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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瞿铮远:“我可不是那种人。”


谢衍先伸出一条小腿在危险边缘试探,碰到的并不是光溜溜的皮肤,而是柔滑的面料。

        “你骗人,你说你没穿裤子的。”他梗着脖子说。

        “那要不然我现在就脱了?”瞿铮远伸手抓住裤腰。

        谢衍赶紧拦住:“大可不必。”

        瞿铮远乐得胸口起起伏伏:“你怎么这么可爱。”

        谢衍感觉自己像是被玩弄了一样,小脸涨红,还是那句感慨——真不愧是渣男,这种若即若离、点到即止的暧昧试探玩得游刃有余。

        换作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生肯定被他这种时而温柔时而臭不要脸的把戏拿捏得死死的。

        可他搞不懂的是瞿铮远为什么要这么逗他?

        “砰——”

        一辆飞驰的卡车撞向警车,车头抵着警车的地盘,将车子撞出好一段距离,如蜘蛛网一样的挡风玻璃被再次震碎,落了一地。

        女主角的弟弟在车内高声呼救,血淋淋的液体从他的额角滑落。

        瞿铮远无暇顾及电影里的血腥镜头,全程像个红外线监控摄像头似的在暗中盯着谢衍。

        怕他又一次气虚胸闷喘不过气,怕他紧张到休克,不过瞿铮远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谢衍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都不是真的,没有人会因此受伤。

        在一片混乱中,他揪着被套,调整呼吸。

        恐惧没有像往常那样席卷他的胸肺与神经,他在黑暗中大口喘息,凝视着那摊血迹。

        镜头结束,切换到了几年后,画面连同卧室,一下亮了起来。

        “有反胃的感觉吗?”瞿铮远关心道。

        “有一点。”谢衍的四肢略微有些酸软,像是被人打了麻药,这是晕血症发作的征兆,他大口吸氧,调整呼吸,小腿一点点恢复知觉,“但我能控制住。”

        “那就好。”瞿铮远伸手剥开他前额的头发摸了摸,有点凉意,估计是出了点虚汗,不过这情况比去年夏天发作时好很多。

        电影的剧情很简单,女主原是一位实习警察,在一场车祸中,她双目失明,但失去了双眼之后,其他的感官比常人敏锐许多。

        一个暴雨夜,她误以为自己乘坐上一辆出租车,但其实司机却是个变态杀人狂。

        司机想要引诱她喝下兑有安眠类药物的咖啡,她并没有喝,推搡间,车子撞到了一个人。

        司机知道她是瞎子,明目张胆地将尸体装进后备箱,只说自己撞到了一条狗,但女主异常敏锐的嗅觉与听觉告诉她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之后她向警方说出自己当晚的经历。

        刚开始并没有人在意一个瞎子所说的话,但很快,又出现了少女失踪案。

        电影里最令人不寒而栗的一段是那变态给女主打电话说:“你看得见我吗?而我能无时不刻地看着你。”

        他甚至潜进了女主角的家里,堂而皇之地坐在她家沙发上抽烟,女主闻到烟味的那一霎那,毛骨悚然。

        电影色调凝重而昏暗,镜头感强烈,谢衍被特效吓得寒毛直竖,把虎子抱在怀里,裹紧被子。

        瞿铮远从床头柜上摸到一个橘子,剥开尝了两瓤,汁水充足,甘甜解渴,他撕下白色的经络,把剩下的橘子喂到谢衍嘴边。

        “什么东西?”谢衍十分慎重地垂眸扫了一眼。

        “张嘴,”瞿铮远把橘子藏于掌心,“我还能毒死你吗?”

        谢衍乖乖张嘴。

        镜头忽然暗了下去,让整个氛围变得更加暧昧,瞿铮远略微羞涩地别开脸,把手里的橘子推向对方的嘴唇。

        不料下一秒谢衍就嗷嗷直叫:“那是我鼻子!”

