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回 周父为女暗计相助 博士弃儿轻生获救

周文丽伤心不已的回到房间，哪知儿子没睡，泪汪汪的扑在她怀里问道：“妈妈，你什么时间去接哥哥呢？我想爸爸带哥哥来，一起吃生日蛋糕呢！”周文丽心里一阵刺痛，显然儿子把她那天离别的话当真。难怪她这几天总梦见儿子黄河，穿着单薄的衣服，脸上脏兮兮的，饿得直哭喊着妈妈呢！

周文丽抱怀着已睡熟的儿子，见他眼角还挂着泪珠，这才感受到离婚容易，十年五相亲相爱的情难断，离婚比不离婚更难受。她看见窗外的父亲，还站在寒风冽冽的凉台上，泪光楚楚的注视着她房间。周文丽心里明白，父亲一定在为她离婚难过。从她知事开始，把父亲视为一座遮风挡雨的大山、又当作交心的知己朋友。唯有这次离婚，没有告诉他老人家。周文丽把父亲从凉台请到自己的房间，像以前一样，靠在他肩膀说：“爸，我对不起您，让您老操心难过哪！”  

父亲伸手拥着伤心泪目的女儿说：“卓越是个不错的优秀孩子，你跟他的婚姻，我一直称赞看好。没想到你们遇到困难，便如此之快反目为仇。”周文丽伏在父亲肩上无语痛泣。周父拿出纸巾，不断抹着女儿脸上的泪花，指着窗外弯弯的冷月，感叹道：“人生哪有日日圆满，难免遇上风暴坎坷。你跟卓越的婚姻没错，错在你们万不该，大难来临各自飞。当然，卓越求职观念有误，更不该动手对你施家暴。我想，他现在肯定后悔莫及，痛苦不会比你少啊！”周文丽抬起头来，口气坚决的说：“爸，他伤害我太深哪！不管您怎么劝导，反正我这辈子，绝不会跟他再过下去哪！”

远在河南的陈老汉，此时，接完儿媳的电话很闹心，感觉她说话的语气，跟以前大不一样，冷冰冰的话语暗含着火气，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关机了。他生气的坐在凳子上，对身旁的女儿陈兰花嘀咕道：“难怪我这几天右眼皮老跳哟！该不会是他们夫妻闹矛盾吵架吧！陈兰花见父亲对弟弟忧心忡忡，便放下手上的活儿，过来陪着他说：“爹，您别担忧弟弟家什么，他跟媳妇好得胜过亲兄妹，而且都是懂道理的高级知识夫妻，怎么会像我们吵架呢？您老就别闹心了，俺找个时间给弟弟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啥时回来过年。”陈老汉几分忧愁的靠在椅上，仰着秃顶的头，不停的八嘎八嘎的抽着旱烟，吐出团团刺鼻的烟雾，便点头说中！

陈兰花跟娘家同一个村，丈夫早去晚归跑运输，家境日子过得不错。前年母亲离世，她把孤身的父亲接到家里来照顾，还常给远在北京的弟弟家，捎上家里做得干鱼、腊肉和咸菜，口味好、干净又环保，惹得弟媳同事都很羡慕，陈兰花跟弟媳关系，像亲姐妹似的。平时，周文丽隔十天半月，要给陈兰花打个电话，亲昵的称呼姐姐前姐姐后的，叫得陈兰花好暖心哟！周文丽还不时给她和十岁的女儿，寄来漂亮的服装和上等化妆品，村里年轻的媳妇们称赞她好福气。但这半月不见弟媳来电话了，心里不免有些担忧。今儿听到弟媳电话的语气，感觉爹的判断不无道理，由此担心弟弟家，该不会遇上不祥的事吧！

陈卓越在学业上是个坚忍不拔的强胜者，但在生活中，却是个不经风雨磨难的软弱者。自从他挥拳砸走妻子，生活变得像一团乱麻，他为了省钱少麻烦，整天跟儿子吃方便面、或者去楼下买馒头充饥，饥一餐饱一顿，儿子难受的哭喊着妈妈；空荡凄冷的家里，生活垃圾、脏衣堆积如山；桌上再没有妻子做好的热喷喷饭菜；沾满尘土的茶几上，亦没有摆着他想吃的水果。只有孤零零的餐椅和弥留着妻子气息的冰冷被窝，静静地陪伴着他和儿子。

更让陈卓越苦不堪言的是，每天面临着失业的经济危机，像山野的风暴，向他席卷而来，房子要查封、物业来催款、水电气通知缴费通知，一张张贴在他房门口…..，这种窘迫潦倒、孤冷带儿的离婚日子，让他好强而坚韧不拔-的心灵，像决堤的洪水冲击而来，心灵彻底崩溃。如今摆在他面前一个要命的难题，家破妻离子散，如何跟好颜面的父亲、还有陈家的祖先交代呢？

父亲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在当地方圆百里，算得上是个有脸面的人。他年轻时，曾在部队入党任过班长，荣立三等功。因无文化，提干成为泡影。退伍回乡后，当过几年的大队书记，搞样板田的那会儿，他的形象不止一次的上过省报，成为县里学大寨的名人。后来儿子考上京城名牌大学，成为村里第一位博士；更让他骄傲的是，儿子还娶上大城市的高知漂亮媳妇，方圆百里山寨，都夸陈家光宗耀祖，传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赞美佳话。

陈卓越几天几夜苦思冥想，亦没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告慰父亲。他忧伤的望着挂在墙上的全家照，父亲自豪强性的神情，无时不在他面前展现，他难过的取下相框，用衣袖抹去玻璃上的灰尘，含泪对片中洋溢着幸福微笑的父亲说：“爹，儿对不起您，让您失望！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如今被我整的妻离子散，儿哪有脸面来见您呢！无奈中选择陪娘去。”说罢，他抱着相框泪流不止，用手抹去滴在玻璃上的泪花，又对相爱十几年的前妻说：“文丽呀！我难以表达失去你的思恋和痛苦，无论万个理由，我不该动手施暴伤害你，现在我无颜对你父母，更无资格求你原谅！让我选择下地狱，惩罚自己的罪过、忏悔心中的恶念……..

