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一整个团队从昨晚十点左右开工到早上六点，几乎所有人都像个陀螺似的到处转，司眠尤其，现实mv的拍摄卡瓶颈了，整整拍了三个小时，完全没有找到感觉，王导已经抽了快半包烟了。

        令人意外的是，休息时，向来温润内敛的司眠竟也在王导那儿蹭了根烟。王导、程峰，再加一个司眠，烟雾缭绕得到一角。

        沉默了好一会儿，王导把快燃尽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了两下：“这样不行，你进入不到状态。”

        王导看着年轻，实则是个要求特别高的人，几乎一场戏达不到他想要的水平拍上一百遍也是有可能的。尽管这只是个mv，但王导的要求丝毫没有降低，反而比电影要求更高。

        “mv的表现时长只有几分钟，所以比电影更吃状态。”这是王导的原话。

        司眠垂下头来，吐了口烟雾，面容笼在烟雾中，看不分明。

        他在思考，周忱规规矩矩的会有抽烟的经历吗？周忱抽烟的时候会想什么？

        这么想着，很快一支烟就燃到了尽头，司眠扔掉烟头，正打算再要一支，被程峰打掉了手：“抽了一支差不多得了啊，你那嗓子还要不要了？”

        司眠笑笑，收了手，很重地揉了把脸，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抱歉。”

        王导摇摇头，抽完了烟盒里最后一支烟，说：“我去买包烟。”

        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程峰扔掉手里的烟头，撞了撞司眠的手臂：“怎么样？是不是还是太累了？要不你去睡会儿？”

        司眠摇摇头：“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待会儿！”

        程峰有些担忧，但也知道在这种时候，干着急也没有用，只好先回了内场。

        确认程峰已经离开，司眠整个人靠着墙壁滑下去，双手抱住头，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动也不动。

        mv的取景地在一所学校，此时是周末，没有学生，司眠在的地方是一片小树林，比较偏，也不用担心会有工作人员误入，所以他可以放心地待一会儿，没有人来打扰。

        闭上眼睛，陷入黑暗，就像是…沉入深海，但仅仅是两分钟过后，一声高昂的狗吠声将他彻底拉回现实——

        然后是一个温暖的怀抱，眼前人似乎是跑过来的，心跳得有些快，手掌温热，按在他后颈，低声说：“老婆……”

        司眠睁开眼睛，阳光正好破开云层出来，晨曦招到司眠脸上，温温热热的，像是回到了人间，司眠想。

        谢浥白鼻子动了动，皱着五官：“你抽烟了！”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谢浥白最讨厌烟味，司眠一直都知道，眨了眨眼把责任推到另外两人身上：“刚刚休息峰哥和王导抽了几根，可能沾上了一点。”

        谢浥白皱着眉无声地把司眠搂得更紧些。

        很快一只大狗也扑了上来，半个身子歪在司眠身上，脑袋一蹭一蹭的，嘴里还在哼唧。

        余光看到不远处的摄像头，司眠慢慢从谢浥白的怀里退开，转而握住他的手，说：“你们怎么来了？”

        谢浥白伸手理了理司眠乱糟糟的刘海，很温柔地说：“节目组说来探班，我给你带了早饭，吃吗？”

        很神奇，司眠竟然真的感觉到了饿，明明一晚上除了咖啡没再进食过任何东西了，但一直都没有饿的感觉，只在谢浥白出现之后，他整个人像是被修好了的机器人，浑身各处的感觉被神经元传递到大脑，然后告诉他，你饿了，你有点冷，你需要休息。此外，心口暖呼呼的，像是灌了一个热水袋放进去。

        于是他冲着谢浥白点点头，两人坐在树林里的小亭子里，打开了谢浥白在路上特意去买的早饭——豆浆包子油条卤蛋，甚至还有咖啡牛角包，西式的中式的全都买了个遍，最离谱的，司眠看到了两盒肠粉。

        “你买这么多？”

