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罕见
赵泽跟施渝升打过招呼，施渝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冷门的研究真的会有人关心。
当年渝生和赵泽C大毕业后一起出国，博士毕业后赵泽选择了条件和待遇都不错的F市医院，渝生却心甘情愿进了这所二本学校，潜心研究当年遇到的病例。
电话响起，施渝升正在实验室戴着手套配染液，手机放在白色实验服口袋里，他不想让任何的外界因素影响实验结果。
即使是心理上的。
他没有接，十分钟以后，他脱下实验服，走出实验室，洗干净手以后，拿出手机打了过去。
医院门口附近卖各种小吃汤粥的店铺有五六家，剩下的全被医疗器械和药店充斥，中间还有两家花圈寿衣店。
她不是一个会胡思乱想的人，可看到这些心里还是一阵难受。
“喂，你好，”她在路口停下。
“你……你好。”倒不是口吃，而是嘴巴跟不上脑袋，他知道她是赵泽跟他说的那个病人的孙女，所以他有一系列关于她奶奶病情的问题，只是同时又想到该先打个招呼，所以最后终于说出了“你好”两个字。
施渝升不善与人说话是出了名的，特别是陌生人。当年出国英语考试，阅读听力写作分数都极高，唯独口语考了几次才达到最低要求。要不是口语成绩差，他能申请更好的大学。
林雪晴有些诧异。她想象的施渝升应该是一个谈吐间透露着缜密与睿智的学者形象——像她见过的所有其他大学教授一样。
——偏偏他不是。
“您好，我听说您在研究一种罕见的疾病，我想了解下您研究的进展。”
进展？他想到了最近的实验结果，又想到她未必听得懂那些专业术语，于是对她说，“找到了国内记载的相似病例，实验正在进行。“
“相似病例，您能具体说一下吗？”
他看了一眼办公室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多了，办公室只剩下打扫卫生的阿姨还在工作，他担心的倒不是几点吃晚饭，而是实验室正在进行的反应，马上需要去下一步操作。
“我还有事，等我忙完，嗯忙完再具体说吧。”他匆匆挂了电话。
林雪晴以为他要回家，想着明天一定要问清楚。没想到凌晨一点多，电话忽然响了。清脆的铃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她一下子惊醒，摸起桌上的手机便朝外走去。
“你好，你是叫林雪晴吧？”施渝升毫无倦怠，他早已习惯每天这个时候下班回”家“——学校分配的一个十几平米的职工宿舍。“我是施渝升，今天下午通过，嗯通过电话。”
林雪晴一惊，顿时睡意全无，“施老师你好，能给我仔细讲讲吗？”
“按目前的结果来分析，很大可能是一种从未发现过的病毒感染了大脑，导致大脑出现周期性供血异常。”他说得语速不快，明明感觉有很多可以说的，但考虑到她的接受程度，他不得不一减再减想好的词汇。
“病毒感染？为什么以前没发现？”
“这种病毒寄生在一种可以侵入大脑的单细胞球虫体内，以前的研究都把病因归结为大脑球虫感染，可是在这些病人当中有极少的一部分，像你奶奶一样清除了球虫依然出现了周期性发作，我们猜测是球虫死了附着的病毒寻找新的宿主，直接就寄居在了脑细胞里，而且以及其隐蔽的方式存活。”他一口气说完，聊起专业的东西来十分流畅。
”为什么有的人没事呢？“林雪晴不解的问道。
”并不是所有的球虫都感染有这种病毒，这种病毒十分罕见，我们也从来没遇到过。“
”确定是病毒感染吗？“
”病毒活动的周期和病人发病周期吻合，现在还没办法提取病毒，但我相信一定是这样的。“
”那你说之前的病例，他们都怎么样了？“
”目前没有在世的了……“
林雪晴心里咯噔一下。
”过几天我想去看看你奶奶，如果能提取到活体病毒，或许还有办法治疗，但研究过程会非常漫长。“
”好，那请尽早过来。“
施渝升再次见到赵泽简直要认不出来了，中午十一点钟，他下了公交，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赵泽正要往门外走，和在美国相比，赵泽变得成熟了许多，打扮得也更加精致，一身正装和当年穿着大裤衩啃西瓜的赵泽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渝升！“赵泽摘下墨镜，看着眼前瘦弱的施渝升，”怎么越来越瘦了。“
施渝升朝他摆摆手，”最近熬夜太多了，身体有些吃不消。“
”走吧，先去吃饭，大老远的赶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去接你。“
”不了，我先去看看病人吧，回头等我取完样自己随便吃点。“
赵泽知道他一向如此，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完，他说什么也不会去干别的。
”渝升！阿泽！”那辆黑色越野再次停下，车窗缓缓落下，涂着淡淡口红的易筱玫兴奋地朝两人喊道。
施渝升看到易筱玫，走上前去跟她打招呼：“筱玫，好久不见。”
其实他见过易筱玫也不过两三次，可是他跟赵泽大学和出国都是同班同学，所以对于赵泽的感情生活他非常了解，易筱玫是他唯一的一位女朋友，赵泽到医院工作后不久副院长为他介绍的，之前在英国留学，回国后在F市一家证券公司工作，家里世代经商，到了筱玫一代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全家人都跟宝贝似的宠着。
“渝升，你是专门来找阿泽的吗？”
“不是，专门来找我的都是不懂医术的病人。”赵泽看着渝升，笑着说道。
筱玫说：“正好该吃午饭了，渝升，跟我们一起先去吃点吧。”
“我的面子不给，筱玫的面子总该给吧，”赵泽看着他说道。
“我先把事情处理完。”
他的话里没有明确的接受和拒绝，筱玫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赵泽马上解释，“他意思就是不跟我们去，”看着有些迷惑的筱玫，他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过的，我的这位同学就这么个性格，谁都劝不动，走吧，我们先去。”
汽车刚离开，病房里的林雪晴奶奶病情忽然发作，整个人像中了邪似的特别怕光，用双手遮挡着眼睛，嘴巴里却说不出话。眼看着奶奶要哆哆嗦嗦从病床上晃下来，林雪晴一把扶住，马上按下了墙上的紧急按钮。
“糟了，73床的病人又发作了！”护士长刘凤玲快速走到病房，帮助林雪晴扶住奶奶，马上对身后的值班护士吴玉如说：“快打电话给赵主任！”
“打了，没人接！”
林雪晴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奶奶，她比所有人都要着急，护士的对话让她的心更是被紧紧揪了起来，她焦急地问身边的护士“其他的医生呢，别的医生也可以啊！”
“这个是赵医生的病号，之前好像听说赵医生不让其他人随便给这位病人随便开药。”
“玉如，你去看一下科里有没有没出去的医生，问一下这样的情况是不是要供氧？”
正路过的内科医生曾永军看到里面的慌乱马上走了进来，拿起病人的病例看了两眼，对刘凤玲说道“供氧，快！”
病床前边的供氧设备打开，玉如正要给雪晴奶奶戴上，病房的门忽然又被打开，“停！”
声音很大，瞬间传遍了整个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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