陈卓越望着身旁熟睡的儿子，痛不欲生的嘤嘤哭起来，却惊醒睡梦中的黄河。他看见爸爸抱着全家人合影的相框痛泣，赶紧起身抱着爸爸手臂说：“你别难过，带我去找到妈妈，我和弟弟求她别跟你离婚好吗？”陈卓越拥着懂事的儿子，点头说好！

元月17日是小年。这天早上，陈卓越给黄河穿上干净的外套，然后买来热乎乎的包子，让儿子过早。陈卓越坐在一旁，看见儿子饿得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酸的想起前妻，做的丰盛早餐：每人一杯热腾腾的牛奶，一个苹果，一个煮鸡蛋，还配上一盘巧克力蛋糕。他瞧着饥不择食的儿子，痛心难过的哀叹：无娘儿真是一根草啊！世上啥都能缺，唯有不能缺娘。

陈卓越把黄哥拥到跟前，从身上掏出仅剩的90多元，全放入儿子上衣袋里，心情沉重的说：“黄河啊！这钱你省着买包子吃吧！爸爸今天要去找工作，如果晚上天黑不回家，你就到对面的董奶奶家，给妈妈打个电话吧！”

黄河泪流不止的问道：“爸爸，你怎么把钱都给我了，你肚子饿了，哪有钱买包子呢？还有，晚上你怎么不回家呢？”黄河懂事的看着伤心的爸爸，又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十元钞票，要给到爸爸手里说：“爸爸，中午你要买包子吃，不能饿着肚子去工作呀！”陈卓越紧紧地抱着儿子，亲吻一下他热热乎乎的脸蛋，又把五十元钱放在儿子衣兜里，答道：“爸爸去找工作，用不上这些钱，留给你买包子和泡面的。”

小黄河感觉爸爸今天的表情举动，怎么跟平时不一样，好像要去很远的地方。他扶着房门，依依难舍的向爸爸挥手说：“爸爸你找到工作，要赶快回家呀！天黑啦！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呢！”陈卓越忍着别儿的泪水，强颜的向他点头。他乘梯下楼出来，抬头看见儿子孤零零地站在凉台上，流着眼泪向他不停的招手…….

陈卓越双脚如灌铅似的，一步步艰难的来到公园，摸出他身上一点零钱，在小卖部买一瓶半斤装的红星二锅头白酒，为自己上路壮胆。清早，湖边的寒凤凛冽，刮得树叶哗啦啦的飘落满地。陈卓越坐在湖边靠椅上，用牙咬掉酒瓶盖，仰起脖子咕噜噜的喝一大口，50度的高度白酒，像进火炉的柴油一样，一口接一口地下肚空腹，脸上立刻发烧起来。他放眼空旷清冷的湖面，正好游人稀少。便喝完最后一口酒，跪在波涛拍击的湖堤上，大声地呼喊着：“爹，儿无脸面对您，先走一步去陪娘。”

然后，他脱下羽绒外套，把它规规矩矩叠好，小心的放在湖堤上，用一块红砖压在上面，心里便一阵刺痛，这件中长的“波司登”红色羽绒服，还是周文丽送给他35岁的生日礼物，如今不配穿着上路，眼前闪现着周文丽鄙视他无能的眼光。陈卓越心一横，欲要纵身跳湖，感觉背后一双有力的手拉住他，回眸一看，原来是一位脸色红润、面容慈祥的老人。

老人猛拍他肩膀，声如洪钟吼道：“年轻人啊！人生阳光大道千万条，咋非走这条绝路呢？”陈卓越恍惚的大脑，猛然惊醒，像见到亲人一样，痛不欲生的向老人泣诉，他对妻子施暴的罪孽惨境。老人听罢感叹道：“我看你是个读书明理的人，咋干出害己又伤亲人的傻事呢？你这样撒手走了，更会再次伤害你前妻，因为你把孩子抚养的责任，全推给她身上。”

老人说道这儿，躬身丢开红砖，拾起羽绒衣抖两下，轻轻地披在陈卓越寒颤的身上，亲热的拉着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离开湖边开导他说：“人生哪有过不了的坎，但你不能用这种害己伤亲的极端方式，来解脱自己家暴的罪恶，把痛苦和困难，全抛给父母、前妻和无辜的孩子。这不是一个有良心、有责任担当的男人所为。”老人拥着陈卓越边走边谈，很快走到公园大门口，老人告别时，紧握着他的手说：“小伙子，打起精神来，痛改全非，也许有机会，把失去的妻爱找回来勒！”老人这番开导鼓励的话，像一剂良药，把陈卓越从脆弱的病态中解救出来，他含泪向这位热心快肠的老人，深深地鞠躬致谢，压抑悲痛的心灵放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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