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潜意识空间（下）

只是林泫并没有开出自己的第一枪。在手电筒的光束暴露出了绝对恶意的伪装后，‘薛晓琪’们就开始有异动，她们身躯颤抖，面容却纹丝不动，林泫举枪的一瞬间，她们的身体像个气球一样急速膨胀并爆裂开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尖啸声浪，气势之大，震得林泫耳根发疼，身后的玻璃墙也直颤。

        ‘薛晓琪’们炸开后并没有就此消散，而是迅速汇聚成一团团浑浊的气状物并冲向了林泫的方向，林泫本能地俯身躲避，数十道气团掠过林泫的后背，冲破了大厦的玻璃外墙，冲出了室外，霎时间尖啸声和玻璃破碎破碎的声音交织。

        冲击过后，林泫捡起掉落在地的枪，冲到墙边，发现那些气团在大厦的外墙上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数米高的巨型怪物，有鳞片一般的皮肤覆盖头部以外的全部表面，下身庞大没有腿，上身尖细没有脖子，锥形的身体顶端有一双细小的眼睛和一张没有牙齿的巨口。

        林泫眼见着怪异慢慢成形，不敢发出声音，使用重力操控，爬出大厦小心地站到了外墙上，在几米外慢慢举枪瞄准怪异，这时，已经变身完毕的绝对恶意突然回头，和林泫四目相对。

        林泫这才看清楚了它眼睛的样子，那是一双几乎和人类一样的眼睛，可是林泫完全看不懂它的表情，也不敢浪费宝贵的时间，在瞄准后果断开枪。

        谁知枪声响起后，子枪在击中怪异时发出的是清脆的撞击声，并伴着玻璃破碎的声音。虽然看不清楚弹道，但是看到怪异近处有一块墙体玻璃应声碎了，林泫也猜到子弹被怪异的鳞片弹开了。

        林泫接着连开数枪，奈何怪异的头部太小，子弹不是擦过它的脑袋就是直接撞到了它的鳞片上，毫无杀伤力，反而刺激到了怪异，它缩起头发出类似鲸鱼的低鸣声，下身蠕动开始往下爬，林泫见状赶紧跟上。

        出乎意料地是，没有下肢的绝对恶意，移动起来却不慢，林泫不得不使出全力才能勉强追上。

        夕阳映衬下的幕墙闪耀着一片金色的光芒，林泫和怪异在大厦的外墙上追逐，拉出长长的影子，一直到距离地面仅剩十多层的高度时，怪异突然一个翻身，撞破了玻璃钻进了大厦里。

        已经疲态初显的林泫见此情景，加速追了过来，只担心怪异会重新藏进大厦，此时他宁愿怪异和自己正面对抗也不想在这追逐的游戏里浪费更多的时间。

        被踩得砰砰直响的玻璃和刺眼的光线让林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一心想快点追上怪异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怪异在大厦内已经迂回到了另一楼层，在林泫离怪异刚刚翻进大厦的洞口还有几步远时，脚下突然传来一声爆响，紧接着整个人就被强大的冲击撞飞到了空中。

        冲击让林泫完全失去了平衡，可是林泫还是努力在空中调整姿态，勉强看到了下方的绝对恶意，它蜷缩身体，鳞片和空中的碎玻璃交相辉映，在这几十米的高空中显得十分耀眼。

        撞击过后，绝对恶意没有落回大厦的墙上，而是顺势往下直转，向地面逃去。还在空中的林泫看到它的身影，转念间操控重力，头朝下也跟着自由落体往地面坠去，并在离地面还有数米时又将重力方向转向上，抵消掉到达地面时的速度，减缓冲击，在近乎零速度地以倒立姿势落地后正想要翻身，腹部却一阵剧痛，整个人摔倒了地上。

        林泫把手伸向腹部，摸到了一个尖锐物并随之而来又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左边腹部插着一块玻璃，血已经染红了周围的衣服，林泫又探了探那块玻璃，感觉插得很深，决定不管它，咬着牙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发抖。

        怪异呢？

        林泫扭头张望，看到远处大道的中央上，绝对恶意正往夕阳的方向逃跑，落日余晖下它的影子拉得很长。如果它不是怪异的话林泫会很有兴致欣赏这一幅景象，可是此刻的他只想快点追赶上去，了结了它。

