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人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眼里迟到的仓促一晃消散,只剩下凝滞的波澜,于眼波中晃动,呼吸抑制着,却想喘得更快,快得要跳出心口。
她紧张在这里见到了男人。
似重逢后的欣喜,又似巧遇下的惊慌。
可她没有站起来同他打招呼;也没有在对上那双迷醉她的眼时要笑的意思;而是就这么不敢反应着,用没反应来应对这个突发情况。
只是她在当下的这一刻,到了今日彻底填满了30天后,那颗因思念,因爱慕,因动情的心,却跳得更激动了。她明显发觉,这些酝酿她深陷情感泥潭的情愫,让此次的悸动,蒙上了一层层酸,一层层灰。
使原本发甜的心,变质变味变沉。
然而就在她刚晓得,她再次见到这个男人后的真实内心模样时,却又使她无法选择地,在这悸动下,多了一层痛。
她漂亮的眼睛初次静浸着缱绻伤情的浑浊,细如丝深如渊;在两重仓促和懵愣后,迎接了第三重如此真实的懵愣。
邱鱼细腻的眼神里,在对上严行宴眼睛的短暂瞬间后,她看到了那个她撞到的女士,跟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她这边,且认出了她,对她展露了跟之前一样的笑容。
女士的笑容同之前一样美丽,可此刻却像刺了她眼,剜了她心一般,不再让她喜悦。她脑里都在回响着刚才的祝福。
她祝福了那个女士,而那个幸运的男人,却是她在意的,想拥有的男人——严行宴。
邱鱼想,可能巧合都在可笑她。
自尊心作祟,她连忙收回视线,在心如绞割下,硬生生地嘴角挤出笑,眼里注视着卫泽,却其实泪腺在抵抗挣扎。
没有感受过,她差一点就要控制不住,又怕对面的卫泽瞧出她的不对劲,便视线转向桌上的干净水杯,边要喝水边听到卫泽问她:“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会是你?夏吱吱呢??”
对方一问,她握着水杯的手有点抖,对哦,她是替夏吱吱来相亲的,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认识的人,可从话里她又顷刻发现不对劲。
“卫泽学长,你知道是和吱吱相亲?”她惊疑问。
“废话。我约的就是她。”卫泽说。
邱鱼纳闷,搞不清楚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卫泽见她发蒙,像是计谋失败,有点丧地问她:“吱吱知道是我,所以才派你来的?夏伯父告诉她了?”
她不敢留意严行宴那,只视线停留在卫泽五官上,甚至将后方的焦点虚掉,只两眼不明的挪动,问他:“夏伯父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相亲对象是我啊!”卫泽有点上火,可见邱鱼还是一脸不解的样子,又歪头问,“还是你们其实不知道?”
邱鱼半懵着,只抛给他一句:“卫泽学长,你……”
卫泽见她话只说到一半,大概知道她是不好说明的意思,索性叹气坦白道,“她把我删了。有半年多没再找过我。”
邱鱼大致听懂了,当下心情又喜悦起来,可高兴着,又替夏吱吱心酸。
卫泽是夏吱吱喜欢的人,从她俩成为闺蜜开始,夏吱吱就把心里的小秘密分享给她。她告诉她,她一直喜欢一个大她两岁的哥哥,那个哥哥是她父亲朋友的儿子,从小他们就在一起玩,可对方只把她当妹妹看。
后来学校举行校运动会,她被夏吱吱拉着一起去给大她们两届的卫泽加油时,才得知他就是夏吱吱口里的哥哥。那天卫泽拿了第一,可是却牵起了别的系系花的手。当天晚上,她看着夏吱吱喝得烂醉痛哭流涕地抱着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哭诉出来。
那个夜风凉凉的宿醉夜晚,她才知道,夏吱吱高中的时候成绩并不好,可卫泽却是个四肢发达头脑也发达的男人。
得知他考上了京平大学后,她发奋图强拼了命的学习,甚至学到整个人有一天在厕所呕吐不止,眼睛近视了几百度。后来她如愿的和卫泽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可迎接她的并不是追求爱情的胜利,而是赤·裸裸地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
整个大学四年,她就这么看着夏吱吱强颜欢笑的和卫泽卑微纠缠着。直到几个月前夏吱吱似乎不对劲,把所有的朋友圈全部清空,她才嗅出了她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她有关心过她,但或许是夏吱吱不愿她担心,也或许是在这苦涩如沼泽的情感里,痛得不想再提,所以对她闭口不谈。
而此刻听到卫泽说的这些话,她终于彻底明白了过来,当时两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但她在看出卫泽此刻复杂又茫然的表情时,却又高兴于,夏吱吱等的爱情,可能已经回来找她了。
她其实很想开口问卫泽一句,他现在是不是喜欢吱吱了,但却没开口。因为她想,或许夏吱吱已经不想再痛,或者已经彻底放弃了呢……
如果她这么冒然问,听到结果后,告诉她的话,她未必一定会开心。思索下,她决定把真心的发现,交给他们两人选择。
于是,她当着卫泽的面,拿出手机想给夏吱吱说情况。可卫泽一见她碰手机,立即受挫般问她:“你不会是准备跟她打报告吧?”
