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听妲己讲故事
尽管将九黎杖放回密盒锁起，林森心头的阴云却始终萦绕不灭，这不仅让他当天下午神色阴沉，甚至到了晚上还没有丝毫睡意，只能躺在门主静室的竹床上皱眉苦思。
“通天宗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尽管一直对宗门中存在的问题十分清楚，但直到今日，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或者说，直到现在，他才不得不逼着自己正视这个问题。
在这之前，无论是聂小倩，还是妲己，乃至于一口一个小爷的哪吒，他们的出现都让林森兴奋不已，甚至喜悦万分。
想想看，作为一个在神话文化熏陶下长大的华夏血脉，见到她们怎么可能不兴奋？不喜悦？而且就算是以玩家身份来看，能够得到她们的帮助，也是一件好事啊！
所以尽管很快就意识到她们可能带来的问题，林森也并未太过在意，只是尽可能的将那些隐患规避掉而已。
可惜到了现在，现实已经不容他继续躲避下去。
“这次开山门，就给了我极大的教训，一个收徒而已，就要费这么大的功夫，那更进一步的扩大发展该怎么办？”
“九黎杖里面那个老者已经用混血后裔的现状来现身说法，展现一个不符合世界主流存在所要面对的境况，通天宗难道也要陷入同样境地吗？”
他左思右想，却想不出任何办法，简直如同千斤重担挂在心尖，令他沉闷的想要吐血。
这时，一声敲门声忽然响起。
这是谁？夜里过来？心情不好的林森眉头一皱，从竹床上一跃而起，就向外而去。
门外，一绝世美人正独自站立，浅色宫装在皎洁月光照射下如同羽衣，却没有人会认为这位美人会是仙女——她的脸庞太过妩媚，笑容太过诱惑，比起仙女，妖魅更加合适一些。
额，妲己？林森大感意外，道：“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哪吒呢。”
这不是个人看法，而是最可能的事实推演：谁让整个通天宗中，只有哪吒最有可能做出深夜扰人清梦的事情呢。
妲己翻了个白眼：“宗主大人，妾身这样深夜来访，你就不想点什么有趣的事情？提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做什么？”
林森无语：先不说哪吒要是知道有人叫他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会是什么后果，你说的有趣的事情是什么？
“哎呀，宗主大人真是的，竟然还要妾身自己说出来吗？”妲己歪头做娇羞状：“妾身可是女子，总是要些脸面的……”
“打住打住！你可别闹了！”林森赶忙摆手，老天爷，谁敢和你妲己玩这个？纣王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我可不想让通天宗步入殷商的后尘！
“好吧，宗主大人不想玩就算了。”妲己得意的笑了笑，然后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宗主大人，咱们去湖边走走吧？”
林森愕然，认真的上下打量她一遍，稍稍沉吟就迈步而出，离开门主静室。
“走吧。”
……
月光下的碧落湖很美，澄澈的湖面如同一面镜子，将黑暗天穹中的皎洁月牙揽入怀中，尽情的展现其美丽姿容。相比之下，绕着湖泊行走的两人则仿佛被其诱惑到的小兽，一边沐浴着银白荣光，一边惬意的徘徊行走。
“说吧，找我什么事。”此时此刻，林森的心情忽然放缓一些，得以平静的开口：“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扮狐狸卖萌睡觉去吗？”
妲己翻起白眼：“宗主大人，什么叫扮狐狸？妾身本来就似乎狐狸好吗？”
林森也翻白眼：“重点是这个吗？”
“好像不是。”妲己眨眼，做俏皮状：“哎呀，妾身跑题了！”
林森无语，刚刚有一点的好心情瞬间糟蹋没了。
“好啦好啦，宗主大人别着急，妾身这就进入正题。”妲己眯起眼睛笑了两声，忽然收敛笑容，神情平淡道：“妾身此来，是给您讲个故事的。”
讲故事？林森斜眼看去，心中不解：自己又不是什么三四岁的小宝宝，听睡前故事干什么？
他正在疑惑的时候，故事已经开始了。
“这个故事并不是妾身的亲身经历，因为在故事开始的时候，妾身还没有诞生呢，唔，如果非要找个时间对比，那应该是妾身奶奶所在的时候。”
“那个时候天地正处在蒙昧之中，乃是万族并举的煌煌盛世。整个世界被叫做洪荒大地，容纳着各种各样的生灵在其中生活。”
“当然，这个洪荒大地并不平静，有杀戮，有战争，有强者生，有弱者死，有冤屈者不甘而夜夜哀嚎，亦有猖狂者得意而嚣张……不过那又如何呢？这是自然演化的结果，是天地间的至理，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那个时侯，哪怕青丘已经建立，九尾狐一族也只能勉强保护自己，成为洪荒中真正平静祥和的一处小地方而已，再也无力顾及其它。”
“这就是那个时候的天地，一个以自然至理贯穿始终的洪荒世界。”
九尾狐语气平静，林森却心头提起。
因为从这些话语中，他没有听出任何与自己印象中‘盛世’含义相符合的地方，反而更像是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斗兽场！
没有任何情义、没有任何道理、再纯粹不过的一个血腥斗兽场！
“怎么，宗主大人觉得妾身所说的不对？”妲己扭头看来，面无表情的反问：“你觉得这个世界不正确吗？”
林森抿抿嘴，皱眉，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这个斗兽场虽然让自己十分不适、乃至于反感，但其核心缘由却是再正常不过：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这是大自然的自我进化，是天地万物生存的至理。
