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蘅娘（15）

　　有人还在踌蹰，有人已经转身离去，青娥也打算带着师妹们离开，刚打算开口就听见一个有些底气不足的声音响起。

　　“我，我可以试试吗？”是一个身着灰衣短打的男子，他正喘着粗气，衣服上还沾有一些污渍，很明显是刚刚做完活计才匆匆赶来。

　　有好多打算离去的人停住了脚步，皆看向这位男子，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黑黝黝的脸颊泛起一丝不明显的红。

　　摊主还是一副笑模样：“当然可以。”

　　男子指着垂下的红帆上面的灯谜说：“第一个谜底是山茶花，第二个谜底是月亮，第三个谜底是石蒜，第四个谜底是一个滑字，第五个谜底是杜鹃花。”说罢，男子有些忐忑地看着摊主，不知道自己说得正确与否。

　　摊主怔住，而后拍手叫好：“恭喜你，全部猜中了。”

　　男子闻言简直不敢置信，有些不知所措的愣怔。当摊主将莲花灯取下来递给他时，男子将双手在衣摆上来回搓了几下才小心接过。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都猜出来的？”摊主有些好奇的问，这简直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样子有些憨厚：“我，我在三年前就看见老板在这里卖灯了，每年你都来，而且灯谜都是一样的，我琢磨了三年才将所有的谜底解开。”

　　众人恍然大悟，感情这人是三年时间都在琢磨这灯谜了，简直是个缺心眼的二傻子，跟他比起来，自己不过琢磨了三刻钟不到，没有琢磨出全部，好歹也猜中了一半，没什么可丢人的，众人都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

　　“师姐，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事。”蘅娘看着那男子走远，跟青娥他们交代一声便追上去，她想问问男子愿不愿意将花灯卖给自己，师傅没有下山来看灯会，她想给他带盏好看的花灯回去。

　　“师姐等等我。”一位外门师弟收到青娥大师姐的指示，赶紧追着蘅娘同行。

　　蘅娘看着男子进了一个很窄的巷子，抬脚便跟了上去，刚进去她就顿在了原地，跟在后面的小师弟看见她停下，虽有些奇怪也没有多问。

　　然后他就看见蘅娘转身快步往巷子外走去，他一脸茫然，有些不明所以，看见师姐站在街上望着前方失神，他忍不住上前询问：“师姐，你不是想要跟那男子买下花灯吗？”刚才巷子太窄，他被挡住了视线，没看见里面的情形。

　　蘅娘回过神来，淡淡一笑：“不用了。”

　　脑子里还充斥着刚刚的那一幕，小巷尽头有一间算不上屋子的房间，黑得发霉的地面，潮湿的空气，一张简洁的床上铺着的被褥打满补丁，却还是有几个破口没有缝合，黝黑的男人将花灯小心地放到一个女子的床头，说：“娘子，你这么喜欢这盏花灯，我今日为你赢来了，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还一起去看日出。”

　　那床上躺着的女子形容枯槁，看骨龄还不到三十岁，却已经是皮肤粗糙，双目凹陷无神，看起来竟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妪一般，当她看到男子出现的那一刻，无神的双目瞬间迸发出一抹亮光，夹杂着爱恋与欣喜，看着莲花灯的目光又有几分缅怀。

　　这一幕深深震撼了蘅娘的心，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逃离此处，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上辈子虽然被关在院子里不让做很多她喜欢的事情，父母也不喜欢她，但是至少衣食无忧，仆从关心，这辈子从一开始就被纪染捧在手心里宠着，她以为自己经历的避风谷的那场浴火洗礼便是世间最难过的事，但是，她抹了把脸，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都是错误的，她被保护得太好，不知人间疾苦，这般下去，会很危险。

　　她想着事情，在往前无意识地走着，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开始增多，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师弟见此觉得有些不对，当他顾不上师门礼节想上前拽住蘅娘的衣袖时，发现自己被人流挤得站都站不住。

　　师弟平面往前挤了一阵，没多久就发现身边拥挤的人潮开始慢慢散开，但是这时师姐早已不见了踪影，他眉头一皱意识到这可能不是偶然，伸手掏出一颗黄色的灵力球，往天空抛去，“砰”形状独特的黄色烟火在黑色的空中炸开，尤为显眼。

　　这是沛云宗的联络方式，代表出现了紧急情况，宗门的人看见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支援。

　　不一会儿，看见信号的青娥等人最先赶到，紧接着便是正在城中巡逻的宗门弟子。

　　“怎么回事，青蘅师妹呢？”青娥蹙眉看着这个本应该跟着小师妹的外门师弟。

　　师弟单膝跪地请罪：“弟子失职，小师姐走丢了。”他所谓了走丢不是指人走散了，而是连气息都一同消失，这才让他察觉不对，赶紧求救。

　　“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青娥虽然焦急，还是按捺住性子询问详情。

　　“当时小师姐……”

　　蘅娘本来还在想事情，一根银针突然扎进她的后颈，太大意了，她心里喊糟，只觉一阵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她是被晃醒的，听着外面踏踏的马蹄声，她这是在马车上吗？蘅娘伸手揉揉自己的后颈，感觉自己全身绵软无力，再睁开眼看着身旁还躺着几名女子，都是修士，不过都是练气或是筑基的修为，她们看样子应该也是像自己这般被迷晕了带走的。

　　突然马车一个倾斜，发出了好大一声响动，像是车轱辘嵌入了一个大坑，晃得蘅娘原本就晕的脑袋更晕了，马车只得被迫停下，后面传来男子不悦的声音：“怎么回事？”

　　“大人，车轮陷入坑里了。”

　　“没用的废物，架个车都做不好，要是把商品弄坏了我看你拿什么赔。”一个黑衣男子打马上前光目光瞪了瘦小的车夫一眼，伸手将车门打开，看着里面还在昏睡的女子，确定没什么状况才又将车门关上。

　　“大人放心，我们下的药量够猛，就她们这一群小娘皮睡个三天都不是问题，到时候货一交，反正都还没醒呢，管她是好是坏，和咱们都没关系了，之前不都是这样吗。”后面又有一个猥琐的声音响起，对那黑衣男子很是谄媚。

　　“快将车轮抬起来。”骑着马在前面开路面上有刀疤的男子冷冷的开口，黑衣男子不屑地一笑，转身招呼后面的人来将车轮抬起，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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