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欲练神功,自废武功
“孙**!你憋给我扯犊子!这次的事儿,不是你平时那种做不出成果拿实验数据就能忽悠的!”
“你要是真有本事承揽,那就干,我没话说。但你要是耽误了部长年底述职的时候,汇报‘夏商周断代工程’时能拿出来的成果数量,那你就等着至少一撸到底,开除公职,终结学术生命吧!”
“如果你经费上还有不干不净的点,我实话告诉你,你就等着坐牢吧!”
孙主任和汪精铭这周末跑部进京的结果,着实把孙主任给吓住了。
这特么是什么科研项目?
不是说好了就算钱花了时间浪费了,最后做不出来科研成果,也可以拿一些实验数据就搪塞过去的么?
科研可是探索未知世界啊,要给科研人员极大的自主权和自由发挥啊。
这么搞算什么?有辱斯文呐!
“难道那个顾玩,真是承诺了做不出来就开除?可他一个本科生,有什么好损失的?最多就是投进去的100多万美元本钱全部赔光、开除学籍、丢掉留学资格。这点赌注跟我的前途一比,根本不算什么呀,他不会是吓吹牛唬住人了吧?”
孙主任不解,完全想不通此前顾玩和丁院长是怎么跑部成功的。
顾玩这种人的前途,根本不配作为赌注,除非是丁院长都拿自己的名节作保了。
“那你就不能硬一把?人家敢赌命你也赌命好了?”汪精铭在离开科技部的时候,还最后怂恿孙主任雄起一把。
“呵……”孙主任只报以一声呵呵。
两三千万的科研经费,那是拿来做研究的,又不是全部进他个人腰包。
就算能进一部分吧,最多也就极小一部分。
为这点事儿直接赌学术生命,划不来啊。
平时别的项目,做不出来根本没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汪老板,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就是一个做学问的,没那么大勇气。要是有这个胆儿,我早就不做学问自己当老板了。咱当教授当所长,图的就是一份安稳。做不出来都有钱拿。”孙主任直接选择了打退堂鼓。
汪精铭直接傻了。
顾玩都论证完可行的项目,为什么换个人就不敢做了呢?
顾玩承诺过的时间和预算,为什么别人就做不下来呢?
“只能再去找胡处长宽限几天,看看我能不能找到其他胆儿肥敢接的科学家了。”汪精铭如是暗忖。
他也没工夫搭理孙主任了,只是让秘书给孙主任买了张当天的机票,让他自己滚回金都去。
然后汪精铭自己,又去找他在部里的那个关系聊了聊。
谁知,他在部里的老朋友,也劝他别多事儿了:
“老汪,你又不是钱烧得没项目投,何必盯着这儿呢?我实话说了吧,这个项目时间太紧了,你再要我帮你卡,到时候进度赶不上,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兄弟前途要紧,恕不奉陪了。
我也实话告诉你,这事儿你想甩开顾玩,根本不可能。我呢,只求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资源该划拨的都及时划拨了,让顾玩挑不出我错来。这样,万一他到时候没做出来,部长也怪不到我头上,这事儿就这么着滴吧。”
汪精铭走出科技部的时候,恨恨锤了一拳墙。不过他也是做大生意的,拿得起放得下,顾玩这儿不让投,就找别的项目花钱呗。
第二个星期一,顾玩那边的专项扶持项目贷款,就办完了一切手续,资金顺利到位。
该添置的实验设备和仪器,也以最快的速度采购到位,整个项目组,于4月1日愚人节这天,正式开工。
开工当天一大早,顾玩免不了要讲几句。
“今天起,大家又要共事了,这里的每一位老师、学长,我都是很尊重的。大家也算是熟人了,去年就合作过。
我虽然是本校学生,但这次的项目,我依然不会以在校生的身份跟大家共事——大家应该也听说了,我控股的一家公司,将作为AMS的承包商,承包这个项目组和实验室。
不过大家依然按照去年那样,把我视为资方的联络人,与我沟通,也没有问题。反正我也不以‘带资进组’为耻。”
顾玩最后一句话,着实让不少副研究员和助理研究员笑出声来。
带资进组,一般是说那些演艺圈里要人捧的花瓶。
没想到天道好轮回,搞科研的研究人员,居然也特么有带资进组的。
只不过,顾玩的态度很豁达,太敞亮了,反而让人觉得他这个资带得很有底气。
以石副主任为首的研究员,率先表示了合作的态度,然后顾玩就开始分配研发计划。
顾玩点点头,继续往下说:“那么,我们就直奔主题,今天主要是讲一下阶段性任务的分配,和具体技术路线的选取。”
然后,就是一两个小时,冗长的技术细节交底。
过程没什么好多说的,大致就理解成那种科技公司内部的研发任务分配会议就行了。
大家对于顾玩一开始的说法,也都接受度挺高,直到他讲到了一个深水区。
“……为了赶进度,这次我们的研发计划中,离子源部分的离子束密度收束仪就不做了,直接舍弃。
离子束密度过低的问题,依靠偏转磁铁与配套的光子辐射微调透镜、双滤镜狭缝、1X/1Y导向器、2X/2Y导向器实现……”
“……另外,高能离子直线加速部分,我们将进行简化,砍掉三分之二的直线加速腔、降低至少四倍的加速端电压源,这部分的衰减,将用环形加速管和气体/膜法剥离器,二次剥离器、高能环形加速管替代……”
顾玩这番话,外行可能听不懂,但只要听听实验室里这些内行的反应和质疑,大致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石景谦副主任是第一个质疑的:“最近20年来,对粒子加速器/对撞机的研究,主要就是要先提高束流强度以提升效率。你这个技术路线……等于是彻底放弃了束流强度?”
