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 物是人非
“好，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喜欢的话请继续订阅我的频道支持我，那我们下期见~”唐欣说完结束语，何夏按下摄像机。
“哇，欣姐，就在刚刚，你的粉丝数突破一百万了。厉害了，厉害了！”
唐欣倒是没有表现出很开心的模样，她只是靠在沙发上，随便扫了眼自己的手机，什么也没说。
何夏抱着平板站在唐欣面前，说：“现在有好几个商务都想和你合作，你来挑挑，看看哪个比较好？”
唐欣没有接过何夏递上来的平板，而是转而对何夏招招手。
何夏不明所以地坐了过去，结果唐欣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又将手滑下来挠挠她的下巴。
“你帮我选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何夏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那我选好了晚点给你看？”
“嗯，下周吧。我有点私事要办。”
“啊？你要出远门吗？”
“是啊，所以你在家乖乖待着，等我回来。”
何夏不太情愿，但还是妥协了。她看着唐欣，明明是要出远门，却什么行李都没带，拎着个小皮包就离开了。冷冷清清的，背影也不似从前的活力，总感觉，像是做什么很沉重的事儿一样。
其实，唐欣的这副模样自她从炜县回来起就一直是这样了。虽然唐欣不说，但何夏都能感受得到。
炜县归来，唐欣从嘉新文娱离开。她开始投身于自媒体，将自己多年卧底的故事发布到网上。结果因为这次的炜县lian/huan/sha/ren/an，唐欣直接摇身一变变成了网红，是响彻全网的大记者。
何夏原也是个刚毕业的小新人，与其留在嘉新文娱，还不如和唐欣一起创业。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也正式入住她欣欣姐的房子。二人同吃同住了一个多月，何夏渐渐发现，唐欣似乎变了许多。
最大的变化还属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可你若是说她冷漠，她又常常会对着自己笑。要知道，欣欣姐以前可不太喜欢笑的，现在呢，微笑几乎成了她标志性的表情，每条视频也几乎都是同样灿烂的笑容。
这……也不能说是什么坏的变化，所以何夏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想着，即使唐欣有再多的变化，唐欣也永远是她的好姐姐。毕竟，能从杀人魔手中逃出来，简直帅爆了好不好！！！
“你是不是也觉得欣姐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女人味啦~”何夏一边说着，一边抱住身边的狗狗。这只金毛犬已经算不上小狗了，它眉眼总是耷拉着，一副好欺负的样子。这是唐欣家的狗，但何夏已经彻底和它混熟了。
“以后就由我和你陪着欣姐吧。”
“汪呜！”
离开凌南市的唐欣踏上了熟悉的火车，而经过快一天的时间，她到达了目的地——炜县。
这是她风波过后的半年，第一次重新回到炜县。一下车，刺骨的寒风就打在唐欣打的身上，这里偏北方，所以临近过年已经下过几次雪了。唐欣踏着有些打滑的地面，从火车站出来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大祥公寓。”
“好嘞。”
炜县就这么大的地方，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唐欣给完钱，只身走进冷风之中。大祥公寓还是老样子，和她第一次来时并无二差。唐欣没有钥匙，于是直接走进开心超市。
“金凤姐。”唐欣呼唤着那个熟悉的名字，而吴金凤则躺在躺椅上，从梦中渐渐苏醒过来。她看了唐欣很久，眼神里浑浊又迷离，直到唐欣又上前一步，吴金凤才大梦初醒般缓过神来。
“绊心妹子……”
唐欣笑着点点头。
“哎呦，不好意思。我打眼一瞅，还以为是莫老板，以为是在梦里呢……”吴金凤揉了揉眼睛，搬出椅子让唐欣坐下。
只是半年未见，吴金凤好像老了很多。她原来一根白发都没有，现在，从头顶开始，一直花白到耳边。那个精神气十足的大妈，一下子成了上岁数的奶奶。唐欣没有和她闲聊，直接切入正题。
“金凤姐，我这次来是来找解小禾的。不知道，她现在还住不住在这儿。”
“……哦，是来找小禾的啊。在的在的，莫老板……自杀后，这大祥公寓的所有权就又转回了厉家。厉家人也无心卖掉，于是继续做起了租房的生意。所以小禾还住在原来的地方，里面也添了不少新住户呢。”
“出过事的楼还能租的出去，想必是金凤姐亲和力足够强，让大家都不畏惧住在这里。”
吴金凤无奈地笑了，她摇头，说：“哪是我的功劳啊，是你的功劳，绊心妹子。”
“如果不是你开了个账号，在网上把莫老板的故事讲给大家听。大家怎么会知道她这一生过得有多凄惨……她终于不是一个人背负这些事了，我看到网友们都在可惜可怜她，我……哎……心里真不是滋味。”
吴金凤没有再说下去，唐欣垂着眼睛亦是没什么反应。
“你每期视频我都看了，绊心妹子，我觉得你讲得特别好。我一听你讲莫老板，就好像莫老板根本没有离开我们，还在那楼上住着呢。谢谢你，如果莫老板没遇见你……她的一生该是多绝望啊……”吴金凤说到这，大哭起来。
