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四章 死个人凉快凉快，败败火气

宫人们很惶恐，因为就算有王上的死令他们也不敢拦楚绯澜，王上自己还要向陛下俯首称臣呢，于是楚绯澜轻而易举的走进了夏无寒的寝宫，此时夏无寒正在与朝臣商议政事，得知消息慌乱赶回来，幸而有几个聪明的宫人打着配合，将三人带到寝宫小厨房里躲着，一番口舌，苏陌玉才躲过一劫。
  夏无寒深深的明白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糙理，后惧下更多的是不甘。为了苏陌玉不再次落入陛下之手，他忍痛连夜将苏陌玉送了出去。
  潇潇自请随身保护苏陌玉，夏无寒准了。
  在宫中待了两日的楚绯澜也提出要回朝，夏无寒吃不准他是不是知道了苏陌玉已经不在宫中所以才这么爽快的离开，心中又惧又疑，又不敢置喙。
  夏无寒原先是自信王宫是他的地盘，一举一动外人不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可直到楚绯澜干脆利落的要走，夏无寒才惊觉或许天下之大，任何事情任何人都逃不过楚绯澜的法眼。哪怕是一时隐瞒住了，只要他想知道，也不会瞒得长久。
  苍茫夜色下，一辆疾驰的马车在前面奔跑，两马并驱，驾马车的温时与潇潇时刻警惕的观望四周，唯恐被人发现，马车里的苏陌玉薅着傻黑的毛暗暗祈祷楚绯澜不要发现他的踪迹。而他们身后几百里的路上，另一匹马也正兴奋的嘶鸣着，不慌不忙、信心满满的朝前追去。
  经过三天如同惊弓之鸟般大逃亡似的赶路，终于回到了玉瑶国境内，看着来来往往亲切的面孔，看着街道上熟悉的麒麟旗帜，苏陌玉感慨万千，不觉悲从中来。终于回到了家乡的土地，苏陌玉却没了以往想象中的闲情逸致，满面春风。
  当看到接到消息亲自从王城跑来迎接他的王兄时，苏陌玉诸多心绪涌上心头，思念，委屈，愧疚，悲伤，他一时难以自抑，扑进王兄怀里，哇哇的哭了出来。
  苏陌颜：“陌玉啊……别哭……王兄这套国主服很金贵的，不要沾上你的鼻涕好不啦？”
  苏陌玉：“？？？”
  苏陌颜安慰了半晌，又哄了半晌，才把这个傻弟弟的情绪给安抚好。
  就在苏陌玉以为这下楚绯澜肯定找不到自己，自己也安全回家了的时候，楚绯澜却如同鬼魅般缠了上来。
  回王宫的路上，正在某客栈停留休息的苏陌玉正开开心心的把王兄夹的茄子放进嘴里，却听见从客栈二楼传来那阴魂不散的声音：“玉瑶国主，真有缘分，别来无恙。”
  “……”
  “……”
  客栈内的众人一阵沉默之后，集体惊骇。本想做个缩头鹌鹑的苏陌玉更是被吓得呛到眼圈泛红。
  楚绯澜一边缓缓下楼，好似完好无瑕，一边戏谑的看着面色复杂的苏陌颜等人给他跪地行礼，欣赏着苏陌玉惊骇交加的悲愤表情。
  苏陌玉满脸生不如死，他明明记得王兄身边的人有包下整个客栈，这货为什么会突然从楼上下来……
  “这位公子，有点眼熟啊。”这是楚绯澜对苏陌玉说的第一句话。
  苏陌玉：完了，这个狗男人绝对是有另外的阴谋，我该怎么接？
  还没等苏陌玉回答，楚绯澜就走到跟前来，用脚踢开了挡路的傻黑，眼神玩味：“长得十分像寡人那可怜命短的爱妃——玉侍君。”
  你才命短，你全家都命短！！！
  看着苏陌玉无声炸毛又不敢吭一声的凶怂模样，楚绯澜圣心大悦，直接上手摸了把小脸，嘴角噙笑：“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
  苏陌颜不动声色的挤进两人之间，将苏陌玉往身后带，硬着头皮道：“陛下怎么会在此？小王有失远迎。”
  楚绯澜答非所问：“这位公子和玉瑶国主长得亦有几分相似，寡人刚才还听见有人叫他……三殿下？莫非，他就是那早已经死在威氏手上的先王三子，苏陌玉？”
  苏陌颜本能想否认，但苏陌玉却阻止了他。依他对这个狗男人的了解，他发誓，如果王兄不承认的话，这个狗男人绝对会立马抓住机会赐王兄一个欺君之罪。
  “是我……”苏陌玉只得承认。
  “哦？不是死了吗？”
  “假死……”
  你就盼着我死是吧？！
  楚绯澜低低的笑了，脸上流露出几分不知真假的悲伤：“如果寡人的爱妃也是假死就好了，寡人和他之间的恩怨，还没有算清呢。”