顾玩智珠在握地一笑:“当然,我们这次的加速器,目的不是让离子对撞,只是分拣,要那么高的束流强度干什么?
束流强度大,当然也有利于分拣精度。但分拣精度的提升,并不一定只能靠提升束流强度。这是一个充分条件的关系,而非充要条件。现在我们赶进度,当然是怎么快怎么省钱怎么来了。
或许,我做出来的这个东西,对于未来搞大型对撞机的帮助和意义,没有提升束流密度和高能直线加速管的方案那么大。可现在最关键的是,先把眼下的任务,最经济地搞定。”
石副主任若有所思,似乎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又不敢贸然认可。
地球上,自从50年代末开始、蓝洞星上从70年代末开始,搞粒子加速器的主要瓶颈和奋斗方向之一,就是提升束流密度。
束流密度这个指标一升上去,简直是“包治百病”。不但粒子分拣的效率会提升,对撞的时候也能有更多机会撞出前所未见的新微粒。
举个通俗的类比,就好比你粒子速度、能量再高,但是因为对面靶子太小、想要对撞的时候擦身而过撞不中,那也是白搭。
毕竟粒子是没有思想的,不是拿着骑枪冲锋的铁甲骑士,粒子没义务瞄准另一个粒子撞过去。
所以在科学实验中,往往要上技术手段,想办法把粒子排得很密、收束得很紧,比火枪兵排队枪毙的队形还紧。然后让粒子的整个阵型跟对面对冲的整个阵型,整体高速相撞。
但是,顾玩这次压根没指望对撞出什么新东西,他纯粹只是要分拣,那就把冗余部分舍弃了。
还是那句话,直接凭空造航母,肯定比让一堆战列舰设计师改设计造航母,要省钱省时间。
即使,战列舰的大舰巨炮是没有价值的,而离子加速器的束流密度,最终是有价值的,终极价值还特别大。
但至少在解决眼前这个项目时,那个终极价值用不上。
“……你,你让我捋捋,这个技术路线,跟丁院长预想的也不一样啊。对于未来后续项目的意义,也没那么大了呀。”石副主任脑子有些僵化,实在抛弃不了十几年的经验加成,陷入了自我怀疑。
顾玩也很给面子,还安慰对方:“没关系,我知道抛弃存量优势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如果您接受不了,具体工作可以让年轻人来做嘛。这几个子项,不如让王师兄负责,你看如何?他也是副研究员了。”
顾玩说这话之前,当然是做过充分调查的,也知道各人的禀赋和存量导致的“知见障”。
王义方去年跟着他混的时候,还是一个助理研究员,30出头。不过因为表现好,今年刚刚评上了副研。一个副研,还是有资格直接挂几个子项的。
而且王义方在地球上时一直做到中科院院士、后来还主导大型强子对撞机,这些履历都让顾玩很放心。
王师兄听了顾玩的点名,简直喜从天降,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眼巴巴看着石副主任,好像想争取,又装出几分不知所措,免得被人忌惮。
接受新事物快,原来还有这样的好处!一定要跟着师弟的思路好好干!
石副主任想了想:“那就按小顾同学的建议来吧。咱继续讨论下一部分的技术路线。”
一场技术路线分解的会议,在一个个刷新三观的突破中,胜利落幕。
顾玩彻底控制住了项目组的节奏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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