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一夜（3）

　　“怎么没等我就开张了？”一个悦耳的男中音从门口传来，尔后一个留着浅棕色自然卷长发、披着米色长风衣的男人走进门来。男人面容俊美，拥有大理石塑像般的精致面庞，一对碧蓝如地中海海水似的眼睛。他的魅力与热情温暖的图安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忧郁气质，给人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即视感。许浩然觉得此人的记忆很熟悉，苦搜枯肠后想起这人简直就是罗伯特·巴乔的翻版！

　　在店内众人的注视下，男人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吧台前。马特赶紧从吧台里掏出一块写着“莱昂纳多”的牌子放在吧台上。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狂欢般的喝彩。

　　“看来他就是图安嘴里那个‘不提也罢’的男同事啊……”许浩然这才发现之前图安说到此人的口气带着些许的醋意。此人的魅力与图安不相上下，从某种程度上，可能比图安更受女性的欢迎，因此图安把他作为店内头牌的竞争对手，也是可以理解的。

　　刚才翻到“小榛果”牌子的老阿姨像个小女孩般地激动起来，将手里的牌子随手一扔，开始抢莱昂纳多的牌子。莱昂纳多对她淡淡一笑，这一笑意味深长，仿佛包涵了千言万语，完全可与图安那一曲You’ll  never  walk  alone的热舞分庭抗礼。

　　店内立刻展开了新一轮激烈的报价竞争，许浩然的第一次被无情地甩到一边，“小榛果”的牌子甚至一度被两位互相推搡着的女客不小心碰到了地下，遭到了好几只脚反复地践踏。许浩然忍住内心极度的心理不适和下半身皮裤太紧导致的生理疼痛，默默弯下腰将那块木牌捡了起来，用渔网服的袖子擦了擦，紧紧攥在手里，退到一旁欣赏这场激情四溢的争夺战。十分钟过后，老阿姨以2750镑一小时的价格拍下了莱昂纳多。

　　“Molto  bene！（意大利语“非常好”的意思）”莱昂纳多给了老阿姨一个飞吻，老阿姨布满皱纹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红色，并开始大口喘气。莱昂纳多迅速跨出两步，无比温柔地搀扶起有些颤颤巍巍的老阿姨，在众人的注目下走上了楼梯。

　　“唉……”大厅里响起一片叹气声，看来今天的客人中有不少是专程冲着莱昂纳多而来。

　　许浩然见尘埃落定，清了清嗓子，以引起客人的注意，故作潇洒地将自己的牌子放回到吧台上。

　　“谁想要小榛果？”马特见状，很贴心地帮他吆喝了一嗓子。

　　寂静。场内的客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竞价失利的阴影中，没有人做出回应。

　　许浩然仿佛听见自己胸膛里一颗玻璃心破碎的声音。

　　“哐当。”酒馆的门再次发出了声音，打破了许浩然的尴尬。

　　马特看了门口一眼，马上站直了身体，并在吧台内一个隐藏的按钮上按了一下，然后屈身走出吧台，去迎接这位新来的客人，样子像极了RB服务业的资深从业者，点头哈腰，卑躬屈膝，恨不能向这位客人跪下身去。

　　许浩然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这样的姿态放在人高马大的马特身上实在是滑稽，暗暗觉得好笑。出于人类的八卦本能，他也望向门口。

　　“我靠……”门口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亚裔女性，极其明艳动人。鹅蛋脸，大眼睛，小巧而挺拔的鼻梁，恰到好处的红唇，柔顺飘逸的黑色长发……她的美貌让阅女无数的许浩然找不出哪怕一丝瑕疵。她穿着一件绛红色的香奈儿连衣裙——许浩然曾经在不久前的纽约时装周上看到过这件衣服，也知道这件衣服对穿着人的身材有着多么苛刻的要求——衬托着主人完美的身体曲线：大开口深V领半遮半掩地向人们展现着她胸前的两块浑圆隆起，一条白晃晃的大腿在裙摆被门口传来的微风吹起的抖动下若隐若现。

　　只见女神对跟在身后的保镖简单说了几句后，那位比马特还壮实的保镖立刻会意地点点头，退出门去，像尊铜像似地站到了门口。

　　女神走了过来，如此优雅，好像是奥黛丽·赫本踏着芭蕾舞的舞步款款而来。她抬起头，美丽的瞳仁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随后目光抬起，正好与许浩然那对无比贪婪的眼睛对上。

　　许浩然感觉自己的脸上噌地一下就红了，这是他好多年来不曾有过的感觉，上一次还要追溯到他七年级时情窦初开的时候。

　　“肯定是刚才那杯健力士黑啤的酒劲上来了……”许浩然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按摩，想让自己突突突的心跳变得慢一点。

　　“腾腾腾……”就在许浩然泡妞生涯即将遭受有生以来最严重挫折的时候，楼梯上穿来一阵旋风般的脚步。穿着中世纪礼服的伯爵女士两手拎着肥大的裙边，晃动着浑身的赘肉出现在楼梯口，然后快速穿过——更确切地说，是撞开——人群，杀到女神面前。那架势，好像是在欢迎大不列颠女王的驾临。

　　“龙小姐，不想您突然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伯爵用无比谄媚的口气对女王阁下说出了欢迎词，随后用她那河马腿一样的粗胳膊挽着女神象牙似的玉臂走到了大厅最大的一张桌子坐下，嘘寒问暖起来。

　　走回吧台的马特凑到一脸惊愕的许浩然旁边，小声说：“龙小姐，本店最大的恩客，伯爵两年前欠了好大一笔债，差点就要被黑帮卸胳膊，据说全靠她才还清了。她极少来店里，可要小心伺候。”

　　许浩然机械地点点头，心说一定小心伺候，只要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伺候她一辈子都行！

　　就在他俩窃窃私语的时候，龙小姐跟伯爵说了几句话，随后二人的目光同时向许浩然投来。伯爵还对马特点点头，马特立刻转身，拿起“小榛果”的牌子，再次敲起了空酒瓶，大声宣布：

　　“小榛果，绿头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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