        瞿铮远:“……”

        影片播放结束,谢衍不仅没吐,还有些意犹未尽,当然了,期间的一些高能镜头他都是闭眼看的。

        “你说人要是没了眼睛,其他的感官神经真的会变得更加敏锐么?”

        瞿铮远笑笑:“你要不要试试看?”

        谢衍揉着虎子的后背:“不要,我可不想变成瞎子。”

        “没让你真瞎。”瞿铮远从抽屉里摸出一个蒸汽眼罩丢给他,“戴上感受感受。”

        纯黑色的棉质眼罩,摸起来软软的,谢衍刚挂到耳朵上就听见旁边的人说:“戴反了弟弟。”

        “啊?”他傻愣愣地取下,又眼含笑意地戴回去。

        虽说面料遮光,但也并不能完全贴合皮肤,戴上之后还是能感觉到荧幕上的微光。

        没有真正失去光明的人,恐怕永远也无法真情实感地体会到那种钻心的恐惧。

        瞿铮远随便挑了部新上线的喜剧电影,他看东西很杂,大多时候看的并不是剧情和演员的对白,而是细细揣摩演员的动作与神情。

        有些经验老到的演员并不会局限于一类角色当中,能演欢脱的喜剧、家庭伦理剧,同时还能演动作大片,演什么像什么,就好像与角色相融合,这点令他钦佩羡慕。

        不过他心态还算乐观,想着只要肯下功夫钻研,自己十年后肯定也会修炼到这样的水准。

        “还想吃橘子吗?”

        旁边的人没有回音。

        “问你呢,要……”瞿铮远转过头的刹那收音了。

        虎子已经开始打鼾,谢衍侧身正对着他,也睡着了,鼻息均匀,睡相尤为安稳。

        瞿铮远立刻将音量调至最小。

        虎子就挤在两个枕头中央的缝隙里,瞿铮远一掌拍在它屁股上将它弄醒,犀利的眼刀扫射过去。

        虎子瞅了他一眼,蔫了吧唧地从谢衍的脑袋与床头的空隙里挤出去,蹦到地毯上,舔舔屁/股,在舔舔尾巴毛,故作轻松坦然但其实十分委屈地蜷缩成一个肉蒲团。

        两只眼珠滴溜溜地望向瞿铮远。

        它有些不解,为啥谢衍上床不用挨揍,而它不行,以及他为什么要死盯着一张睡着的脸傻笑。

        那样子就像楼下追求它的大黄一样憨。

        谢衍的双掌交叠塞在枕头底下,身体微微蜷缩,半截锁骨从领口钻出来,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瞿铮远侧过身与他正对着,单手支着脑袋,被谢衍乖顺的睡相给萌坏了,多巴胺源源不断地分泌出来,心脏有力地砰跳着。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于什么原因,对谢衍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或许是在每个日落黄昏,推门进屋看见厨房里那抹晃动的身影,内心涌过的一阵暖意;

        或许是谢衍哭着说“像我这样的人,无牵无挂的最适合当卧底”时,对他造成的心理冲击;

        或许是谢衍为了准备校庆节目在他面前扭腰摆臀时的羞涩;

        或许是在那个鹅毛纷飞的雪夜,谢衍将雪球掷向他胸口的一刹那绽开的笑容;

        又或许是阳光铺洒的病床前,那张安静而帅气的侧脸……

        无数个恰到好处的氛围,无数次超越界限的关心,促成了这一刻的心动。

        他只知道自己再也做不到对谢衍的事情漠不关心,也无法抚平心中的躁动。

        他一点也不想叫醒谢衍,甚至还想伸手抱抱他。

        十七岁,本该是个无所畏惧充满欢笑的年纪,而不应该悲观地认为自己是一颗无人在乎的野草。

        他很想鼓起勇气告诉谢衍,你除了姐姐以外还有我,我同样不忍心看你受伤。

        一个动作坚持久了,瞿铮远的肩颈和胳膊都开始泛酸发麻,只好调整了一下睡姿,波光流转的眼眸里映出一张安静的睡颜。

        他关了电视,打开床头的一盏小夜灯,将枕头往谢衍那边挪过去,紧紧地贴在一块儿。心猿意马地想着明天一早谢衍醒过来时睡眼朦胧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左手伸进被窝,轻轻地搭在谢衍的侧腰,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清楚感受到略微凹陷的线条感以及温热的体温。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往他体内注射了一支肾上腺素,小腹蹿过一阵细小的电流,心率和体温呈直线飙升,热得口干舌燥。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江呈说的那个厉害小0的故事,不禁感慨:谢衍也好厉害。

