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学

　　用膳完毕，令谨对今日的晚膳甚是满意，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长舒一口气，让阿云去厨房送了几贯赏钱，又摸摸自己有些圆鼓鼓的肚子，披了衣服，又到院子里溜达去了。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令谨可是惜命的很。

　　散完步，也该办正事了。她差了人将阿方叫到了书房。

　　自从今日收到白玉印章之时，她便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在这府中，她们母女基本没有眼线，处于又聋又哑的状态，现在自己有了这么一个底气，她要怎么样才能做到不聋不哑。

　　阿方战战兢兢地来了书房，自己想了想最近自己的差事有什么没做好。

　　令谨见她这么一副样子，自己先笑了出来，这么一笑，阿方顿时觉得肩上的压力小了许多。

　　令谨问道：“你阿娘可是在祖母院中的小厨房中打杂？”

　　阿方不安地扭了扭点点头。

　　令谨又道：“你也知道，我对祖母的喜好厌恶并不是很了解，祖母寿辰要到了，看你阿娘可不可以帮我留意下祖母的喜好厌恶，免得我尽错了孝心。”

　　一听是此事，阿方松了一口气。虽然说乱传主子的消息使不得，但这种稍稍留意下主子喜好厌恶的事儿，尤其是对老夫人，基本上是各房都会做的。四房的早就这么做了。

　　阿方磕了个头道：“我这就叫阿娘留意着。”

　　过了几日，正是一个难得的冬日暖阳天，令谨刚让阿云搬了靠榻，正准备午后在阳光下看会儿书，咪个午觉，却迎来了一个稀客，小郭氏身边的苓嬷嬷。

　　苓嬷嬷身边依旧跟着两个婆子，也依旧是端着一张严肃的脸，语气却是轻松柔和：“老夫人吩咐，小娘子也到了年龄，明日巳时便到女学和众姐妹一起报道学习吧。”

　　令谨连忙朝着慈安居行了礼道：“谢祖母挂念。”

　　又福了福身对苓嬷嬷道：“劳烦嬷嬷这专程来跑一趟”，说完便又吩咐阿云去给苓嬷嬷和身后的嬷嬷们搬椅子。

　　苓嬷嬷摆摆手道：“谢谢十二娘了，不过嬷嬷还有差事，就不坐了。”

　　令谨只得作罢，又带着两个贴身丫鬟一路将嬷嬷送出了门口，看嬷嬷走的方向，似是十娘子的院子。

　　十娘此刻正在试她近日得的飞雪丹，在市面上颇为流行。菊儿将粉醋化为后调以豆粉和蛤粉形成糊状，再用食指蘸取一点，细细按压在十娘脸上，不一会儿，只见上妆后的十娘肤色皎然如美玉，欺霜赛雪。

　　十娘乐的不停对着铜镜左看看右看看，菊儿赶紧拍马屁道：“十娘当真是艳绝无双。”

　　十娘正想着今日或许能再在花园巧遇柳三郎，到时候见自己如此美貌，说不定会在自己裙下拜倒，向姑母求了自己去做嫡妻，到时候她可以好好地去嘲笑崔十二，又听到菊儿的赞美，不由得笑嗔：“小贱蹄子，说什么呢。”

　　说完，更捂住嘴咯咯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低头朝着铜镜瞟去，不自由地练习自己笑的一颦一笑。

　　这时，门外的小丫鬟气喘吁吁地来禀告道：“老夫人身边的苓嬷嬷来了。”

　　十娘翻了一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起身，又慢慢踱步走到了院子里，这时苓嬷嬷已经站在主厅里。

　　十娘草草福了个身道：“嬷嬷今儿个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苓嬷嬷脸上并无什么表情道：“老夫人吩咐，小娘子明日巳时便到女学和众姐妹一起报道学习吧。”

　　女学，这从三房到女学，是可以穿过花园的，那岂不是自己有了正大光明的借口可以和柳三郎巧遇。十娘这么一想，脸色不禁就欢快了起来，向苓嬷嬷道了个谢，转身就回了房。

　　苓嬷嬷身后的嬷嬷连连摇了头，被菊儿看在眼里。菊儿心里一紧，连忙出声道：“小娘子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各位嬷嬷快坐下，菊儿给嬷嬷们上茶。”

　　也亏得苓嬷嬷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因此也是摆摆手，说了句自己还有差事，便抬脚向门外走去。只见苓嬷嬷一行人离了三房，又走向四房的方向。

　　第二天卯时刚过，耦香苑内，内室内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桂圆莲子百合粥，马蹄脆酥糕，水晶虾饺，羊肉丝疙瘩汤，周围站了六个侍女，令谨和朱颜两母女有说有笑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用着早饭，令谨突然想到，不知阿娘知不知道自己要去女学的事儿，因此放下了筷子道：“阿娘，祖母昨日有差人来告诉我今日去女学报道。”

　　“嗯，昨天苓嬷嬷就已经来给我说过了”朱颜点点头，又叮嘱道：“虽说多学些是好的，但咱们不是以后要去入朝为官，谨儿还是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知道了么？”

　　令谨暗笑自己竟然怕祖母行事没有章法，不会提前知会自己的阿娘，想来也是自己关心则乱，但又听得朱颜如此关爱，方觉得这便是世间母女情吧。

　　因念着令谨以后白天要去女学报道，朱颜又道：“以后谨儿若是想来和阿娘一起用膳，便晚上来吧。”

　　令谨想想也乖乖点点头。

　　早膳过后，稍稍在阿娘处漱洗了一下，辰时刚过一点，令谨便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出发去女学了。

　　女学离着三房有一些距离，最近的线路是穿过花园，可花园又是通往书房的必经之地，因此遇见男眷的可能性更大。令谨并不想惹任何男眷注意，尤其是想避着尉显业，但也怕迟到，因此决定早一点出发绕一点远路。

　　而话分两头，十二娘今日一早便开始梳洗打扮，只见她挑挑选选了半天，身上穿着一件二色银百蝶穿花嫩绿比肩褂，白肤樱唇，有着少女独有的娇俏，待她收拾完整之后，辰时已经过了大半，又拿了自己近日绣好的香包，便带了菊儿朝着花园处走去。

　　冬日的花园开满了大多大多浓烈的山茶花，似是一抹抹红玉，有道是“茶花一树早桃红，百朵彤云啸傲中”，甚是壮观。十二娘刚到花园，便东张西望，四处探索，一眼便看见花园中有一个小郎君的身影，看上去和柳三郎十分相似。

　　她手里紧紧捏了香包，又摆好自己最满意的角度，猫着身走到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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