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黑白灰
顾影兮被袭击了。
根据她的尖叫，几乎可以判断她没办法应付袭击她的鬼……
伊万暗道一声“麻烦”后正准备不管，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朝顾影兮所在的位置移动而去。
一边要应付数量超多的鬼怪。
一边要移动身形去营救顾影兮。
另一边还得寻找刚刚还在说话现在却没动静的酒友欧尚和他女朋友萧萧。
说真的伊万有些吃不消。
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在小河沟里翻船。
果然，在即将接近顾影兮的时候，他的后腰位置被一只生着黑斑的嶙峋鬼手洞穿，寒意自创口处袭来，他立时怔在那里，前胸后背处的漩涡也隐约有溃散趋势，本来被漩涡强行吸收的鬼怪也挣扎着欲逃出来。
他立刻意识到这样不行。
于是打起精神再次凝实漩涡。
可已经来不及了……
在他受创愣神的功夫，有好几只鬼手分别抓住了他的头颅和四肢——
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鲜血自嘴角渗出，随着鲜血的渗出，他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来——
完了。
看来，真的是要在这小河沟里翻船了。
“你总是这么喜欢利用人，虽然你有实力保全所利用的人，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所以以后还是尽可能走正道吧……”
恍惚间，有个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愕然回神，却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并不是充斥着鬼怪的鬼楼，而是一条隐藏于林中的溪流旁。
对他说那番话的是一个身穿黑色作战服整体清瘦的男人。
那个男人侧脸看着很好看。
不是小鲜肉那种阴柔的好看，而是充斥着血性的刚毅美。
“我本来就不是走正道的人，”他听到自己用不屑一顾的语气对清瘦男人说，“甚至可以说我不是个好人，所以你接触我是没用的，我的存在和你们小队的理念不符。你们是正，我是邪，从古至今，正邪总是势不两立。”
谁知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清瘦男人却微微一笑道，“你是邪不假，可谁能保证我们是绝对的正呢？你的认知太纯粹了，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还有灰。我，甚至包括你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属于灰，而不是你我想象中的黑与白。”
“……”他似乎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所以久久没有说话。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清瘦男人似乎也不打算等他接话，而是自顾自的道：“所以加入我们吧，我以门扉小队队长的身份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
“不行。”他打断他。
“为什么？”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清瘦男人似乎没想到他到这一刻竟然还在拒绝，不过他似乎也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受挫。
在他拒绝了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清瘦男人的加入小队的邀请后，对方并没有多少沮丧的情绪，而是继续以从容自信的姿态道：“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说出来，我认为你的问题我有能力帮你解决。”
“我过去做的那些事，有可能会连累你们门扉小队的社会地位——”
对方不以为然，“那你加入小队后不做不就行了——”
“那我怎么提升实力？”
“唔，让我想想——”对方竟然很认真的思索起来。
很快就又思索出了答案：“你的能力只有在吸收灵异力量才可以升级对不对？正是因为这样，你才会频频打那些异能和灵异有关的觉醒者的主意，才会成为世人口中卖队友的存在——”
“可从民间薅羊毛割韭菜有什么意思！依我的意思，既然要玩，就玩大的——我们小队有不少与灵异有关的觉醒者！”
“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后从小队内部队员身上薅羊毛？”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清瘦男人不以为然，“他们身上有什么好薅的，塞牙缝都不够。我的意思，咱既然薅了，那就薅个大的，比如我小队里觉醒了玄学异能的老树妖岳臣，又比如那个叫童可可的杀马特小青年，我跟你说，你别的人不用管，只需要瞅准他们两个薅，保证你薅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这画风转换太快，他有点无法适应。
对方却继续怂恿道，“听我的，你加入小队后直接瞄准这俩人薅，其他人别动。这样的话，招惹得罪的只是他们两个人，这样有利于队伍的团结——”
“……”见对方如此卖队友他有些哭笑不得，“我想问下啊，那个叫岳臣的老树妖还有那个叫童可可的杀马特和你有仇吗你这么坑他们？”
“没仇啊！”
“那你还这样坑他们……”
“怎么能叫坑呢，这叫互取所需。他们的能力属于短时间内可再生资源，你用了对他们也没坏处——”
“可他们愿意吗？”
“肯定不愿意啊！”
“不愿意那我怎么用……”
“废话，当然是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坑蒙拐骗了！”对方用看弱智眼神指点他。
“……”他张张嘴无话可说。
突然觉得，门扉小队挤到他这号队长着实够倒霉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如此，他内心深处依然有个声音催促他快一点加入。
周围的一切又一次雾化开来。
再回神时，他依然处于群鬼的围攻之下。
周身的骨头咔嚓咔嚓碎裂大半，他觉得不用三秒自己就会化作一摊碎肉散落一地。
前胸后背的黑色漩涡已经完全溃散开来，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内心深处，也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即将死亡的事实。
只是又有些奇怪自己刚才在那个林中溪畔的场景是从哪里来的，临死前的人生倒放吗？
可他并不记得自己那有数的生命里去过那样一片幽林见过那样一个男人……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随着身体的受创，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在他以为自己会带着这疑问进入坟墓时，突然万千树干紧贴着他的身体冲刺而出。
随着树干的出现，本来出现在他身体周围的那些诡异突然消失了，就像受到了什么可怕的压制一般——
发生了什么事？
奄奄一息的他满心疑惑。
