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兰儿生于瓷器烧造世家,自小就是捏着泥巴长大的,所以从来都不是傲娇爱哭的姑娘。但凡她泣不成声的时候,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或是惊吓。
祁钰将那双如玉的小脚丫塞进锦被里,又取了放在枕边的手帕为她拭去了腮边的泪水,最后将她整个人都拥进了怀中。
他一边抚着蓝儿白皙秀颀的后颈,一边低声在她耳边说到:“父皇和母妃是早就应允了我们的婚事的,向杭家提亲的婚书,也是早就送到了杭大人手中的,只待你及笄报备宗人府后,我们便可晚婚了!这朝堂宫阙本与咱们无关,你我二人只要一琴一剑、一马一鞭,共赴封地就好。”
蓝儿被祁钰早早就安排好的这一切,惊得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才娇羞的说到:“我好想你,下山的时候只说回京后先去探望祖母和父亲,可能会陪在祖母身边小住几日,谁知道这小住几日就住了一个多月!今日午间,秦忠急匆匆的跑来家里,说你连日来劳累过度,昨儿又感染了风寒,致使高热不退昏睡了几个时辰!”
话说到一半,蓝儿突然听到一阵咕咕噜噜的腹鸣之声,才想起来祁钰还没有用膳,便起身欲将炕桌上的养身汤端到他的面前。
祁钰却毫无松开怀抱的意思,依旧沉浸在蓝儿的玉颈生香中无法自拔。
他静静的欣赏着这娇羞的侧颜,见她下眼睑的睫毛上有两颗晶莹的泪珠在流转,一时情难自禁,便俯下身子用自己烟红色的唇瓣轻轻的吻拭了。
蓝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觉得自己心跳骤然加快,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她猛地挣脱了祁钰的怀抱,在心绪凌乱中停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刚才要做的事情。
祁钰的这个动作,不仅吓到了蓝儿,也惊到了自己。半晌儿,他才十分羞赧的说到:“我不仅渴了,还饿了。”
蓝儿听到他喊渴喊饿,也顾不上调整自己的心绪了,赶紧起身将炕桌上的养身汤端了起来,用汤匙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喝。又将小菜配上葱香面一口一口的喂进他的嘴里,像照顾婴儿一般的细致入微。
直到祁钰吃饱了也喝足了,她那原本粉嫩白皙的小脸依旧处于一片绯红之中。
蓝儿一边收拾炕桌上的碗筷,一边羞怯的说到:“明日天亮,我就要随父亲和思禄哥哥启程了,此番是去景德镇督查,归期未定,不知何时才能返京。本不想打扰你跟在父兄身边历练,可临走前却听说你起急高热,人都烧糊涂了!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逼着秦忠带我来见你的。”
说到这里,兰儿突然顿了顿,皱了皱眉头后才继续说到:“谁知道秦忠竟搞来这么一套衣服让我换上,让两个哥哥拖住母亲后,便把我带到这儿来了!他一路上都在反复交代,让我走路、说话、行礼都要照着他的样子来,偏偏没提要带我去哪儿!进了宫门,我才知道这竟是紫禁城!”
祁钰听到这离谱的乌龙事件,竟被自己咽部的津液给呛了一下。连续咳了好几声以后,才哭笑不得的说到:“也不知道我是该哭呢,还是该笑!简直被秦忠那个不长心的家伙气得七窍生烟,若不是此刻置身于皇宫之中,非得把他揍的满地找牙不可!”
蓝儿看到平时矜贵雅然的二殿下,此刻竟是这般搞笑的神情,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两人这才算是缓解了刚才那情不自禁的一吻所带来的尴尬。
蓝儿笑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到:“我问他,咱们不是说好了去见祁钰哥哥的,可现在却来了皇帝住的地方!这是要做什么啊?结果他说,你不住府里的日子,都是住宫里的呀!”
看着蓝儿又气又恼的说出私自进宫的原因,祁钰只好陪着笑脸安慰到:“那家伙的脑子定是小时候被驴踢了!”
“二殿下!请不要把你们主仆之间的毫无默契,用来误伤一个完全不知情的傻瓜好不好?还问我怎么敢假扮内官、私自入宫的?我是被害方好不好!”
