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参了很多水的劣质酒，即使酒精的度数已经被水中和掉了，连续下肚十几坛子，当然还是会醉人的。
徐小张身旁的这桌三兄弟便是如此，他们脸颊泛红，眼白充血，即使是坐在椅子上也是摇摇欲坠的模样，不得不用手撑着身子，做个支点不让自己倒下去。
桌上也是一片狼藉，木制餐具东倒西歪，菜肴汤水不知何时被溅翻在桌上，菜叶子也是东一片西一片地杂乱无章，好像这菜肴浑然不是用钱换来的一般，但好在像是肉脯之类的荤食，三人吃得精光。
大哥拍了拍敞亮的肚皮，舒服地从喉腔里喷出了个震耳欲聋的饱嗝...他把右手伸入口中勾住牙齿，转了一圈，然后上下摆动，左手不忘从裆中掏出一串铜子，用力地拍在桌上...似乎是非常的豪爽，人模人样。
“店家，结账！”说完便起身站了起来。“不用找了！”
小厮闻声来到三人桌前，细声细气地为三位‘大侠’一枚一枚地点好铜子。
“壮士...您这还差三十五个铜子儿。”小厮讪讪地朝大哥笑了笑，顺手将这串铜子揣进裤腰中。
“什么？”大哥听了这话有些酒醒。“你这是黑店！吃你这一桌要这么多钱？”
“您点的‘半日春’就得十八文钱一盅呢。”小厮继续陪笑道。
“这‘半日春’什么时候如此贵了？”大哥瞪大眼睛，然后皱了皱眉。“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出门在外莫要与人为难！”
他觉得是这小厮看他们出手阔绰，想在他们喝醉酒的时候捞点油水...哼哼，这可打错了算盘。
“客人你有所不知，火神节这不是马上要到了吗？供不应求，我们小店只取薄利...成本上涨了，价格也是要涨的呀。”小厮见这客人误会了，连忙解释道。
“这‘半日春’再如何涨价，也不可能白白涨了八文钱...你这厮莫不是看我喝醉了酒，就好欺负了？”大哥酒意上来，站了起身，凭借他高出小厮半个头的身高优势，压制对方的气势...这招屡试不爽。
“哎哟...您客真是误会了。”小厮有些着急。“前一阵子这酒才涨二文钱...可不知市面上哪个大商贾放开手脚地来收购酒水，现在整个凤翔的酒价都涨了十文左右...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呀...小店薄利，请求三位侠士不要为难。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坐在大哥对面的二哥见大哥起身，也是拍案而起，厉声呵斥，引来小店其他客人们的围观。“我是‘窜林鼠’王风，你眼前这位是我大哥‘混水猴’孟达...你们想坑骗我们的钱，当真是不想在这街上开店了？”
“还有我，我是‘遁地狗’张通达！”老三见二位哥哥都站了起来，也是不甘心弱了气势。
情势一时间僵了起来，这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
徐小张则是在一旁全然不关自己事儿的模样，双手合抱着木碗，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面汤。
“诸位大侠！这...这。”小厮有些苦涩，望着眼前明显就不是善茬的三人...如今游侠的风气日渐糜烂，那些稍有本事好吃懒做的混混也敢自称大侠，这种人非常不好惹，动则便是要砸店的...这钱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三位。”一个突兀的声音引得争执不下的四人回头。
窜林鼠王风皱着眉头，他平生最痛恨这一类多管闲事的蠢货...他的眼睛很尖，只消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便锁定了目标，那是一个身披大袍头戴兜帽的人。
那人背对着四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替自己斟了一碗酒，继续说道：“还是莫要以武来欺压寻常人家...酒的价格不是这小厮定的，也不是店家定的，你这样去为难人家有什么用？若是嫌贵，买之前就要问好价格，既然喝了人家的东西，拒不付钱...这如何能称得上是侠义之举？尔等口口声声报出自己江湖上的名号，难道还不懂江湖上的规矩？”