可那些树干却没有因为他的疑惑而停止生长，相反冲刺的速度更快了。
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被树干位置新生长出来的枝叶顶了起来，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置身于最顶端的树冠上。
鬼楼已经不见了。
顾影兮，酒友欧尚和他的女朋友萧萧也消失了。
夜风袭来，被凉意激了一身鸡皮疙瘩的他站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在他右前方的位置突然有个声音响起，“你就是伊万？”
有人？
他愣了一下立刻循声望去。
这个声音他记得，这就是刚才在那个幽林溪畔劝他加入门扉小队的那个队长的声音……
刚才回神发现自己依旧置身于鬼怪世界的他还以为幽林溪畔的一切都是他临死前的臆想，可这突然出现的熟悉声音又使他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于是他上前了几步试图看清对方。
可也要鬼楼附近的光线实在是太暗了，l他并没有看清对方。
不过通过身材他大概也确定了一切，于是稳住心神沉声问道：“你就是门扉小队的队长？”
“不错，我是秦落。”对方似乎并没有隐瞒他的意思。
竟然真的是！
他闻言立刻紧跟着出声问道，“你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加入你们小队的吗？”
“……”对方没说话，只是沉默着望向他。
他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对方想反悔。
若搁之前，他一点都不在乎这一点。
反悔就反悔，反正他特立独行惯了，离了谁都能活。
可是就在刚才那个诡异出现的幽林溪畔他已经被那个队长说动心了——
现在的他并不想在人性的边缘挣扎着升级，他想加入那个门扉小队，想按照那个队长所说的紧着老树妖岳臣和杀马特童可可的灵异力量吞噬。
见对方想反悔，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把心一横道，“我答应了，我答应你加入你的门扉小队。”
然而意外发生了，对方听到这话后并没有多么激动，反而警惕得后退几步道，“抱歉，可我还没有考虑好是否让你加入……”
他愣住了，“什么意思？不是你邀请我加入的吗？为了让我没有包袱的加入，还给我挑了两个队员让我欺负——”
“……”
秦落愣了下，他并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些缺德事。
不过很快又明白过来，不出意外，这个伊万也继承其他平行世界的他的某些意识的部分记忆了。
伊万说他邀请过他加入门扉小队。
说还提供两个队员供他欺负。
他突然想起刚才龙腾云所说的岳臣莫名被伊万戏弄欺负的事，当即对这一段感了兴趣，便让伊万讲给自己听听。
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没说谎，伊万赌气把每一个细节都讲了出来。
秦落这才明白其他平行世界的自己为什么会邀请伊万加入门扉小队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其他的平行世界的自己并没有把自己和小队放到绝对正义的天平上。
更是因为门扉小队比较耿直的队员有点饱和了，他想放点新鲜血液进去，于是可以吸取灵异力量的伊万就被选中了。
“既如此，那就加入吧！”他走向伊万。
走近了，伊万才发现自己好像弄错了。
虽然眼前的青年和幽林溪畔的那个门扉小队队长长相身材无二，声音也没差。
但却不是对方。
眼神，气场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相差太大了。
“你就是门扉小队的队长？”他有些狐疑的望着对方。
“如假包换。”
对方神态从容声音平静。
伊万却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正面承认而打消怀疑，“你确定你是？怎么和我记忆里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秦落道，“因为那只是记忆，不是现实——”
“……”伊万一头雾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确实听不懂。
见他脸上写满了问号，秦落直接道，“你的那份记忆已经只属于过去了……”
说话的时候，他们所站立的树冠缓缓下沉。
眨眼的功夫，已经贴近于地面。再回神时，树冠已经消失，一个老头从最后消失的树冠里走了出来。
老头右后方的位置，欧尚萧萧和顾影兮三人皆昏昏沉沉的躺在那里，伊万一愣，当即上前查看情况。
在伊万上前查看情况的时候，岳臣走到秦落身边低声问道：“怎么样？要不要邀请他加入？”
秦落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岳臣道，“你呢，你想不想让他加入？”
岳臣回头瞥了眼走向欧尚等人的伊万皱眉道：“这人给我感觉挺讨厌的，从私人角度来说，我并不希望他加入。可如果他是曾经的小队队员，且能成为小队精英成员的话，我还是希望以大局为重……”
“所以你想让他加入？”
“我没有，”岳臣立刻摇头道，“我只是说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那就加入。”秦落也不含糊。
“啊？”岳臣愣了下，下意识道，“可是他引诱别人进入危机重重的鬼屋只为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是极端利己主义，这样的存在怕是会影响小队内部的稳定……”
“你还记得刚才他是因为什么差点被鬼杀死交代到这里的吗？”秦落看向岳臣缓缓的道，“是因为他想救被他诳到鬼屋的同伴——虽然同伴的危险由他造成，但是可以用性命不让同伴出事的他也不算完全的无可救药……”
“可是他依然不适合我们小队……”
“那如果我们的小队也并非表面上看来的那样正义呢？”秦落缓缓地道，“和总部撇清关系的小队，会被世人定义为正义吗？”
“……”岳臣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道，“可我们始终在贯穿我们所认定的正义！”
“那谁又能保证利用别人提升实力却又肯用性命不让被利用的人死掉的伊万没有在贯穿他所认定的正义呢……”
岳臣：“……”
见岳臣沉默，秦落语重心长的重复了刚才伊万给自己讲述的幽林溪畔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对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伊万所说的话。
“伊万是邪不假，可谁能保证我们又是绝对的正呢？岳老爷子，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还有灰。我，甚至包括你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属于灰，而不是你我想象中的黑与白。这样的我们，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嫌弃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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