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潜意识空间（上）

深呼吸后，林泫才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了某个庭院中央，旁边有座样式简单的塑料滑梯和一个沙坑，庭院连着一栋三层的白色建筑。林泫推开了建筑的门，里面的布局看起来像是一所学校，更准确的说是一所幼儿园，因为教室外的标牌上并不是按数字划分年级，而是以大中小划分。林泫顺着走廊查看每间教室，并在被标注为‘大（三）班’的教室里找到他想找的人——薛晓琪。

        她此时正蜷缩在教室的角落里，像个小孩一样哭泣着。林泫隔着窗户看着她，没有出声，也不准备进去。

        这所幼儿园，是林泫根据薛晓琪的记忆创造的。旧式的室内装修和简单的教室布局很容易就可以勾起人们幼时的回忆。

        短暂的停留后，林泫继续往前走，在走廊的尽头上了楼梯，一直来到了天台，整个天台光秃秃的，只有水泥墙面和铁质的围栏。从这里放眼望去，四周还有零星的一些建筑，犹如薛晓琪记忆里的碎片般无规律地散落着。

        林泫站在天台的正中央，闭上双眼，回想惑星教给他的祈咒。至今为止，林泫只学过几条祈咒，对于它们的作用原理仍然一知半解。所以这次，林泫没有直接咏唱祈咒，而是尝试在心里面默念。

        默念几遍之后，林泫停了下来，感觉手心好像有微风拂过，耳边也有细微的风声，林泫接着又默念了遍，脚底传来明显的起伏感，似乎地面正在运动。林泫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从天台来到了一个空无一物的平坦空间，其中材质不明的银色地面正如波浪般的微微起伏着。

        这个空间显然并不是潜意识思维空间，而是一个缓冲区。“当你不能快速准确地进出思维空间时，就需要经历意识缓冲的过渡，”这是惑星对于缓冲区的解释，“它会对你的意识进行强制重启。”

        林泫知道这意味着刚刚的祈咒并没有完美地发挥作用，但是也并没有太在意，因为这至少说明了默念祈咒也是有效的。

        只是到达潜意识空间的缓冲区有什么特别的呢？林泫环顾四周思考着，脚底却突然失去了支撑，整个人无声地沉到了水里。有所准备的林泫没有在水里慌了手脚，而是靠着身体有节奏的摆动，几秒钟后便从水里探出了头来，看着刚刚那诡异的银色地面已然变成了看不到边际的汹涌水面，林泫暗自感叹‘果然在意识空间里水是万能的’。

        就在林泫竭尽全力维持在水里的平衡时，数根粗如小臂的黑色触手从深不见底的水下快速地窜了上来，缠住了林泫的双腿，毫不费力地就把林泫拖了下去。其速度之快，让林泫连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只觉得脑子一空，一眨眼的功夫身体已经被拖到了十多米深的水下，迅速上升的水压挤迫着林泫的心脏，很快地林泫就失去了意识。

        在一开始当林泫决定要进入薛晓琪的潜意识空间时，曾想像过里面会是什么样的，是一间装饰华丽的闺房，还是一座恬静自然的别墅？是一栋高楼，抑或是一片森林？一个生活在压力之下的花季少女她的内心世界是否会变得扭曲呢？林泫想了很多，但直到亲身站在这里时，林泫才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猜中薛晓琪心中的世界。

        “潜意识空间的形态和其拥有者是息息相关的，‘梦由心生，境由心造’，也适用于这里。”林泫仍清楚地记得惑星讲解潜意识空间时说过的话，所以当林泫在里面恢复意识看到四周熟悉的环境时并没有太过惊讶。

        红色的夕阳在天际若隐若现，两侧高楼的窗户反射着余晖，林泫站在宽阔的道路中间，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慢慢看清了身边的景物，才注意到这里，是妖都的市中心，而自己，正站在城市主干道的中央。

        四周寂静无人，与现实的妖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顿时一股凄凉感涌上了林泫的心头。

        这就是薛晓琪的潜意识空间——一座城：巍巍高楼下纵横交错的街道小巷，宽阔道路旁装饰不一的门店商铺。很难想象一个女高中生的内心世界会如此深刻，如此一丝不苟，就连路面上那斑驳的裂痕也如此的真实，林泫很想大声的呐喊，又想把这里的一切拍下来，只是所有的冲动最后都冷却下来变成了微微刺痛的孤独感。

        背对着阳光，林泫开始清点随身的物品：一把手枪、一个两指宽的沙漏，这就是这次任务的必要工具。林泫把沙漏握在掌中晃了晃，看到里面的沙子丝毫不受影响地流动着，便重新放回口袋内。

        再次环顾周围的街景，林泫注意到整个空间的布局和现实的妖都还是有显著差异的，其中最明显的就是自己所在的位置附近，原有的几栋地标性高层建筑在这里只剩下了一栋，而这独栋建筑高耸入云，目测至少有上百层。

        虽然看不到这个意识空间的全景，不过凭着直觉，林泫也十分肯定，这一栋就是自己的目标。

        根据惑星提供的关于怪异的线索：绝对恶意喜欢待在高处，视野之内，能找到的最高的建筑就是旁边这栋大厦了，林泫决定先上去看看，便试着寻找大厦的入口，但这时，眼角余光突然扫到的人影让林泫停下了所有动作。

        林泫小心地扭头，看到在一个吉他形状的霓虹灯招牌下面，站着一个人，虽然长发被扎了起来，但林泫还是立刻就认出了这个人就是‘薛晓琪’，她正静静地看着林泫，面无表情。

        林泫知道，这就是潜意识空间里的意识个体，她穿着一条修身的黑色连衣裙，身后正好是一间摆满了钢琴的乐器行，她应该是从乐器行里走出来的。林泫和她双目对视，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仿佛在看着一尊雕像一般。

        就在林泫和‘薛晓琪’对视的同时，开始有更多的‘薛晓琪’从沿路的门店中走出来，同样的外貌，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的都把目光聚焦在了林泫身上，唯一不同的是她们身上的着装，和稚嫩的脸庞毫不相称的职业服装，似乎是为了对应着身后各类门店所代表的行业，林泫猜测，这些着装本身应该也代表了薛晓琪对现实的理解。

        在越来越多的意识个体的注视下，连林泫也不由地产生了莫名的畏惧，可以想象在这个空间的其他建筑里，肯定还有更多的‘薛晓琪’，她们每个人的存在，都代表了薛晓琪本体对现实世界某种事物或某个问题的理解。而在本体的每一次思考中，这些个体都会起到各自的作用，换言之，她们即是薛晓琪意识的本源。可惜的是，按照惑星的说法，潜意识里的意识个体是不可读不可交流的。

        当然在林泫的计划里，并没有和这些个体接触的打算，事实上，惑星在之前特意强调过，要尽可能地避免与她们接触，所以林泫在确认了她们不会对自己的行动做出进一步的反应后，便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旁边的高层大厦上。大厦的入口并不难找，林泫在‘薛晓琪’们的注视下走过街角后便来到了入口处。

        穿过入口的推拉门，林泫来到了建筑内的大堂中，大堂内空旷旷的，也没有意识个体的身影，只在最里面有五座电梯，分别对应五组不同高度的楼层。林泫走进可以到达最高层的电梯，按下按钮，静静地等待电梯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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