        谢浥白不以为然：“给剧组订了一些，看他们店里挺多种类的，就每一种给你买了一点。”

        司眠大惊：“你管这叫一点儿？”

        话音刚落，谢浥白又从袋子里捧出两碗胡辣汤来：“没事儿，老婆你先吃，剩下的我来解决。”

        司眠嘴角抽了下，拆了胡辣汤开始喝，然后就瞥见谢浥白又掏了两个盒子出来，正要问，就见谢浥白把盒子摆到了大毛嘴边，用很嫌弃的语气说：“快吃，笨狗！”

        大毛立刻埋头苦吃，理都不理喂他的人。

        司眠默默咽下嘴里的汤，连带着把一连串问号也吞了下去。

        不一会儿，王导吃着油条就来了，笑眯眯地：“谢老师来这么早？”

        谢浥白点点头：“王导早！”

        王导摆摆手，在剩下的石凳上坐下，眼神在他俩身上转了一圈：“两位看起来感情很好啊！怎么之前拍《青梅》的时候没看出来？”

        谢浥白给司眠剥了个鸡蛋，熟练地把蛋黄留在自己碗里，随口说：“可能我们比较低调。”

        王导摆摆手，他的目的可不在八卦身上，于是单刀直入：“谢老师要是不忙的话……”

        司眠笑意淡下来：“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调整。”

        王导点头：“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半小时后开拍，我在棚里等你。”

        王导一走，谢浥白立刻扔下自己手里的筷子，担忧地问道：“老婆，怎么了？”

        司眠有些头疼，他能理解王导很着急，但是，演戏是演戏，生活是生活，他从来就不愿意把戏带到生活里来。更何况，他看了眼谢浥白，后半截话收了回去。

        “没事的，你这边要直播一整天吗？”

        谢浥白扫了眼不远处的摄像头，不经意道：“应该吧，一会儿你们开拍导演他们应该会出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太阳完全升了起来，十一月的天气，冷得令人发颤，司眠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穿着的白蓝色校服——mv中有很多很多校园里的场景，但都是单人的，王导想先给司眠一点时间缓一缓，于是把单人镜头挪到了最前面——

        清晨，冬日的校园里，枯黄的落叶铺满了整条路，树枝光秃秃的，有一点丑。跟从前学校里哪怕是冬天也绿意盎然的数一点儿都不像。

        周忱单肩背着一个黑色书包，换上与从前完全不一样的校服，走进了完全陌生的十七中。路上有很多学生，每一个都穿着跟他一样的校服，这样看来，他好像融入了人堆里。

        不再显得不合群，不再是特立独行的那一个。

        身后一阵嬉笑声传来：“赵主任！我今天可没迟到哈！”

        周忱头一次为这样的声音偏过头去，看见了一张眼睛里似有星子，笑容亮得晃眼的脸，那人绑着一个高马尾，额间有几缕碎发，马尾随着她的步子一晃一晃，青春而又明媚。

        下一瞬，被称为赵主任的老师就站到了周忱的面前，秃头，地中海造型，穿着西装，但因为啤酒肚，肚子上的扣子崩掉一颗，竟然也没有发现。

        周忱低头看了一会儿，自觉好笑，就听见这位老师说：“周忱同学是吗？我是十七中高二的年级主任，我姓赵，我带你去新班级。”

        …

        校门口的镜头很快一次过，司眠松了口气，很快到了下一个场景——教室。

        所有的同学都走完了，书桌里空空如也，地上散落着方才大家一起发泄时撕出来的纸片，周忱没有参与，但他旁边的桌子上，沾了一片小小的，亮晶晶的彩带——班主任给他们放的。

        下意识的，周忱把那片彩带捡了起来，然后一个可爱的少女的漫画卡通脸就露了出来，大眼睛，高鼻梁，高马尾，周忱笑了声，跟她一样，他想。

        手里握着一颗青色包装的青梅糖，他的手松了紧紧了松，最终十分郑重地将那颗糖放到了课桌正中间。

        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选择，他轻轻吐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走出教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盯着那抹小小的青色，一动不动，接着笑了下，是那种，轻松的，纯真的，没有任何负面感情的笑。