被逮得个正着。
她难为情地咬着下唇,才支吾回他,“呃,学长……我、我其实是替吱吱来的。我们都不知道会是你……”
卫泽无奈,看着许久不见的邱鱼,脸上的表情失算得阻塞极了,可虽然夏吱吱没来,邱鱼却是她的好闺蜜,于是违心地说道:“行吧,你先交差吧。”可说完,他又如难以开口般地加了句,“帮学长,说点好话……”
邱鱼:“。”
瞧着卫泽无奈的表情,她差点没噗嗤笑出。
旋即两眼发光含笑的,埋头给夏吱吱编写信息,而卫泽则喊来服务员点东西,期间时不时问她想喝什么。她忙着打字,也像是在刻意避开严行宴那边的视线,只眼睛一直盯着手机,回了个“都可以”后,把信息发出去。
来自一条不想暴富的鱼:
“吱吱,我见到人了。呃……信息量有点丰富……”
叮!叮!叮!
信息刚过去一秒,她的手机铃声便三连炮,全是夏吱吱的火速话语。
来自夏屠夫:
“好了!!鱼鱼!!我知道了!!不用再告诉我了!!”
来自夏屠夫:
“鱼鱼!!对不起!!让你大老远从邱河到京平却见了只□□!!(心裂)我就知道老夏的眼光绝对不行!!”
来自夏屠夫:
“鱼宝贝,我给你磕头!!(裸跪)对不起!!原谅我!我现在就去找帅哥的照片,给你洗洗眼!!”
邱鱼竟感到有丝邪恶,期待把信息发过去后,接下来的反馈时刻。
来自一条不想暴富的鱼:
“吱吱,你的相亲对象是卫泽学长。”
整整三分钟过去,夏吱吱一个逗号都没发来。
果然,符合她的性格。
然后紧接又是三连炮,叮叮叮!
来自夏屠夫:
“这特么谁干的!!!”
来自夏屠夫:
“怎么会是他。”
来自夏屠夫:
“我就说,当时问老夏先要照片,他却死活不肯给,还说对方希望现场见,我气得命令他不许私底下把我的照片给人家!!
而且他手机里的,都是我在家时不修边幅的样子,他还成天拿给员工看!!”
来自一条不想暴富的鱼:
“吱吱,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来自夏屠夫:
“什么不对劲?不就是一个老娘不再爱的人?”
一眼分明,邱鱼当下就知道,夏吱吱的心意了,因为那永远双倍的符号,这最后一条,她只用了单个。
果不其然,夏吱吱反应了。但却不是她想的。
来自夏屠夫:
“他竟然用新号加老娘!!!那我之前聊的那几句,都是他???”
这回的符号,又比之前双倍的多,这明显就是夏吱吱失控的信号,于是她又提醒发去。
来自一条不想暴富的鱼:
“吱吱。你今天让我代替你来的,是相亲……”
来自夏屠夫:
“我知道啊,我还愧疚着呢……”
下一秒,又是夏吱吱的信息。
来自夏屠夫:
“等等!!你让我捋捋……”
邱鱼给她时间,接过卫泽递来的叉子,便擓了一勺蛋糕吃进嘴里。而这时夏吱吱终于在安静了十分钟后吱声。
来自夏屠夫:
“他什么意思?”