“呵呵，妾身就知道，宗主大人你会是这个反应。”
妲己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声，就扭头回去，继续自己的故事。
“按照这个洪荒的规则，天地间的形势迅速变化。”
“今天共工大神站出来，将周遭部落全部杀死，只为占据一方水源。明日祝融大神又跑过来，一脚踩死一个灵兽部族首领，就想着将它们收为己用，当作牲畜驯养。”
“甚至还有更多大能，因为自己的一些利益，就开山断河，攫取其中埋藏的灵脉；又或引诱火山喷发洪水肆虐，修炼自己的神通大、法。”
“就这样，洪荒之中动荡不休，没有片刻停歇。”
“直到有一天，有一位很弱小的家伙站出来，说这样下去不行，现在的规则是错误的，我们应该立下一个新规矩。”
林森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开口：“他是谁？”
妲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依旧继续故事：“理所当然的，他遭受到了许多人的抵制。不仅共工祝融这种大神通者认为他是多管闲事，那些小部分赞同他的人也觉得这是异想天开。”
“因为他实在太弱小了，弱小到仅仅比一些野兽强大，只是相当于灵兽的程度而已。”
“简而言之，就是所有人都不认为他能够做到。”
“大家都当他是一个疯子。”
林森想说什么，他隐约察觉到故事接下来的走向，所以不可避免的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妲己。
而妲己也没有让他失望，只是在他的注视之下，轻轻点了点头，露出故事开始后第一个笑容。
“但让大家震惊的是，他做到了。”
“他是很弱小没错，但他并没有只是说说而已，而是开始身体力行付诸行动。”
“妾身并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做的，只知道在做的过程中，他死了很多次，是的，很多次。如果给妾身讲故事的奶奶没有夸大，那就是十二万八千次，也就是十二万八千劫。”
“他成功的在洪荒建立起新的规则，令芸芸众生都认可的规则！”
“他的名字妾身并不知道，只知道后来的名号。”
“那个名号叫做昊天上帝！他建立的规则，叫做天庭！”
林森目瞪口呆。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本能的蹦出一句话来：“你说的不对，昊天上帝应该是天地宇宙的代指而已，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具体形象？”
是的，据林森所知，昊天上帝的名号确实存在，并且多见于夏商周的祭祀之中，但根据考证，这只是一个囊括天地宇宙的所有可能存在的神灵形象的总集合，或者说是一个虚拟出的至高神！
那个时候，远古先人们尚未建立起完善的神话系统，只能以一个至高神形象代指，来当作祭祀的目标而已！
面对指责，妲己笑了，笑的意味深长：“妾身可以是轩辕坟狐狸精，为什么昊天上帝就不能真实存在呢？”
林森瞠目结舌。嘴唇熹微半晌，才涩声反问：“所以真的有这么一位神明？”
妲己仍笑，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而道：“故事讲完了，宗主大人，您从中领悟到什么了吗？”
“昊天上帝觉得世界的规则有问题，就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顺从并沉沦在其中，而是愤而起身，着手建立新的规则。”
“宗主大人，您觉得这样的行为如何呢？”
如何？简直吊炸了好么！与这位至高神的作为相比，其它存在，包括那些同时期的共工祝融等大神，连与他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但问题是，妲己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她讲这个故事的用意是什么？
林森目光闪动半晌，才勉强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也这么做？”
妲己嫣然一笑：“妾身并没有这么说过。妾身只是觉得，与其被外界逼迫致死，不如大吼一声，干一场大的——这样哪怕是死呢，起码也是个男人呢！”
林森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好了，妾身的故事讲完，这就该回去睡觉了。”
妲己一拍手，转身就要离开。
“妲己，”林森叫住她：“多谢你了。”
妲己摆手：“别谢妾身啊，这可是小倩妹妹拜托我来的。”
林森愕然，扭头一看，果然见以往此时已经熄灯的碧落亭二楼依旧有灯火闪亮。
“那就谢谢你们。”他自收起九黎杖之后第一次弯起嘴角，重新郑重道：“谢谢你们两个！”
妲己这才道：“这还有点意思，妾身就接下你的谢意了。”
说罢，她身上光华一闪，变回白狐姿态蹦跳着向碧落亭而去。
林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她进入碧落亭，直至二楼灯火熄灭，才喃喃出声。
“昊天上帝……这可是超级大前辈啊……”
Ps： 这章比较费心，删改了几遍，写的时间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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