        停顿了几秒，“咔！”王导小声地喊了一声。

        整个剧组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害怕打扰到周忱一般。

        事实上因为时间仓促，整个教室都是临时借用的学校的，简陋无比，明明从昨晚开始就无法找到周忱的感觉的司眠，忽然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直接把半年前那个将自己封闭了大半生的周忱带了回来。

        王导很满意，之后就着手拍双人镜头了。

        这时，《青梅》的档期也到了官宣时间了。

        王导登上了电影官博，将早早编辑好的微博发了出去，卡点完美。

        不出十分钟，除去女主江颖之外，参与出演《青梅》的所有艺人纷纷上线转发了微博。

        司眠算是第一个：

        司眠：青梅味周忱，期待与你的见面。转发//青梅味暗恋官博：“你吃过青梅糖吗？没有？那，这颗给你吃吧！电影《青梅味暗恋》正式定档，将在12月25号于各大影院上线，期待与你的见面！……”

        后面配了九宫格的主创图片，c位是周忱，可各个配角的图都放遍了，独独没有女主角江颖。

        司眠转发后，上了热搜，粉丝们的安利层出不穷，但也渐渐地有人意识到不对，为什么女主江颖完全像个不相干的人一样，上线了也只发了自己代言的广告，对《青梅》视而不见。

        越来越多的猜测冒了出来，而后渐渐演变成一个新的热搜青梅女主被除名？且热度越来越高。

        拍mv的剧组显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大家都很忙，除了关注舆论走势的工作人员时刻盯着风向外，其余所有人都沉浸在工作当中。

        除了——谢浥白。

        司眠正在拍在医院里手术室给女主做手术的镜头。

        谢浥白捧着手机随意刷了刷，就在首页刷到了司眠的微博，什么都没想，直接点了转发，点击发送键的前一秒，又觉得的不够，还加了好几个爱心，然后才舍得发送了出去。

        正好这时，司眠拍完了出来。

        头一次，谢浥白看到司眠穿着白大褂，头发有些凌乱，面色冷凝，不由自主地，谢浥白就迎了上去。

        递上去一瓶开好了的矿泉水，盯着司眠有些发白的脸颊，一阵心疼。

        “啧啧啧！”商枝忽然穿着病号服走了过来，在整个mv中，女主几乎没有出现过正脸，而所有的背影啊侧脸啊什么的都由商枝来代替。

        商枝走到两人身边，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

        谢浥白瞥她一眼，道：“看什么？”

        商枝笑了：“看我哥说的老婆奴。”

        然后收获了谢浥白一个眼刀，接着听到他嘲讽：“老婆奴也比母胎单身强一点。”

        商枝：“？”

        恰好这时大毛也扑了上来，商枝冷笑：“行，不打扰您二人世界，”转而蹲在大毛面前，温柔道，“狗狗，跟姐姐去玩好不好？”

        商枝走的远了，司眠才问：“你们认识？”

        谢浥白瞥到司眠脸颊上溅了一条血珠子，抬手用指腹擦掉，随意地嗯了声，复又解释道：“他家里跟我家里是世交，上次没有听我妈提吗？”

        司眠猛地反应了下：“商陆恒是……”

        “她俩的哥哥，怎么了？你也认识？”谢浥白有些惊讶。

        司眠摇摇头，眼里的光暗了大半，垂着头撞进谢浥白怀里，说：“谢浥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会生气吗？”

        却听见谢浥白很坚定地说：“不会！”

        司眠顿感意外：“为什么？”

        谢浥白伸手抱紧了他说：“因为是你，所以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生气的。”

        司眠眼热了热：“那如果不是我呢？”

        谢浥白顿时一头雾水：“什么？”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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