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竺婳（22）
二十年后竺婳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小男孩走再次踏入魔界，魔族士兵团团将她围住，却在看到她怀里的男孩时纷纷瞪大了双眼，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小男孩生得粉雕玉琢，紫发紫眸，额间那个若隐若现的印记不是魔主之印又是何物。
“跪下。”小男孩的声音稚嫩却隐含一种不可违抗的绝对。
一群魔族士兵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他们在心里暗暗惊骇，又有几分狂热的欢喜，没错了，这才是他们的魔界之主。
竺婳抱着小男孩往前走，所过之处无一不是寂静的跪拜声，闻讯赶来的滟姬看到竺婳眼里就迸发出了仇恨的光芒，就是这个女人坏了自己的计划不说，还害得冥王将自己打得半死，现在都没有完全修养过来。
转眼看见小男孩，她就呆住了，然后眼底流露出无休止的不甘，她筹谋了多年，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小男孩转过脸看向竺婳：“姐姐，她身上的气息我很不喜欢。”
竺婳温柔笑笑：“轩轩想怎么做。”
“废她修为，扔出魔宫。”奶奶糯糯的声音确实毫不留情的霸道。
“为什么呢？”竺婳询问。
“因为她贪心不足，留下将来会是整个魔族的隐患。”只见小男孩的紫瞳微微亮起，像是能将人看透一般，竟是一双天生的百视瞳，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是他看不透的。
接下来便是轩轩登上魔主之位，废掉滟姬，重新挑选左右护法等一系列的事情，等到魔界的一切都踏上正轨，竺婳悄然离去。
她在人界发现有魔气从天上降临，以为是魔界又有人出来作恶，没想到赶过去一看竟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小男娃趴在池塘边睡得正香，他额间的印记自己是再熟悉不过的，看来天道已经降下了新的魔主。
她将小男孩带到人界的客栈住了几日，发现这男孩及其聪慧，便干脆将他送回魔界，她可没有忘记新生的魔主需要魔气滋养才能长大这件事。
竺婳为他取名为轩轩，轩轩很粘她，在她说要带他会魔界时只是用水汪汪的大眼瞅着她，所以在魔界的事宜尘埃落定后她没有和轩轩道别便离开了。
魔界已经太久没有主心骨了，寸草不生的土地和魔族人脸上麻木的神情曾经深深震撼了她，当滟姬利用她欺骗魔族人时，他们眼里迸发出来的希望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但是她不合适，她觉得轩轩定会是一个好君主，会为魔界带来新的生机。
她没有再四处去游荡，而是回到了冥界，正好孟婆年龄大了想要乞骸骨回家，竺婳便去接替了孟婆一职。
忘川河畔的曼珠沙华每日会定时掉落一片花瓣，用它入汤，味道甘甜清冽，色泽莹亮，隐隐透着光，倒是和忘情水有几分相似。
自此冥界的鬼魂无比感谢竺婳为他们改善了孟婆汤的质量，天知道他们有多少不愿意去投胎的鬼魂，是因为害怕喝那又苦又臭的孟婆汤。
轩轩不知是从哪里得知了自己在冥界的消息，每隔一百年便会来一趟冥界，美其名曰想姐姐了，来过几次倒是长大了一些，由原本的两岁的小包子长成了六七岁的小团子。
五百年来，竺婳日日站在奈何桥边，看着来来往往的魂灵，他们或是一脸不甘，或是一脸愤恨，或是留恋不舍，到头来一碗孟婆汤下肚前尘往事皆忘，不管爱得有多深刻、恨得有多彻底，都不过是一场空。
“诶，你听说了吗，冥界新王降世了，听说今晚便要举办庆典呢。”一个小鬼的声音在冥府假山后响起。
冥界新王？竺婳忽然顿住了脚步。
“可不是，判官大人已经开始准备了，听说还是黑鬼使亲自去迎接的呢。”
“你说这新任冥王有没有曾将的冥王脾气那么好啊，我还是更喜欢曾经的冥王。”
“谁说不是呢，等着看吧，今晚啊……”
竺婳再也听不下去，她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用背抵着房门，身子慢慢滑落到地上。
怔怔地望向前方，双瞳没有焦距：“新王降临，新王降临，那奕玄怎么办，他答应过我的，他答应过我的，他怎么可以食言。”
竺婳浑浑噩噩地走到酒窖，“一百年的清白鹭？就你了。”说罢抱着酒坛就咕嘟咕嘟地喝起来，一坛喝完，摇摇已经空了的酒坛，随意地扔到一边，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站在外面的鬼兵吓得半死，这位小祖宗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担不起，于是连滚带爬地跑去找判官。
判官正对着站在奈何桥旁的“竺婳”交代，晚上要去参加庆典，见她毫无反应也不恼，刚转身要离去便看见一个鬼兵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判官脸色一黑，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桥边的替身，大踏步前往酒窖。
此时的酒窖里，满地狼藉，全是酒坛碎屑，而竺婳正披头散发的还在继续开酒坛，两颊酡红明显是醉了。他上前将竺婳手里的酒坛夺过，掰正她的身体：“竺婳你别这样。”
“别拦着我，我想醉。”竺婳眼神空洞，她喝了好多酒，可就是醉不了，对了，冥界的酒向来是不够烈的，她记得自己喝过一种酒，辛辣呛喉却是解忧上品。
“你知道奕玄第一次给我喝的酒叫什么名字吗，我要去人界买。”她揪着判官的衣领执着的问。
“竺婳，你……”
“嘘，你别说话，我都听见了，冥界新王降世，新王啊，多好。”她痴痴地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可是我的奕玄怎么办，他又去了那里。”
看着趴伏在自己肩上呜咽的女子，这个他从小就当成妹妹看的女子，此刻他却只能心疼地拍拍她。这一千年她虽然等得辛苦却从来没有放弃，在大家面前也尽量保持笑容，不想让大家跟着担心，但是此刻他能感觉到她心底的绝望。
“竺婳乖，一切都会过去的。”
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时间会冲淡一切。
晚上的宴会竺婳还是盛装打扮出席了，听着周围人在探讨冥王会如何，她知道这个冥王不再是她的奕玄了，她屏蔽了周遭的声音，独坐饮酒，五百年的女儿红，这下该能彻底醉了吧。
她真的有些醉了，身旁好像坐下了一个人，好像还说了什么话，不知道，也不想理会。
周遭的人三三两两的散了，她也起身离席，走到三生石旁，她模模糊糊好像看见了奕玄的身影，呵！忍不住自嘲一笑，原来五百年的女儿红还有这功效呢，改天她定要向酒鬼多讨要两坛。
至少......让她在梦里再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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