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凉州篇
穆英披着斗篷，身后是一众官员。他十分悠然，身后跟着的一群人却是惶恐不安。
村子被围得严严实实的，山里的人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能在城里打探消息。而云翼早已放出村中损失严重，肃亲王发怒的消息，只待他们行动。
深夜，地面传来震动声。许令姜从营帐里出来，看着远处的黑影。
人影渐渐清晰，是穆府的人，身上还染着血。穆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接住从马上掉下来的人。
“老爷，有人……夫人有危险。”说完便晕了过去。
穆英一改来时的悠然，匆忙上了马转头便走。
许令姜见状跑向小黑，追了上去，“大将军，这里交给你了，望之跟上。”
沙土扬起，苏正则皱起眉头，“不好，云峰守好这条下山的道，云飞，走。”
微弱的光在漆黑的山里格外显眼，守夜的甄大汉一早意识到不对，走到一旁的营帐，站在帐外叫唤了一声。
帐中走出来一个人，借着光才认出是齐钰，她看向山中各方位的淡光，朝着甄大汉点了点头。派去前方的人也回来了。
“是他们，那光暗得不行，差点认不出来，可只有两万左右的人。”
齐钰脸色一沉，“甄大汉，计划有变。这条道你守着，我去增援另一条下山的道。”
甄大汉点头，分出五千人马，看着齐钰离去。
“这些个玩意，真会搞事，选在夜里行动，天亮了不好吗？”他擦了擦自己的刀，看着准备好的弓箭手，转身躲好，盯着越来越近的人，手轻轻挥下。
万箭齐发，扑向敌军。
听着对面混乱的声音，弓箭手再次抬手放箭。甄大汉站在高处，抬手一落，身后的将兵冲了上去。
齐钰带领五千人马增援另一条下山的路，未到便听到兵器相碰的铮铮声，她加速赶到，看着领军的人，眼神凌厉。
五千人马加入混战，局势瞬间变化。
她看着局面，心中盘算，纵身跃下山坡，缓缓靠近敌军。
风声一阵阵吹过。
齐钰突然冲出，几步来到敌军统领，一刀砍向敌军统领。
“降者不杀。”
踩在高处，举起大刀，狠狠插向敌军统领的心，原本就奄奄一息的敌军统领瞬间咽了气。
狠厉的举动震慑了所有人。
鲜血撒向花坛，从花叶上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许令姜手执染上血的青霜剑，“穆大人，这里有我与望之，你先去内院看穆姨。”她挥剑划破黑衣人的脖子，转头朝着穆英大喊。
穆英看着人数众多的黑衣人，眉头紧皱，心一狠转身离去。
萧望之从黑衣人身上拔出剑，走向许令姜。两人背靠着，看着一众黑衣人。
穆英一路杀过来，看着穆夫人的院子，跑了进去。庭院里横躺着十几具黑衣人的尸首，他大喘着气，跨过尸体走进屋内，透过帘子看着安然无恙的穆夫人，一下子跪在地上。
云翼听到动静，拿起武器，慢慢地走过去，看见跪在地上的穆英，快步走上前扶他起来，小心地走进内室。
内室里，白莲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染满了血，她捂着伤口，守在榻前，将穆夫人挡在自己身后，看着走进来的两人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地坐在地上。
“云翼冒犯，迫不得已才踏入穆夫人内室。”
“无碍。”穆英抬起一只手摆了摆，另一只手抓着穆夫人的手，低头笑了笑，突然转头看向云翼，“云翼，令姜与望之在外面，你速去帮忙。”
云翼闻言一愣，转身快步离开。
穆夫人看着疲惫的穆英，担忧地看着他。
“无碍，你无事便好，你无事便好……”
“咳咳咳咳咳……”
穆夫人趴在床榻边，费力地咳着。
白莲走上前，放开捂着伤的手，摸起穆夫人的手腕。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忍着痛，诊起脉，对着穆英轻轻地摇了摇头。
穆英颔首，看向正对着他笑的穆夫人。
“夫君，白莲姑娘已经尽力了，我本活不过二月的。还有几天便是我的生辰，足够了。我这一辈子知足了。”
“都是因为我，若非我当年自视清高，得罪了那些权贵，你也不会遭此罪。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你一辈子。”
“夫君，你本就才华横溢，若非如此我的父亲也不会将我嫁与你。是他们心生妒忌才会害得你我受了这一场苦难，可怜我那孩儿，婆母……如今你已为他们报了仇，不必自责了。我知道令姜这孩子品行纯良，又与肃亲王交好，我走后你跟着他们办事，不要埋没了你的才华。”穆夫人抬手摸向穆英的脸，笑了笑。
白莲站在一旁默默无声。
穆夫人转头看向白莲，温柔道:“白莲姑娘，谢谢你这一段时间的照顾，我时常犯病，真是辛苦你了。我名下有了两间铺子，你定要收下，剩下的几日还要劳你费心。那边有药，你快去处理伤口吧！”
白莲低头，不敢露出脸。她是为了自家姑娘才会来穆府照看穆夫人的，是有目的的，实在不敢受穆夫人的谢礼。
“王爷，齐钰已经去增援了。”甄大汉挥刀而下，抬头对着苏正则又说了一句，“有她在无需担忧。”
苏正则闻言，看向他，齐钰何时来的？他看着甄大汉跑远了，左一刀右一刀，大喊着投降者不杀。
挥刀刺下，他看着满林子的火，忍不住皱眉。
“报告……”