咬着叉子,她双手抱着手机,专注继续跟夏吱吱交代。
来自一条不想暴富的鱼:
“吱吱,怎么说呢……他好像看到是我来,挺失望的。而且表情很受挫……他还让我替他说好话……”
来自夏屠夫:“鱼鱼!!快把你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他一定在收买你!!”
看到信息的邱鱼双眼颤了下,嘴里含着的叉子顷刻被吓得松掉到盘子上,砸出声响,且那嘴唇上还挂着奶油。很快卫泽递来一张纸,她尴尬接过,连忙不好意思地强颜欢笑笑擦嘴。
可刚擦完又瞧到一眼蛋糕,胆战说,“学长你不会想收买我吧……我、我是吱吱的闺蜜!!只听她的!!”
卫泽闻言惊讶地高挑起浓眉,那帅气的脸上,一脸奇异着她说的都是些什么。
卫泽:“哈?”
邱鱼意识话出口的太突兀,眼皮在发现卫泽奇异看着她时,尴尬囧下,随后嘴里碎碎地,“没、没事……没事。”
卫泽见她还在和夏吱吱聊,也不晓得两个女生私底下嘀咕他什么,心中好奇又有丝急,问,“她都知道了吧。她怎么想的?”
邱鱼视线再次看向他,只轻轻摇头,答道:“她……”
“知道了。她连你也没告诉对吧?我就知道会这样。”卫泽回应。
她其实想说的是,夏吱吱还没回,结果没想卫泽却心急得有些慌了,而这时手机再次响铃。
来自夏屠夫:
“鱼鱼,我和他的事,私底下我单独找他谈吧。你别为我操心了,本来让你跑一趟,我就过意不去。不聊卫泽了!!对了,你的租客阿宴,他回来了吗??”
目视着夏吱吱发来的信息,原本全情在她的事情里,暂时脱离严行宴和那个女士相亲的难受心情,顷刻被她的问话唤醒。
其实好几次她仍想把眼睛往他那瞧,去看看那桌的情况,就好像希望能够从他们的聊天姿态上,获悉更多可以欺骗自己的信息。
但胆量和自尊心始终没让她往他那瞥,毕竟他不是背对着她,她害怕自己看过去,会让男人瞅见她这边的动向,甚至怕她在意、暗伤的眼神,会被他瞧出端倪。
在这各种情况夹击的心情下,她一边祈祷着严行宴最好不要向她这边走来,一边处理着夏吱吱和卫泽的事情,只回了条不太想谈的信息给她。
来自一条不想暴富的鱼:
“吱吱,我今天不想聊他了。”
邱鱼放下手指,终于知道了,这样的心情是什么滋味。
而那边严行宴在发现是她后,眼神诧异又复杂,他不曾想会在这里碰见邱鱼,且还是他同章秋涵见面的时候,但有一点让他心里关注的是,她是来和那个长相帅气的年轻男人相亲的。
一个月未见,她清晰的五官在他眼里仍是如此熟悉,但却似乎多了一层和他的距离和生疏感;尽览她同那个相亲对象,眼里含笑带光地说着话,有种莫名烦躁的滋味被他压着。
“那个女孩也在呀。”章秋涵瞧完邱鱼后,自然提道。
闻言严行宴眉心有丝诧异,问道:“你们见过?”
章秋涵点头告知:“刚才在来的路上,她不小心撞了我。当时见她跑得满头大汗,应该是在赶时间,原来是赶着和男朋友见面。”最后一句话,她是有趣般笑着说的。
严行宴听着章秋涵嘴里的男朋友,虽知她不认识邱鱼,且晓得那男的只是相亲对象,不是男朋友。可听着这三个字,仍莫名让他感到不舒服。
“关于我刚才的问题,scott你的回答是?”章秋涵转回之前的话题。
他的目光不再关注邱鱼那边,目视着章秋涵,只浅浅一笑,不做任何回答。
对于他来说,这个问题,不管是回答有还是没有,都不合适。
一来他没兴趣让外人了解他的情感状况,二来对方是来应约这场相亲见面的,回答这种事,不管哪个答案,都不是好的选择。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章秋涵却直接对他表露,“你应该,也没兴趣家族联姻这种事吧。我也是。”
听到她的话,他拿起水杯的手有丝诧异地停了会,而这时不等他说什么,对方很明确地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还是很爱很爱的人,是我从大学就一直谈的男朋友。”
他眼里划过一丝波光,不想章秋涵如此坦白,不过从她的言行举止,他也瞧出了,她是个明智的女人,必然有自己的个性。
他调侃道:“我这该说是幸运呢?还是不幸运呢?”
