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私塾房屋倒塌,金辉出事
自从五月底再次种上荞麦,一直熬到七月初,荞麦快抽穗子,老天睁了眼,陆续下了两场小雨,让半年不见雨滴的老百姓都松了口气。
眼看要到七月半,刘氏早早的买回祭祀用的东西给家里去世的人过中元节。
这日早上秀花和锦儿要去田里除草,被刘氏拦下,让她们在家折元宝做五彩衣。
看到院子石桌上摊满了五色彩纸,崔华锦好奇的问着,“奶,这些东西都是要给爷爷和我娘、大嫂他们做衣裳的?”
刘氏拿着剪刀裁纸,笑呵呵的回着孙女的话,“嗯,你爷到明年就去地下十年,不好赶在整年头,今年咱提前给他做些好衣裳,也让他在下面穿的体面些。”
奶说这话,崔华锦想起件事,翻着地上竹篓里的金箔纸,“那我给爷爷做个金山和摇钱树,去年咱村灵花她爷爷过十年时就有金山和摇钱树。”
老东西倒是利索,一蹬腿走了,把这个家丢给了自己,这十来年日子可真难熬,不过她也咬牙熬过来,等秋后金辉把媳妇娶进门,明年再给金涛娶了亲。
希望老头子保佑自己多活几年,让她看着小锦儿出门子,这老眼也能闭上。
一息间,刘氏想了好多,她抿嘴笑着,“好,东西奶买回来,就让锦儿给爷爷尽尽孝心,让你爷爷在下面也做个地主老财。”
外面热闹,崔平安也出了屋子,瞧见桌子上的物事,想起爹和媳妇以及苦命的大儿媳娘俩,他眼里聚集了泪水,用衣袖擦了擦,也拄着拐仗出了屋门。
“那奶,我去屋后树林子里挖棵小松树,马上就回来!”
见过别人家的摇钱树都是用小松树做的,崔华锦立即站了起来。
后面的林子紧靠后山,这时节山上野物没吃的,半夜总能听见后山野狼的嚎叫。
前些日子竟然有好几家低矮的院子在半夜里进了野兽把养在后院的鸡给叼走好几只,那些人吓的连屋门都不敢出。
刘氏也怕有野物白日就躲藏在屋后的荒林子里,孙女受到伤害,她吩咐着,“锦儿,小松树有三尺高就行,让你秀花婶子去帮你挖!”
“哦,知道了,我去拿锄头去!”
小半个时辰,崔华锦和秀花俩人拿着小松树回来,刘氏提着的心才放下。
看爹也在折五彩纸,崔华锦看着自己做了一多半的摇钱树把爹拉过来看,“爹,你瞧我弄的摇钱树像不像啊?”
“像,真像,被日头照着金光闪闪!”
闺女大眼忽闪着盯着摇钱树,崔平安心里突然得到许多安慰。
费了一日工夫,几个人把过中元节要用的东西做好,刘氏让秀花把它们都放在后院的杂物房里。
临近中元节前三日,天又开始下起大雨。
后日就是中元节,这雨已经下了一个昼夜,今儿白日还没停下,听九今说干了一半的河水又长了起来。
想让大头去私塾把金辉哥俩从私塾喊回来,可大头还在山上窝棚里,这么大的雨,上山路更难走。
思来想去,这事让刘氏犯了愁。
早知道这么大的雨,还下了几天都不会晴,哪里会有人去偷地瓜,应该让李大旺和大头回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辰,刘氏眼皮跳个不停,屋檐下的雨成直线朝下流,自己院子也成了小河,她心里更加慌乱。
把粥碗放下,她瞅瞅正吃饭的秀花,“秀花,这几日下雨让我愁的上了火,眼皮子直跳,你去拿针过来给我放放火。”
崔华锦停下了筷子,好奇的望着奶去小床塌上躺着,“哎,奶,你可真奇怪,这天旱你上火,好容易下了雨,咱的庄稼都有救了,奶咋还上火呢?”
“不是奶事多,这雨要下的匀称,这不下不成,多了也成了灾。”用手捋着脸皮的刘氏回了孙女一句。
秀花用针给刘氏扎了几下双耳后的一个穴位,小声问着,“已经见了血,老太太可好些了?”
刘氏恨恨的用手按住俩眼皮,“嗯,还没那么快,我眼皮跳的都想用东西贴上。”
秀花用针扎奶,让崔华锦心惊肉跳,见还没用,她站起身子,“奶,我去给你用井里才打上来的凉水,沾湿帕子把眼皮给敷敷吧?”