“喊老大，说吧，死伤如何？那边的人给我好好干活，想死吗？你接着说。”齐钰抬手指着不好好干活的人，转头对着面前的人道。
小兵看着气势汹汹的齐钰，缓缓说起伤亡损失。
齐钰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干活的众人，大声指挥着。
她身后的陆文与云峰静静地站着，不敢出言。
云翼抬脚踹开挡路的黑衣人，跑到许令姜身前，恭敬道:“将军。”
许令姜一下子怔住，看着云翼行云流水的动作，“云翼，你老挡着我了，这个护法是跟大将军学的？”
云翼杀死最后一个人，“不敢学王爷，王爷只说无论何时先护着将军，属下只是听从王爷的吩咐。”
许令姜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穆夫人的院子。
萧望之跟了上去，“令姜，黑衣人和纵火的是一伙的吧？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为了祁山里的私兵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萧望之定住，山里有私兵，好大的胆子敢养私兵。他抬头看向走远的许令姜，快步追上。
许令姜向着屋外站在的萧望之与云翼挥了挥手，转头踏进内室。一进去便看见独处的穆英与穆夫人，她识相地转头，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三人在庭院里坐了半天，白莲处理好伤口走来。
许令姜看着白莲吊起来的手臂，担忧地问了一句。
白莲摇了摇头。
渐渐地，太阳升到头顶上。
苏正则一行人也归来了。许令姜站在穆府门前，看着街道尽头骑马而来的几人，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她耸了耸鼻子，特别浓郁，只想着味道完全没有注意到甄大汉身旁的人。直到齐钰下了马，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才注意到齐钰，眼睛瞬间睁大。
“齐钰，你怎么来了？”她说着牵起齐钰的手，转身走进穆府。
齐钰回头看了一眼苏正则，又看着许令姜，轻声一笑。
许令姜抬手拍了拍额头，转身奔向苏正则，绕着他走了一圈，放心地点了点头。
苏正则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不知该讲些什么好，他刚要开口说话便看见许令姜已经进了穆府并且走远了，还拉着齐钰。
齐钰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得只看了他一眼便放心地离开了。万一他受得是内伤呢？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甄大汉看着怔住的苏正则，想笑又不敢出声，憋得满脸通红。
苏正则瞥了他一眼，抬腿走进穆府。
甄大汉挠了挠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尴尬地跟了上去。
“还挺般配的。”萧望之看着许令姜与齐钰并肩而行的背影，小声说出。
众人聚于正厅。
“这次不像是丞相会办出来的事，太急了，他一个老狐狸怎会这般行事？穆大人依你之见呢？人都是你送的。”
穆英云淡风轻地看了一眼许令姜，“那可冤枉我了，我并不知道他是养私兵，只以为是缺人手。加上今年的千人，才送出去三千，剩下的两万多人别扣在我身上。不过依我的想法，你们可以查查禹王。”
齐钰坐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看向萧望之，见他也摇头顿时感觉没事了，反正不止自己一人听不懂。
苏正则握了握手，禹王？皇兄在世便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但也只是提了几句，再后来各地纷纷上报旱灾、涝灾等，只能暂时将禹王放在一旁，谁先帝知未曾着手处理便离去了。这几年他忙着整肃朝廷，对禹王倒是少了些注意。丞相是父皇一手栽培的，竟然会倒向禹王，真是可笑。
他转头看向与齐钰讲话的许令姜，眼神暗淡。若非丞相，小将军怎会离开京都，独自一人在南阳。丞相斩钉截铁地将小将军与霍家牵扯，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禹王的意思？
小将军年岁不过十八，而霍家灭族是在二十多年前，运回京都的十三副棺材里全是霍家男儿，还是丞相亲自查看过的。霍家重血脉，不会允许血脉流落在外，想来想去也无法解释小将军是霍家人，单是因小将军容颜像霍皇后便要下此定论？
他回想着太皇太后手里的那副画，画中的人与小将军的确像，与如今的小将军更像。他看着掩面而笑的许令姜，那双眼睛也像。
许令姜感觉到强烈的目光，转头看向苏正则，淡淡一笑。
他们离开穆府，回到兰园。
齐钰挑了个院子，萧望之也凑趣选了一个，扬言过两日便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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