  这番假惺惺的话落在苏陌玉耳里，就是赤裸裸的索命之意。
  苏陌玉身体一颤，可想起这个男人是怎么对自己的，便忍不住反讽道：“恩恩怨怨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谁又能保证全然是别人对不起自己，而自己就全无错处？有些人本就脆弱，被逼到走投无路了，死就是一种解脱。陛下无需悲伤，玉侍君死了，不正合陛下的意吗？更何况，陛下现在已经有了更好的人相伴左右。”
  楚绯澜沉默了半晌，脸上毫无表情，谁也看不清他的情绪。原本他想和苏陌玉好好玩一玩，可现在他的耐性被苏陌玉的三言两语给消磨得一干二净。

  于是他道：“玉瑶国主，令弟玉树临风，伶牙俐齿，英俊潇洒，性格活泼，寡人一见钟情，寤寐思服。特向玉瑶国主求娶，许以帝后之位，诺以一生之好，如何？”
  苏陌玉想骂街。
  更想捅刀。
  他目光凛凛的看着王兄暗卫手上的溯岁剑，他可好久没用过那把剑了，好久没捅过人了……
  楚绯澜一看他那臭烘烘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中冷笑，脸上的假笑也干脆收了起来。
  苏陌颜刚想开口，楚绯澜抢先一步打断：“至于聘礼嘛，二十座城池，百万两黄金，以及各器各物百件，玉瑶国十年不必上贡，与……璇玑一世内不干涉玉瑶国国政，不起干戈，永以交好的盟约。玉瑶国主觉得如何？”
  饶是苏陌颜，听到这份天价聘礼，都不禁心动了，城池和黄金倒也罢了，璇玑一世内不干涉玉瑶国内政，这就很有趣了。一世三十年，这就说明，虽然三十年内玉瑶国仍然是璇玑的附属国，但其所有行为可以不受璇玑王朝管束，与邻邦无异。他想操练兵马就操练兵马，他想养多少军队就养多少军队，他想怎么肆无忌惮的与各国通商壮大经济都可以，玉瑶国有什么天灾人祸璇玑也会相助。十年不用上贡，城池，黄金，这样算下来，三十年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将玉瑶国的国力提升五倍不止，让玉瑶国壮大到比所有附属国都强大，成为国力仅次于璇玑王朝的程度！
  陛下这是疯了吗？身为天下共主，他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怎么会允许这样一个巨大隐患存在？位高权重，怀璧其罪，当初父王不就是因此而被陛下和太师忌惮吗？他怎么会因为陌玉而亲手推动玉瑶国的发展？按他的秉性，直接把人抢回去不就行了？
  直到夜幕降临，苏陌颜还在廊下里郁闷这件事。
  夏季的夜晚总算聒噪的，蝉鸣树梢，蛙噪虫吟，清风扫叶，还有众士兵巡逻时一步一动间的铠甲震动声，一齐组成了月色下别样的旋律。
  苏陌玉看着隔壁厢房的方向，恨的牙痒痒，他悄悄绕过楚绯澜的房间，来到了王兄的房前，正好听见王兄和身边侍卫在谈论这件事。
  “本王唯一的亲人，金玉锦绣娇养出来的弟弟，区区二十座城池就卖出去了？陛下这是看不起本王！”
  哼哼，他就知道王兄肯定不会同意。
  “怎么说也得五十座城池！”
  “……？？？”
  那侍卫也吃了一惊，想不到他会这么说，嗫嚅着道：“那王上的意思是……赞同玉瑶与璇玑联姻？可是……属下看王爷的样子，怕是旧仇难忘。”
  苏陌颜抬头看着薄云轻遮下的皎皎月光，不说话了，许多话想说不知从何说起，又觉得怎么说都不合时宜。
  旧仇难忘……难道他就把仇都忘了吗？可是……还能怎样？继续报仇，继续杀戮，继续报复？先不说他能不能那个本事，就算他真的成功报了仇，又有什么用？万一行差踏错，他，陌玉，玉瑶，会陷入怎样万劫不复之地？
  转眼间，他看见了陌玉，便收起所有心事，唤道：“陌玉，怎么了。”
  苏陌玉冷着脸，哼哼唧唧的过来了：“王兄，五十座城池，就能把我卖了是吧？！”
  苏陌颜一愣，随机明了，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羞赧，清咳道：“开玩笑呢，本王的弟弟是世间最好的人，本王哪舍得啊？”
  苏陌玉轻哼了一声。
