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夺还战，虽然被预判了
“我要回去，回玛利亚之墙，我要把巨人全部杀光。”
“这种东西我才不要呢！”男孩从台阶猛地跳起，带着极度的愤恨，将面包摔进另一个男孩的怀里。
“艾伦，你这样会饿死的！”金发男孩破了音。
“你就甘心这样吧！就是因为接受着这样的救济所以才赢不了巨人！”
“人类不可能战胜巨人的！”金发男孩眼里含着劝诉和悲恸的恐惧，“乱来的话会丢掉性命，就像我的父母一样！”
“所以你就要在那帮家伙面前唯唯诺诺地生活下去吗？你就不觉得丢脸吗！”
“现在……现在没有办法……”
“没办法什么的都是借口！”
“那你就永远地像个家畜一样生活下去吧！”
“你这个胆小鬼！！！”
金发男孩被吼得愣住。
——一声拳响，男孩倒地。
“如果阿尔敏是胆小鬼的话，我和艾伦也是一样的……”
三笠将发硬的面包强行塞进他嘴里：“吃下去，然后好好的活下去。我不会让艾伦饿死的。”
啊，晚了一步。
本来她也想亲手揍这小傻逼一顿的。
郁三不知从何处冒出，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三人身边，她轻拍艾伦的肩膀：“下次别再把阿尔敏当敌人了。”
“他明明是你的朋友。”
三人都怔住了。
“特里，你还活着！”听着阿尔敏喜极而泣的激动嗓音，郁三明白，这种时候有一位相识的人重新出现就是他们的新年。她看着扶着脑袋发愣的艾伦，有些好奇他在想什么。
……我好奇这个干什么。
硬生生控制自己不再看他，郁三重新开口：“……你们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然后去做想做的事。”
“别让自己死在理想的途中。”她说这话时想起什么，睫毛颤了颤。
“另外……我最近有事，没见我的话，尽量不用找我。”
她好像出现就只有两个目的，第一来证明她还活着，第二让他们好好活着。
她说完就直直走掉，消失在人潮中。
三个人面面相觑。
“阿尔敏，你有没有觉得……她这是在刻意躲着我们？”回过神的艾伦首先开口。
她是要去做什么？
“是的，不过……”
“特里主要是在躲你。”三笠接上话。
……她躲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艾伦沉默。他一直记得郁三几年前说过“不喜欢他”，在平时生活里也不遗余力地屡屡诠释这一点。
留在艾伦心里的只有奇怪和不解。这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这么矛盾。
不过，她没死啊。
……真是，太好了。
起码有人回到他们这里了。
······
郁三并没有告知三人她的猜测。
在被派去开垦荒地的路上，她仍然持续思考。
如果真的和她想的一样的话，「天理」……虽然没有那么简单，但她似乎知道之后该做些什么了。
846年某日，人们拥在城墙边，面色或紧张或惶恐，颤抖着紧盯一个个宪兵衣着的男人们，绝望或庆幸地目送一名名被点到的难民。
阿尔敏垂着头，连看着爷爷走向城门也无法做到。他抱着爷爷的草帽，在无声的悲痛里溃不成军。
“鱼……三？”
果然。郁三面无表情地走出人群，挺直腰背，站进队列。
……等等？艾伦猛地抬起头，三笠也不住向前了两步。
“那好像是特里的本名！”艾伦蓦地反应过来，拉着两人冲入人群中，不断向前拥挤。越来越前，摩肩接踵间的缝隙中隐隐露出一个比周围人矮出一截的，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
……那家伙到底为什么会被点到啊！
宪兵似乎也觉得奇怪，向女孩反复确认。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叫这个名字？
只有我，长官。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别过来。郁三冷漠地对着那三个身影做口型。管好自己。
这名字并不常见，宪兵们只好眼神躲闪着确认她的加入。或许是以为她得罪了什么高级人士吧。……她又没那么闲，毕竟她是条懒狗。郁三又在神游。
就连这次夺还战，也只是「天理」留给她的，她还没有自告奋勇的闲心和多余的慈悲。
世界上总有些人是不得不死的，不论这个人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被多少人了解与纪念。
她不留余念地转过身，再次头也不回地，在一片死亡的寂静中迈出了城门。
有很多双眼，紧紧凝望着她的背影。
······
人间地狱。
郁三咬着牙攀上房屋边的树干，她最近蹿房顶练跑酷效果十分感人，带着统一发配的破剑还能勉强拖一拖巨人的行动。
她脚边挂着不知是谁的尸体，只剩下了下半身，看来上半身已经入了巨人口中。
面前的世界好像压根没有不带血红的地方。血海由巨大个体的口中不断蔓延补充。
“地狱，果然是地狱吧……啊啊啊！！！”
脚下又是仓皇失措的人们。出征时的麻木也破碎成声嘶力竭的吼叫。求生的欲望在此刻暴涨。
郁三没有去管。她前方五十米有一套躺在血水中的立体机动装置。
她迅速向前奔跑，与此同时，她身后正迸出被巨人吞食，被她放弃的，那群人的惨叫。
她捡起立体机动装置，不顾一切迅速穿好，或许哪里不够合格，但无暇顾及。
她猛地喷射出瓦斯，固定器狠狠刺入刚刚美食一顿的巨人颈后，双刀斩下，一击毙命。
……好晕，果然是三维立体的设计吗，空间高速移动太需要动态视力和判断力了。她很难迅速习惯。
但没有办法，既然已经站在这里了。
……而且，就算她情感淡薄，也不代表她无情到死。
原谅我复仇晚了，不认识的兄弟。
虽然你必须死，在我这里。
因为这样，才有之后的生。
奇行种的脚步声很好辨别，她再一次跃上屋顶，固定，斩杀。
……想吐。
算了，来都来了。
没来得及想太多，紧急从巨人口中救下一个女人，她又开始反复跳跃，斩杀。
手真的很累啊，可恶。她的身体素质果然还是很菜，尤其是体力。
她很快没有继续下去的力气。
但她并不担心自己的生还，只是在考虑要不要在救下去，或者杀下去。
……说起来巨人也是人。她还是第一次杀人。无论哪辈子。……还是不得不这样做了啊。
她不担心自己……因为据她所推测的规则，除非她向巨人脸上送，不然大概率会成为幸存者的一员。
不过，她救不下去了。因为她没有能力了。她现在的力气只够自己逃命。
果然还是差一些吗。
她没有悔意与过分的自责，她不会有。什么救了之前遇到的人之后遇到的人只能去死之类的愧疚想法之类。
她已经做到自己预估中的最优解了。
撤退命令发布后，她很快赶回城门，在百米处用最后的余力从巨人眼下死里逃生。
她的斗篷溢着血。新鲜的有些旧的肮脏的赤红的齐齐铺开。
真脏。
郁三缓缓抬起眼，踏进城门。
她身上弥漫的血气不住惹人后退。她勉强凑出一个笑来，却没有笑意，宛如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恶鬼看到远处的三个身影，顿了顿步子，转身跟去了伤员救治处。
她从地狱回来了。
真正的，属于无能者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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