外面那么大的雨,她怎好让秀花和孙女去淋雨,刘氏急忙挥手阻拦,“不用,我躺会看看再说。”
奶那么难受,崔华锦也没心思吃饭,搬了凳子在小榻边坐下守着她。
总觉得今儿眼皮跳的有些不正常,刘氏从小榻上爬了起来。
让秀花披上衣裳去后院杂物间把折叠好的金元宝拿过来一些,先给老头子烧上,让他安心等着明晚。
秀花把金元宝拿过来,刘氏祖孙俩带上供品和金元宝去了堂屋西间。
刘氏点了香烛把供品放好。
崔华锦跪在地上,把金元宝放在供桌前面的小陶盆里,接过刘氏递过来的火折子,点燃了金元宝。
她朝桌子上放置的祖宗牌位磕头,嘴里小声念叨着,“祖爷爷,祖奶奶,爷爷,你们要保佑家里人安康,庄稼有好收成。”
她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到霹雷,雨势好像更大了些。
从窗子里窜过来一阵风,把金元宝燃气的火焰和纸屑吹的朝供桌上飘去。
刘氏看着情形不对,也慌慌的跪了下来,朝牌位磕着头,嘴里念叨着,“祖宗保佑,祖宗息怒,不肖子媳给你磕头了。”
崔华锦被奶的举动吓的身子都软了,小脸苍白,又磕了好几个头。
看着飞起的纸灰缓缓的飘荡在屋子里。
外面雷声不断,刘氏感觉身后嗖嗖的冷风吹在她后背上,又磕了几个头,见金元宝已经烧尽,才把孙女拉了起来。
让孙女先去外面,她走到窗口,看到窗纸不知啥时候被耗子咬了几个大洞,刚刚的大风又掀起了大半张窗纸,刚才的冷风就是从这里灌进屋子里的。
这冷风直冲老祖宗们的牌位,让老祖宗们受了罪,心里惭愧,刘氏急忙去自己屋子里翻箱子,拿了一块红布又返回了西屋。
把红布蒙在窗户上,拿来钉子把四周都钉好。
刘氏又跪在祖宗牌位前磕头谢罪。
折腾了这一会子,刘氏腰酸疼的不行,出了西间,她才敢用手捶着后腰。
秀花看着崔华锦也怏怏的没了精神,让她去小榻上躺着。
见老太太也出来,就要扶着她去里屋歇着。
刘氏眼皮还在跳,看看孙女半合着眼,她无力的摇摇手,“不用,这雨下个不停,雷声又大,我陪着锦儿在这里坐会,你把碗筷收拾下先去睡吧。”
看着老太太失魂落魄,秀花也不敢再劝,忙去收拾碗筷。
握着孙女的手,刘氏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也有了困意,眼皮也没跳的那么勤快,只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站起身子,听着外面好像雨变得小了不少,看到堂屋门也被秀花从外面关上,她又看孙女睡的正香甜,忙去里屋拿了厚衣裳披在身上,又转来坐在孙女面前。
“砰砰砰!”
大门被人用力的拍打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在雨夜里特别清晰。
是金辉他们哥俩回来了?还是李大旺和王大头回来了?
刘氏心里有些犯膈应,她心怀忐忑的站起身子。
“奶,这时候谁还来咱家啊?”
被声音惊醒的崔华锦心里害怕,小脸有些发白,手紧紧的拉着刘氏的衣摆。
刘氏看孙女惊慌,用手摸摸她的脑门,笑了,“锦儿,在咱家里你怕个啥呢,你好好的躺着,奶不出屋子,让你秀花婶子去大门口问问,说不定是你俩哥哥回来了呢。”
想起哥哥上次回来还是七月初,已经过了十几日,若不是这雨,俩哥哥早回来了,崔华锦瘪着嘴,“哦,我也想哥哥他们,都是这大雨闹的,不然哥哥他们早该回来了。”
秀华在崔家堂屋东侧的耳房里住,听到大门被人拍响就急忙穿了衣裳,小跑着到了大门口。
“谁呀?这大半夜的来拍门?”
“出大事了,崔金辉出事了,快开门!”