  “看你这样子，在故夏国必然过得不错，之前消瘦的样子竟都没了，红光满面的，肉也回来了。”苏陌颜仔细的瞧着他，状似无意的道。
  苏陌玉想起夏无寒，他从来是不瞒王兄的，便道：“无寒待我很好，好吃好喝的照料我，还让最好的医丞给我调理，身子自然就养好了。”
  “自你去故夏国，因怕有心之人查出什么，王兄所幸再没传过消息给你，你可怪王兄？”
  “说什么呢，我不是不知道大局为重。我知道，王兄定然是时刻思念我的。而且无寒总是把玉瑶国的时事告诉我，我什么都知道，如今的玉瑶和各国重新建立了友邻关系，还大力发展商业，逐渐恢复国力，还免了百姓三年的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王兄还……还赐死了晚琴姐姐，以平息众怒，清除余孽……王兄，你真的下得了手吗？”
  苏陌颜垂眸，看不清眼里的情绪，他沉默片刻，岔开了话题：“看来无寒待你是真不错，王兄就放心多了。咱们两兄弟聚少离多，如今也终于团聚了。只不过，你已经被陛下发现踪迹，看样子陛下不会放弃你的，你怎么想？”
  苏陌玉往右手上一摸，又想起什么似的把手放了下来，面容变得冷峻：“既相仇相憎，还能怎么想？我和王兄的想法一样，威尚辰死了，太师也已经认罪自缢，玉瑶国也夺回来了，昔日的仇怨也算报了，我只想回家，好好的生活，和他再无瓜葛。可他未必善罢甘休，他恨我入骨，觉得我害死了他老师，又利用了他，恐怕要活剜了我才息怒。”

  苏陌颜略一思索，还是把之前去璇玑索要“尸体”时和楚绯澜的密谈都告诉了苏陌玉，他叹息道：“陌玉啊，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苏陌玉听完王兄复述的那些话，那些楚绯澜以为他死了之后的悔语，红了眼眶，屈辱涌上心头，他忍不住朝苏陌颜吼道：“他心里有我？他有个屁！你知道他是怎么……怎么折磨我的吗？他居然……”
  他怎么都开不了口告诉王兄楚绯澜恶毒到让人毁了他的事情。
  服下“毒药”之后，他是真的希望，死了算了的。
  “陛下对你怎么了？告诉王兄。”苏陌颜一看他这样就知道非同寻常，连忙询问，可苏陌玉就是摇头不肯说，平复了下心情，他道：“反正我绝不想再见到他！联姻什么的，我绝不答应！”
  苏陌颜叹了口气，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道：“看来只能按故夏王的方法了。”
  苏陌玉抬眼疑惑的看着苏陌颜，苏陌颜解释道：“陛下在故夏国看到你之后，夏无寒就立即给王兄传来了消息，除了让王兄来接你，还告知一计。他料想陛下绝不会善罢甘休，说如果陛下非要带走你，就说你已经和他有了婚约，陛下总不能堂而皇之的夺人所好吧？”
  他怎么觉得他被人坑了……
  “这……不好吧，万一连累他怎么办？”万一假戏真做被无寒扒干净了怎么办！！！
  苏陌颜挑眉，眼里带了点戏谑：“陌玉，你在故夏国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对夏无寒动心？”
  “王兄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瞎。”
  苏陌颜看一眼苏陌玉那五官纠结得扭曲成一团的模样，轻声询问：“王兄问你，如果非要让你在陛下和夏无寒之间选，你选谁！”
  “无寒！果断无寒！”
  他傻啊，选恶毒阴损的楚绯澜让他折磨死自己吗？当然选好吃好喝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啦。与其回到璇玑被继续关起来酷刑折磨，不如跟无寒在一起，天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多好。咦？为什么这么炎热的夏夜他突然感觉到凉飕飕的？
  正好听见他们说这段话的楚绯澜：“……”
  这年头，搞死一个人很容易的吧？天热了，死个人凉快凉快，败败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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