        沙漏里的沙子已经流掉一大半了，林泫忍着腹部的疼痛半跳半走，只是二者的距离并没有缩短。

        就在林泫开始觉得击杀怪异无望时，前方的绝对恶意却突然停了下来。

        听到绝对恶意的低鸣声，林泫咬着牙，加快步伐赶了上去，在绝对恶意的前面，围了一群人。

        所谓人，自然就是‘薛晓琪’，绝对恶意似乎对于她们毫无办法，身体左右腾挪，不停地发出低鸣，这正好中了林泫的下怀，他一边靠近，一边给枪上膛。

        没想到的是，林泫刚刚走到近处还没来得及开枪，绝对恶意却轰然倒地，从它口中发出的低鸣也变得断断续续，像是在呻吟，而在绝对恶意前方的‘薛晓琪’们双眼泛着红光，正死死地盯着它。

        林泫一下子明白为什么惑星让自己不要和‘薛晓琪’接触。

        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允许林泫再做更多的观察与思考，趁着怪异被‘薛晓琪’们压制的时候，林泫举枪对准了它的头。距离之近，林泫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怪异眼中泛着类似泪水的液体，怪异正看着林泫。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回答林泫的只有怪异哼哧的呼吸声，它正变得越来越虚弱。周遭一片寂静，就连怪异皮肤上鳞片一松一紧时的摩擦声也能听见，林泫已经不期待怪异会突然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

        ‘砰’！

        子弹射进了绝对恶意的两眼间，留下一个不起眼的伤口，没有血也没有哀嚎，怪异只是慢慢地停止了呼吸。

        林泫怔怔地看着死去的怪异，突然头上传来了撕裂般的剧痛，整个人瘫倒了地上，沙漏从林泫的口袋里掉落，滚到了他的眼前。

        林泫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薛晓琪’们在怪异死后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啊！’林泫痛苦地嘶喊着，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在杀死绝对恶意后第一时间返回表意识空间。庆幸的是，枪还在手里。

        因为不能自如地进出潜意识空间，所以林泫要离开这里，只有用最粗暴直接的方法，也就是死亡，来达到返回表意识空间的目的。

        林泫想要把枪对准头部，可是却被脑袋的剧痛压制着，握枪的手不听使唤根本抬不起来，身体还在不自觉地发抖，同时也让腹部的伤口血流得更快。

        ‘砰！’又一声枪响，还伴着林泫高了一调的痛苦嚎叫，这一枪，射中的是林泫自己的大腿，为的是让痛苦转移以恢复哪怕一丁点对身体的控制力。

        而这一枪确实奏效了，林泫的手虽然抖得厉害，但还是能抬起来。林泫把枪口颤颤巍巍地塞到口中，此时他的脸已经大山淋漓，汗水和血交融在一起浸湿了全身。

        ‘砰！’枪响声中，林泫身体抽搐了一下。

        下一秒林泫醒来时，仍维持着侧躺的姿势，暴雨拍打着他的脸颊。

        林泫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倾盆而下的暴雨瞬间就打湿了全身，漫天雨帘下四周的景象看得不甚清楚，不过林泫还是认出了这里是表意识空间的天台，此时暴雨已经覆盖到了整个空间里，天台之外洪水已经漫到了所有地方。

        暴雨和洪水是意识空间即将湮灭的前奏，虽然脑子还有点晕，但林泫不敢多停留半分，赶紧摸进了楼道里，向着一楼狂奔。

        一楼走廊内的积水此时已经没过了膝盖，林泫涉水走到了一开始发现薛晓琪的教室前，看到薛晓琪正蜷缩着身子挤在桌子上，顿时悲喜交加。

        直接拉开门后，林泫走到了薛晓琪的面前，对方看到他出现，一脸茫然，林泫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此刻她的眼里满是悲伤和迷茫。

        “无论你做什么，一定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唯有爱你的人，才会因你而幸福，因你而受伤害。”林泫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谁？”薛晓琪带着哭腔说道。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可以了。”

        说完，林泫看着她的脸，沉默了些许时刻。窗外，伴随着倾盆而下的暴雨，水位越来越高。

        林泫闭上眼睛，带着薛晓琪，退出了这个意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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