听到是二少爷出事了,秀花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她颤抖着手拉开了门闩。
门被外面的人推开,看到是俩和金辉差不多大的小子身上都是泥水,他俩红着眼站在面前,秀花哆嗦着问着,“二少爷不是在私塾的,能出啥事?”
听秀花喊金辉少爷,他们就知道这妇人是崔家的下人,有个小子嗓子哑着低声问着,“婶子,家里还有别人吗?让金辉的亲人出来一个。”
崔平安听到有人拍门,就想起来,可他身子不便利,摸索着点了油灯,才穿好衣裳,这会才出了屋门。
听到那小子的话,他急忙回着,“大侄子,我是金辉他爹,你有话尽管说吧。”
一个小子提着灯笼进了院子,见崔平安还拄着拐杖,他犹豫着开了口,“崔叔,你可要挺住,这几日连续下大雨,私塾的屋子刚刚被雨水给泡塌了一间,砸伤了好几个学生,金辉也伤的不轻,这会大夫已经过去给他们看伤,想让家里人过去看着。”
“金辉他伤的重不重?”
见秀花站在大门口好一会都没过来,刘氏也忍不住出了堂屋,正听到那小子和儿子说的话,心就开始下沉,和儿子异口同声的问起。
黑乎乎的院子里又冒出个白发老太太,提着灯笼的小子吓了一跳,他摇摇头没敢说实话,“不重,就是被房梁砸了下。”
“被房梁砸了?”
娘俩又同时喊了出来,刘氏身子摇晃着要栽倒,被秀花扶住。
崔平安身子晃着跌倒在雨地里,一旁的小子急忙去搀扶他,“崔叔,你起来,金辉会没事的。”
怪不得自己眼皮总是跳,原来是金辉出了事,刘氏心都惊怕的快从嗓子眼给跳出来,她用牙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憋了一会,见大儿子靠着墙站着唔咽,她定定心神,冲俩小子说着,“小子,我家有牛车,快带我去看看我孙子!”
这会雨小了许多,院子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崔华锦,她从堂屋里跑了过来,“奶,我也要去看二哥!”
孙女泪流满面,让刘氏的心更痛,她嘶哑的喊着,“锦儿,你不能去,听奶的话,好好的待在家里,你二哥不会有事的。”
从吃饭时奶眼皮跳不停,到去西屋给祖宗们上香,到这会私塾的学子来送信二哥出了事,这一连串的事情让崔华锦心里害怕,她真的害怕二哥也和娘和嫂子一样回不来。
她朝刘氏跪了下来,倔强的喊着,“奶,我这次不听奶的话,一定要去看二哥!”
被孙女抱紧了双腿,看她跪在水里,刘氏心痛的像刀子搅着,有些事是天意,她忍住撕心裂肺的痛苦,把孙女拉了起来,“锦儿,去屋子里换身干净衣裳,陪奶去看你二哥!”
儿子压抑的哭声让刘氏的心碎成了片,她高声呵斥着,“大郎,天还没塌呢,你哭个啥,回屋子里等着,金辉一定不会有事的,咱家好日子在后面呢。”
见崔平安应了声,扶着他的小子把他送进屋子里。
没一会俩人把崔家的牛车套好,刘氏也去堂屋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带上,又吩咐秀花去崔水生家去喊崔平送,让他也尽快的去邻村私塾。
她要看看那里的大夫不行,连夜要把金辉送进府城的医馆,无论花多少银子都要让金辉把命给保住。
坐在牛车上,看奶已经叮嘱了秀花婶子好几遍,崔华锦拉着刘氏的手催促着,“奶,走吧。”
牛车在泥泞的路上走着,崔华锦挑着自家的灯笼,尽量把胳膊朝前伸着,好让牛能看清道路。
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进了隔壁的黄村。
村里私塾屋子塌了一间,还砸伤了学生,黄村的里正也被喊了过来,村子里闹哄哄的。
看到有牛车过来,有人带着他们朝私塾的方向走着。
那个人是个话多的人,嘴里不停的唏嘘,说着私塾的惨象,有俩人当场就被砸死,还有几个胳膊腿都断了,让刘氏的心揪成疙瘩。
俩小子亲眼看到他们同窗被倒塌的屋子砸的血肉模糊,这会再听一遍,心里实在承受不了,连连喊着,“求求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这事我们都知道!”
刘氏嘴唇流出的血混着泪水流到了下巴上,她用手抹去,心里念叨着金辉肯定会没事的,从小就那么乖的孩子心不会那么狠,把家里人撇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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