“你是何人？”那‘窜林鼠’王风见有不长眼的人想逞风头，不由得大怒，借着酒力，这匪气就这么暴露出来。“江湖上的规矩从来都是谁拳头大听谁的，这是我们与店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瞎管闲事！”
“我是何人你不用管，若三位执意要行此不义之举，我不会袖手旁观的。”那客人说道。
“哼。”‘窜林鼠’王风冷哼一声。“那也要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原话奉还。”那客人淡淡的回复。
窜林鼠王风一听这话，哪还忍得住？管他是什么人，先揍一顿再说，也好叫这店家知道，自己兄弟三人不是随意好欺负的。
大哥混水猴见二弟出头，也是挥起拳头冲了过去。
那人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直接将送入嘴边的酒，向身后的窜林鼠抛了过去。
窜林鼠的手已经要打在那人的背上，他只觉得面门一阵清凉...紧接着疼痛...他的双眼被酒液沾上而睁不开，他只觉得自己出的拳被一个硬物攀上，然后向外扭转，疼得他哇哇直叫，他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像是被山上的野猪顶了一下，随着一声闷哼，他直直地向身后摔去。
徐小张还在喝汤，但是窜林鼠并不允许他这么做。
窜林鼠正是朝徐小张的方向飞来的...徐小张眉头微微一皱，伸出右脚，任由窜林鼠的后背撞在自己的脚底板上...可不能叫这混混捣乱了自己手中这一碗面。
混水猴也是犹感一阵失重，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那桌上，一时间汤汁四溢，木屑横飞。
那老三见此情形，尴尬地缩回座位上，没敢做声。
那客人拍了拍手，朝徐小张走来，先与徐小张拱了拱手，行了个礼，以示抱歉，然后提起窜林鼠的领口，贴上脸认真地问道：”这事我能管吗？“
“能...能能！”那窜林鼠应该是被吓破了胆，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如此便好。”那人放下了手中的窜林鼠，然后对其吩咐道。“如今你不仅要把账结了，还要把刚刚损坏的东西赔偿店家，可有异议？”
“是...是，大侠说的是！”窜林鼠暗叫倒霉，苦着脸回复道。
那做大哥的混水猴也是机灵，第一时间就从裆中甩出两串铜子，然后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搀扶着老三，示意二弟快些离开...于是乎，三位‘大侠’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
徐小张见状，摸出仅剩的几枚铜子儿放在桌上，就要追出去。
可谁知戴着兜帽的人却伸手拦下徐小张，开口道：“这位壮士留步。”
徐小张莫名其妙地看着其人，可谁知他又向徐小张拱了拱手，开口：“那三个混混无礼向我出手，砸坏了东西自然是他们赔...可将人踢向壮士的是我，自然也该由我来赔...壮士这一顿饭食，就由申某请了。“
“莫拦着我！”徐小张有些急，那三人已经出了店门，他可没时间管这莫名其妙的傻货，直接将其人推开。
“壮士！”那人回头，徐小张已经夺门而出。
........
“真是晦气！”混水猴三人来到了一个小巷中...窜林鼠混混地锤了一下墙壁，也顾不得疼痛，破口大骂。“这几日辛苦赚到的钱，如今凭白花去了大半！”
“这钱不是来的很容易吗？”老三遁地狗小声嘟囔了一句，引起了窜林鼠的暴怒。
“你在这小声说些什么？你还有脸说？刚刚你怎么不上？”
“这不是觉得二位哥哥便能随意解决那人吗？”遁地狗有些委屈。
“你....”窜林鼠指着遁地狗的鼻子，被气得七窍生烟，说不出话来。
“你们都给我少说两句。”大哥混水猴见兄弟之间有了争执，皱紧了眉头训斥二人。“老三没错，老二你也没错，要怪就怪自己技不如人，钱财可以再赚，兄弟情义可不能轻易丢了。”
二人都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钱财之事，再去找那些人做些活不就行了。”大哥见二人不吭声，不由得声音软了下来，安抚他们。
“能不能算上我？我也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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