祁钰捏了捏蓝儿气呼呼的小脸,说到:“既来之,则安之。府里的内官来宫里,大都是生面孔,只要出示二殿下的令牌,也还是能在宫里走动的。”话音未落,便从枕下取出一块令牌放到了兰儿手中。
蓝儿轻抚着手中的令牌,正在若有所思时,忽然从寝殿的门外传来秦忠的声音:“殿下,现在已经酉时三刻了,我们得从东宫起身了,不然就赶不上宫门关闭的时间了。”
两人已有多日未见,此刻刚刚见面就又要面临分别,祁钰怎舍得这么快就放兰儿出宫?便对门外的秦忠说到:“你主子受了恶寒,虽然已经退了热,但依然浑身疼痛,府里来的这个小内官懂艾灸术,今晚就留他在这里帮你主子舒活筋骨了。明日一早开了宫门,自会找妥当的人给送回去!”
秦忠听得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祁钰葫芦是卖的什么药,就又追问到:“殿下,他在府里还有差事呢!若今夜不归,那我该怎么向管事交代啊?”
“不用交代,你替他去做便可!”
“啊?”
“明日替他办完差,你再进宫里来,你主子打算让你师傅好好□□□□你!”
秦忠在祁钰身边呆了数年,这还是第一次接到如此没有章法的任务。他蒙蒙撞撞的回到前殿,悄声的向师傅重复了一遍二殿下的原话,兴安则学着他的语调悄声回复到:“时辰不早了,那你赶快按照殿下的意思去办差吧!宫里有为师在,定会把留下来的小内官照顾好的。”
秦忠被自己的主子和师傅搞得一脸懵,实在是没弄明白今天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心想:怎么两个说了算的人都对自己阴阳怪气的?
可眼见着要到关闭宫门的时辰了,他也不敢再有半分拖延,只好匆匆的向师傅告退,然后往宫门口赶去了。
可直到走出宫门,他也没弄明白该怎么去杭府里交代,只能委屈巴巴的自言自语到:“主子这不是难为人嘛!我一个内官,该怎么去替杭大小姐去当差啊?难不成要把自己乔装打扮一番,伪装成她的样子混进杭府?”
祁钰刚才的那一番话,不仅吓到了殿外的秦忠,也惊到了身边的可人儿。
蓝儿觉得宫里的二殿下应该是真的烧糊了!自今日见面的那一刻起,他说的话、做得事,就没有一件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祁钰哥哥该做得,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惊世骇俗啊!
于是,她怯生生的问到:“二殿下这是烧糊涂了吧?可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些什么?”
祁钰则满面含笑的答到:“今日竟被自己亲手□□出来的家伙搞得措手不及、举手无措!若是将来把王府交给他打理,怕是天天都要被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了!今日,就用杭府逼他学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本事!”
兰儿又试探性的问了句:“可我若不回家的话,今晚该怎么”
祁钰很享受有她陪伴在身边的温暖,本想再继续玩笑一会儿,但看到她此刻怯生生的憨态,又实在不舍得调侃她了,就柔声答到:“把茶水和各式果子摆到炕桌上来,这宫里做的点心和蜜饯也有几样是相当不错的,你就坐在这吃吃喝喝。我浑身的筋骨都没有力气,就在你旁边歪着,你嘴巴得空的时候能陪我说说话就行。”
“嗯!”兰儿满心喜悦的答应着,不一会儿就手脚麻利把各种点心、蜜饯和茶水摆放好了。
祁钰半歪在床榻的里侧,微闭着眼睛向她问到:“马上就进腊月了,正旦在即,杭大人为何要在此时带你去景德镇的窑厂督查啊?”
蓝儿一边享受着蜜饯的甜美,一边答到:“今年官窑里烧造的瓷器,除了宫里的日常用度外,其余的皆是礼部定制的国礼,说是为回赠各藩国使臣正旦进贡时准备的。父亲怕窑厂里为了完成朝廷下达的烧造数量,将色彩不够艳丽、釉面不够滋润的残品以次充好,这才决定带着自己人亲去查验的。”
皇帝朱瞻基在很多场合都褒奖过蓝儿的父亲,说他绘制的器型古朴典雅,所选釉色艳丽多姿,尤其是炉温控火技术非常出色,是自有明以来最为杰出的督陶官。
而祁钰的心里却很明白:父皇之所以能对现任营造所丞如此满意,有一半的功劳是来自于营造所丞的女儿。尤其是被父皇高度称赞的那几个新器型,均是出自于蓝儿之手。至于窑厂炉温控火技艺的改进,则更是蓝儿苦心钻研的结果。
做为还未及笄的闺中女孩,蓝儿只能以随行亲眷的身份陪伴在杭昱的身边。但其实,她才是大明瓷器烧造技艺登峰造极的栋梁之材。
祁钰每想到此,就会为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可人儿感到骄傲!他又想起《望江亭中秋切鲙》中白士中夸奖自己媳妇的戏文“我这夫人,十分美貌不消说了;更兼聪明智慧,事事精通,端的是佳人领袖,美女班头,世上无双,人间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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