章秋涵笑答:“当然是幸运。总不能咱俩为了家族,就这么欺骗自己的凑在一起吧?你说是不是?scott,你心里一定有一个女人的位置,所以才礼貌地不回答我刚才的问话。”接着她又说,“我们今天的见面,就当作是交个朋友,应付完长辈们就算完成任务。”
话语明晓,他也是这个意思。对方恰巧同是个对爱情和婚姻明智的人;只是她提到的那个,他心里有一个女人的位置时,一时间无法作评价。
他没有把邱鱼放到这个位置上,也没有不把她放到这个位置上。这个想法很矛盾,他知道。
与邱鱼的接触,是他偶然又必然的选择。
只是,他们之间有复杂的利益关系,关乎着东垣的发展。
他不想在感情方面把邱鱼牵扯进来,也不想在他要对付严赫铭的时候,把自己纠缠进去。因为他很清楚,即便他有能力掌控,未来的事情,也会有什么都无法确定的时刻。
严行宴是这么考虑的,所以这也是这一个月,他放缓同邱鱼联系的原因。
可他虽这么想着,但眼里的视线仍下意识瞥向邱鱼那桌,远远地看到她嘴上似乎挂着东西,眼里依旧放着笑光,接过那个相亲男人递给她的纸巾。
冷下烦躁,他目光重新回到章秋涵身上,淡笑道:“祝你和你男朋友幸福。”
“你也会的。”章秋涵回应。
明确彼此的意思后,两人便在茶桌上,自然聊起了其他事情。
而邱鱼这边,则在那条短信后,心事重重的礼貌和卫泽交谈。两人说了很多关于夏吱吱的事情。有时笑一笑,有时又沉默。
只是在这期间,可能到了极限,她会无法阻挡地瞅向,卫泽身后远处的严行宴,在同对方说话时,浮现她少见的笑容。
她在这里坐了很久,其实很想早些离开,可又怕路过他的那桌,毕竟周围没别的道可选。
在复杂的心情包裹了她将近两小时后,卫泽终于提出一会还有事需要去一趟。她借着这个机会,想着跟他一起,躲在他身侧离开这个地方,未尝不是一种选择,便跟着应道打算去动车站回邱河。
两人很快买单结束这场见面。
邱鱼紧跟在卫泽身后,脚下的步伐沉重得想动作快点离开。可眼下就要路过男人那桌,她根本不想被他发现,她有急着想离开的意思。
虽然她不清楚男人怎么想的,会在这里碰到她,但总而言之,此刻她心里只装满了快点离开,且还是避免同他打招呼地离开。
视线不敢往严行宴那看,她低着头,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
快了,快了,就要走过阿宴了,坚持住邱鱼,只要离开这个地方就好了。
咚、咚、咚……
就在邱鱼心里焦急着离开这时,她的耳里传来了东西掉到地上弹跳的动静;那双眼睛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目睹从自己背包上掉落的装饰球,顺着她来不及阻挡的路线,溜向了严行宴的脚下。
“……”
整个世界都是她的心裂声。
关键时刻被老天开了一个大玩笑。
她心颤、慌张、紧促、丢脸。
眼里盯着球拧着焦急,下意识赶忙冲到严行宴那桌,弯下腰快速伸手去捡那溜到男人鞋边的装饰球;可不想,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先于她一步,淡然地抓到了那颗球。
两人的脑袋,在这么一刻,同时低垂在茶桌下方。
严行宴抓着球体,深邃的眼睛轻抬看向她,她也下意识地眼神撞进他的眼里,心里咯噔一下。
她紧张得不敢同他打招呼,便从他手里夺走了那颗球,视线仓促地挪开,心神发颤地同他道谢。
“谢谢、谢谢!”
说完,她起身急忙要逃窜。
下一秒,
男人顷刻抓住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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