绝无关系。”
许令姜闻言抬头看向郑老大,“我与兄长自是相信郑老大的,寨子里面多是镇守过边疆,保家卫国的将士们,自然是可信的。”
郑老大愣了一下,硬朗的脸有了一丝柔和。多年的委屈好似在这一刻得到理解,他仰头大笑,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将士,大多都染上了很重的戾气。他们回到故土得到却不是亲近之人的喜悦,受到的也不是战胜归来的待遇。
许令姜看着眼含笑意的苏正则,低头笑了笑。
下山的路上,苏正则阻止了一路相送的郑老大一行人,对着他们鞠了一躬,许令姜紧跟着也鞠了一躬,随后转身离去。
身后的郑老大带着寨子里的人朝着他们远走的背影深深鞠着躬,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人影才转身回到寨子里。
两人在寨子里度过了的这一天,平静且安宁。
牢房内惨烈的求饶声萦绕在耳边,苏正则看着一旁的文姨娘,眉头微微一皱。
许令姜拿着折扇走了进来,她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看着大块头卖力地抽打着。
“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与文楠她爹不是一起的,只是好奇去看了一眼,那时周大人已经身中数刀,是地上染血的那个长刀。”
“匕首是你们的?”苏正则顺口一问。
“不是,一定是那个女人她爹的,你们去问她兄弟,还有一个面生的男人,你们怎么不抓他?”
许令姜起身看向苏正则,两人对视一眼,看懂了彼此的眼神。
苏正则将起身笔墨递给许令姜,转身离去。
“这么说你们只是为了偷些财物。”许令姜见两人点了点头,笑了一声道:“可惜啊,大将军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谁让你们对我出手呢?”
看着被拖回去的两人,她忍不住笑了笑,大将军公报私仇,这两个无赖不过是贪财,与周敬山之死毫无干系,却被审问得最久。
坐在那里,认真地分析起案子。
周府书房当时只有两人,首先进去的是文姨娘的爹和他带来的人,之后便是郑老大一行人,他们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周敬山与文姨娘,那时周敬山身上没有血,可两个无赖去时便有血。
如此一来书房里便只有一人可以下手。
墙角的文姨娘眼神突然不再呆滞,她倚着墙缓缓站了起来。
许令姜用余光瞥见文姨娘站了起来,猛地冲向她,抬起手便要砸下来。
“砰砰”两声巨响,看着文姨娘砸向土墙,又摔到地上。
那双眼睛凶恶地看向许令姜,手中拿着一根发簪。
许令姜低眼看向她,冷笑道:“是新情郎要被抓了,急得演不下去了。”
“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几日前来的会知道这么多?”
“知道的多才能不受蒙蔽。”身后传来苏正则的声音,许令姜转身看向他,脸色瞬间变得明媚。
文姨娘看着被押进来的男人,眼睛紧紧地盯着,看着男人被架在刑台上,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又重重地摔下去。
许令姜听见动静看了过去,感叹道:真是苦命的有情人。
大块头走回刑台,拿起鞭子抽打起来。
文姨娘不肯放弃,一点一点地趴向刑台。
苏正则侧头看着一直扇着折扇的许令姜,笑道:“我不热,你别累着了。”
许令姜看着苏正则的额头,“真的吗?这汗水是假的?”
刑台上的男人撑不住了鞭打的疼痛,终于醒了过来,一醒就大喊着,“是这个女人杀了周大人,是她拿着长刀刺进周大人的肚子上。”
文姨娘愣住了,“魏郎,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说推给那群无赖吗?你怎么能说我杀了周敬山,魏郎,你在说什么?”
“你拿着长刀捅的,说要推给山匪,又扔了一把你爹带来的匕首,是你勾引我,非要让我与你欢好……”
文姨娘的脸色越发阴沉,盯着不停指控她的魏郎,握紧了手中的发簪。
许令姜看着他们狗咬狗,一脸好笑,伸着脖子看着戏,忍不住走上前几步。突然眼睛被蒙住,眼前一片黑,只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刺痛耳朵。
她捂着耳朵,皱起眉头,待声音消失,她向后退了几步,眼前一亮。
刑台上文姨娘的情郎满身的血窟窿,而原本在她手中的簪子插在了魏郎的胸膛上。
许令姜动了动嘴巴,又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转头看向苏正则,又看向站在文姨娘身后傻了的大块头。
缓缓走到木椅边,一下子坐下,深深吸了几口气。
好狠的女子,这比周敬山的尸体更让人心生寒意。
演了许久的文姨娘终于暴露了本性,诡异地笑着,口中喊着是我杀着又怎么样,你知道周敬山是个什么人吗?你知道周家害死多少女子,你知道他的手段吗?他不能人道,你知道那些女子每晚是怎么惨叫的吗?你知道……
许令姜闻言抬头看向她,一脸震惊,“什么女子?”
发疯的文姨娘站了起来,看着许令姜笑了一下,嘴上继续说着,“哈哈哈……你不会真以为那些买来的女子都养在后院里吧,早死了,哈哈哈……早死了,他的好夫人周大娘子为他遮掩得真好,连你都没有发觉吧,别处来的贵人,你是来救她们的吗去乱葬岗吧,去看看她们,你可真没用啊,好厉害的贵人,去地狱里救救她们啊……”
苏正则听着文姨娘不堪入耳的话,看了一眼一旁的大块头。大块头会意走上前捂着文姨娘的嘴,拖着她离开刑台。
两人走出牢房,直奔向姜大人。
“强抢民女是很久之前的事,那几位女子的父母突然不想告了,便也不了了之了,这份文书写的便是几位女子,买女这种事不光彩,多是私底下进行的,下官今年才上任不太清楚。”姜大人皱着眉,一字一句道。
苏正则闻言,只能派人去查了近几年突然消失的女子。
他来东阳主要是为了寻正义公子的,顺便查查周敬山贪污贩私盐之事,不成想他的死竟然能牵扯出这么多事。
看着有些疲惫的许令姜,让她回去歇息。可许令姜不肯,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仵作走来,小心翼翼地跪着,坚定地说自己的验尸结果没有错,周敬山身上胸口处的伤口最为致命,别处的伤口不深,流不了这么多血,唯一胸口上的极深。
如此凶手也不会是文姨娘与她的情郎。
许令姜轻扣着桌面,到底是谁?竟然能隐藏得这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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