许是有点看不过去，唐欣掏出一包纸递给吴金凤。吴金凤道了谢，接过纸后哭得更惨了。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金凤姐你也别太伤心了。都怪我，一来就惹您哭。我还是先上去吧，我去找小禾姐。”说罢，唐欣便起身打算离开了。
可这时，吴金凤又开口了。
“我真的好后悔！”
唐欣停住了脚步，听着吴金凤那清亮的嗓子说着最心痛的话。
“当年这个楼里，我是第一个发现她被厉燃打骂欺负的。但是那时，我没去救她。我害怕了……我怕厉燃的势力太大，会影响我在城里工作的儿子。所以后来的事情，我更是一个都没拦住，让莫老板一点一点……陷入绝望。”吴金凤哭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上了年纪的她说起话来都带着岁月的深沉。可此刻，她就像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叫得比谁都大声，哭得比谁都凄烈。
“我后悔啊……我要是拉她一把就好了！什么时候都行，我帮她一把，她是不是就不会想不开自杀了啊！！哎啊……呜呜呜啊……”吴金凤哭得很惨，那种后悔和不甘心从见到唐欣的这一刻起全面崩盘。
就如同她所说的，吴金凤一直坐在这玻璃门的后面。看着莫识进进出出，看着她脸上的疲惫和心中的伤痛。每一次，吴金凤都试图去靠近莫识。可莫识一躲，吴金凤也就觉得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便袖手旁观了。
现在想来，如果自己再厚脸皮一点又能如何？如果自己再关心关心她又能损失什么？那日早上的赶集，她要是说出：莫识，你快跑吧。离开这，重新活一次。
该有多好。
那日的早上，其实吴金凤找到莫识不是为了给自己洗脱嫌疑。而是想问莫识，怎么还没离开。炜县，大祥公寓，太多条人命牵着她，不让她朝前看了。
如果，莫识能离开就好了。
唐欣没有回头，她默默地陪着吴金凤哭完。直到身后的声音变得冷静后，她才淡淡地说道：“金凤姐，或许她早就不想活了。是因为你待她太好，才让她多留了一年。”
这句话，再次掀起了吴金凤的哭声。但这次不是自责了，而是释然。
唐欣从开心超市的后门进入了一门的楼道中，她站在这儿，却有种回家的感觉。
自莫识离开人世已经有半年了，原本唐欣以为自己难逃其罪。可是当警察向她做完笔录之后，就放她回去了。再听到结案的消息时，唐欣才得知，法医给的判定是自杀。
唐欣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敢多想。于是匆匆离开炜县，回到了自己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莫识的故事给了她启发，唐欣直接辞去工作，改在网络上给人讲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其中让她一炮而红的，正是由莫识的经历改编成的故事。繁忙的工作一直压着唐欣，直到最近，她才终于得空回到这里来。
来这儿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弄清……当天到底是怎样的。
而能弄清的唯一办法，也就只有来找解小禾。
“小禾姐，你在家吗？”
随着唐欣的敲门声，解小禾那有些沧桑的面孔出现在门后。
“你是……？”
“是我啊，小唐，唐绊心。”
“啊！绊心啊！哎呀，太久没见了，穿得还这么时尚，差点认不出来了。”
“小禾姐好，方便进去说话吗？”
“可以啊，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解小禾把唐欣引进了屋里，唐欣坐在沙发上，发现屋内的陈设竟丝毫没有变过，还保留着当年覃湘在的时候的模样。
“覃湘最近，还好吗？”
“……还行吧，审理基本上也差不多了。无期，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是啊，你已经尽力了。”
解小禾苦笑着，“这算什么啊……哎……我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在做坏事，替覃湘争辩时，特别对不起钟家人。可是那毕竟是湘湘啊，我这个做嫂子的，怎么可能不去帮她……哎……”
唐欣拍了拍她以表安慰，“这不怪你。”
“嗯……对了，你来找我应该不止是叙旧吧。”解小禾问道。
唐欣点头，说：“是，我是来找覃湘的电脑的。她电脑里有很多她需要的东西，前段时间警方联系了我，让我帮忙传达一下。”
“监狱里，也可以要电脑的吗……？”
“谁知道呢。”
“好吧，你们这个高科技的东西，我也是弄不明白。我给你拿去，你等一下。”解小禾翻找了一会儿，很快就将覃湘的电脑拿了出来。那台电脑很令人熟悉，唐欣再度看到它时，还会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给。”
“好，我过几天再还您，谢谢。”
“嗯嗯，拿去用吧。”
谜底即将揭晓——
全都在大祥公寓的监控里，能有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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