        退烧药都无法压制他那颗澎湃的心,瞿铮远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得逞的笑声惊动谢衍。

        他掏出手机,偷偷摸摸地给江呈发消息。

        瞿铮远:呈啊,我可能要恋爱了。

        江呈看到消息,表现得比当事人激动多了,直接戳过来一通电话,瞿铮远吓得差点儿把手机扔出窗外,慌手忙脚地按下挂断将手机捂住,窥视着谢衍的小脸。

        还好没醒。

        瞿铮远在微信上破口大骂。

        江呈的八卦之心彻底燃烧起来了:谁啊谁啊谁啊?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就在你旁边?

        瞿铮远直接忽略了那个“她”字,骄傲的像只白孔雀,却又欲盖弥彰地回复:你管那么多干啥?

        江呈:大哥!是你自己跑过来跟我分享的好吗!我游戏都下线了你就跟我说这个?

        瞿铮远笑得神采飞扬:说来话长。

        江呈:我可以聆听三天三夜。

        瞿铮远笑得更欢了。

        江呈在学校有过好几次恋爱经验,瞿铮远想从那他讨点经验,但极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分享此刻的心情。

        就像是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再不放掉点气他整个人都要憋炸了。

        修长地手指轻轻地敲击键盘,屏幕的光亮照出一张浸满幸福的俊脸。

        瞿铮远:你能简单描述描述你喜欢一个人时候的那种感觉么?

        江呈简单粗暴:会有性/冲动。

        瞿铮远:……

        江呈:喜欢一个人,就是无时不刻地想要摸摸她,抱抱她,亲亲她,想和她睡一起,但真的黏在一起以后又会有点害羞,怕惹她不高兴,也不敢乱动,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瞿铮远的所有小心思都被戳中了,恍神间,手机砸在鼻梁骨上,他“嗷”地一声,痛并快乐着。

        瞿铮远:那怎么能确定那个人也是喜欢你的呢?

        江呈:试着和她对视,不敢看你多半是喜欢,哦,还有一个,看她会不会吃你喂过去的东西。

        谢衍愿意的可不光是吃他喂过去的橘子,还愿意为他煮饭洗衣服泡姜茶,经常耳根通红的避开他的视线,把藏在心底的秘密分享给他。

        显然,这段情已经不是区区“喜欢”两个字就能概括得了的。

        那就是爱情。

        瞿铮远压着满腔惊喜和剧烈的心跳,沉稳地回复:我明白了。

        江呈:我这有一批套,暂时也没用,要不你先拿去?

        瞿铮远看见“套”这个字时,脑子一片混乱,克制不住地想入非非,但一想到谢衍的年纪还小,十分矜持地输入“不用不用,我可不是那种人”。

        这位成年男人对着屏幕思考再三,最后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诚实地修改成“谢了,等我杀青了请你吃饭”。

        凌晨两点多,整座城市都被黑暗笼罩,幽深而漫长。

        瞿铮远很想睡觉却又舍不得睡着,用指尖点点谢衍的鼻梁,再碰碰他的下唇。

        唇色浅一分是青涩,艳一分是妖媚,谢衍的嘴唇深而不暗,恰到好处,是勾人。

        瞿铮远内心挣扎,抿了抿唇,一点点贴过去,就在彼此的呼吸快要纠缠在一块儿的时候,又适可而止地收住。

        他最终还是不愿意占这份便宜,十分绅士地替谢衍掖好被子,压实了,又翻了个一次性的蒸汽眼罩出来往脸上一盖。

        长夜浸香,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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