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泠泠
盛夏七月,窗外的蝉鸣声一声漫过一声长,厚重的玻璃窗也挡不住外头晃眼的日光。
屋子里的窗帘半合着,遮住倾泻到书桌上刺眼的阳光宽大的原木色书桌上零零散散扔满了各种东西,压力笔,各种型号的笔刷,人物动作线条图,正中间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连接在绘图板上,小姑娘上半身没骨头似得趴在书桌上,双臂弯曲,脸蛋枕在自己的臂弯,软软的手指捏着笔杆,一下一下轻轻戳着绘图板。
放在桌角的手机震了震,藏岭慢吞吞地放下手里的笔,拿起手机。
【姑姑:明天你表姐的订婚宴,你记得带以南一起来。】
【姑姑:地址朝阳北大街386号】
藏岭吸了吸鼻子,腾出手来打字。
【羊崽子:为什么要带顾以南去?】
【羊崽子:我自己去不可以吗?】
【姑姑:以南人脉广,认识各行各业的人多,也给你表姐和姐夫介绍认识认识,对你姐夫的行业发展也有帮助。】
藏岭沉默了一下,没回复。事实是,她到现在也没有顾以南的联系方式,更别说和他一起参加什么订婚宴了。
她被这消息打搅的连稿子也画不下去了,草草勾勒几步线条,画面定格在少女一身红衣,披星戴月,穿着长靴,绑着虎皮护膝,拉弓搭箭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本来今天还要把后期叠背景加上去,现在已然被姑姑的一串微信说的没有了心情。
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再去想怎么应付姐姐姐夫的订婚宴。
房间里的空调运转发出细微声音来,她突然觉得格外烦躁,将笔记本关机转身去了浴室,想着冲个澡好好睡一觉。
她拿了干净的内衣和睡裙,进了主卧自带的浴室,和淋浴喷头做了半天斗争,最终以喷头天女散花似的水流喷了一脸完败下阵来。
藏岭抹了把脸上的水,嘴里嘟囔着“早晚把这个破喷头换了”边去了外面的大浴室。
反正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顾以南自从上次来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裕华国际,说起来,两个人真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挂名夫妻”。
东城夏季的天气善变,本来艳阳高照的天空叠起层层阴影,大朵大朵的乌云将天空晕染的阴沉沉。这天气,骤然间变得乌云密布,不待行人反应过来,豆大的雨点哗啦啦的砸下来,闪电带着雷鸣声阵阵,狂风四起,吹得街边的槐树花瓣落了一地,混杂着泥土和冰凉的雨滴。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停在院门前。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藏岭心情颇好的哼着歌对着镜子吹头发,带着小兔子的发箍,敷上面膜片,打开浴室门,穿着小草莓的吊带睡裙往外走。
客厅里的空调开着,她却嗅到了一丝丝琥珀木的低沉味道,莫名的熟悉。
目光接触到沙发上优雅交叠双腿坐着的男人时,她连走路的动作都僵硬住了。
顾以南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抬起头来,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上,她穿着嫩粉色的吊带睡裙,白嫩的肩膀上挂着两条蝴蝶结的细细带着,裙摆下纤细小腿慢腾腾的,小脚丫被水蒸气熏的泛红,肆无忌惮地踩在人字拖上。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骤然闪过那天,美术馆里的旗袍少女,优雅的脱下高跟鞋,踩在地板的小脚丫上。
不知道他突然到来,藏岭显得很拘谨,正纠结着该怎么优雅不失尴尬的找个借口回卧室时,男人动了动,站起身来,抬手指了指她刚刚出来的地方:“我用下洗手间?”
“啊,当然可以,你用用。”她小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
眼睁睁看着男人走进了浴室,藏岭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愣神了一会儿,她指尖蜷缩了下,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尖叫一声,往浴室的方向狂扑了过去。
浴室的门被她一把拉开——
男式西装外套被脱了叠放在柜子上,她的僵硬的扭了扭脖子,感受到一道凉飕飕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她脖子顺着视线的方向动了动,顾以南天蓝色的眸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淡定地过分,他手上的动作并未停顿,修长的指尖在吊灯的光芒下白的过分,动作利落的解开衬衫底端的最后一颗水晶纽扣,将规整一丝不苟的白衬衫脱下来。
藏岭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等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时,咬咬牙,将手指张开一条缝,努力着不去看他,目光直视坦坦荡荡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抬手将晾在衣架上的小小的卡通猫的内裤拿下来。
小姑娘一脸强装淡定的模样,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尖却出卖了她。
顾以南目光落下,她十个手指头细细小小,紧巴巴的攥着那一小块东西,在他面前掠过时紧张得同手同脚了。
果然还是小朋友,他无声轻笑了一下,没有再开口。
浴室里还弥漫着水汽,地板也湿漉漉的,带着香蕉橄榄沐浴露的清香味,藏岭觉得自己一定是紧张得过了头,心跳快得像是下一秒要从胸腔里挣脱出来似得,只顾着昂首挺胸坦坦荡荡的迈着正步往外走,腰杆挺得笔直,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做亏心事一般,却不想用力过猛,脚底踩在湿滑的地板上,整个人重心不稳失控般往后仰躺式摔去——
她吓得一个激灵,两只小手胡乱地在半空之中想要抓点什么,惊慌失措的眼神在接触到那双淡蓝色带着冷意斜睨过来的眸子时,犹如被点了穴般,还悬在空中差一点就可以抓住他手腕的小手也停住了。
不敢,也不想,好像她进来故意摔给他看似得。
小姑娘眼眸湿漉漉的,这样一个角度摔下去绝对会疼得呲牙裂嘴,但是她却蓦然收了手,还一副认命的样子死死闭眼,因为紧张而抑制不住一直在颤抖的睫毛出卖了她心中的恐惧,明明差一点就能碰到他。
是他太凶了?
顾以南微微思索了一瞬,眼看着小姑娘苍白的小脸蛋,他忽而不知怎么得,抬手接了她一下。
臂弯里的身躯温热柔软,隔着薄薄的棉布睡裙布料,小姑娘的腰肢像是春天抽枝的嫩绿枝芽,纤细,好像饱含汁水的嫩叶般柔软得不像话。
这是天生的美人腰。
没想到宽宽大大的睡裙里藏着如此绝色。
他的眼瞳微微收紧一瞬,又恢复了平静,待藏岭站稳,绅士的收回了手臂,没有多余的触碰。
心跳一瞬间落回嗓子眼里,藏岭小手连连拍着胸脯,待稍稍平静一些后想着转身道个谢,刚刚扭过头,视线就看到男人肩膀上的伤口。
他皮肤冷白,即使在暖黄色的浴室灯下依旧衬不出温暖的色调,肌肉线条流畅分明,不是贲张盘虬的那种力量性,而是腰腹劲瘦有力。
在这样冷白宛如上好瓷器的皮肤上,肩膀出蜿蜒而下的猩红鞭痕刺得她眼睛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
红色的末端隐没到后背线条处,她没看到,却也能才想到他后背该是何番的光景。
男人收回手臂,慢条斯理的拿起洗漱台上的酒精和纱布来。
将酒精倒在纱布上,往伤口上擦拭。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血腥味,他清理完了伤口,一抬眼,藏岭还站在原地,好像伤口在她身上似得,他没擦一下,她就极小幅度的哆嗦一下,有点像
一只受惊的兔子?
他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但抬眼时笑意尽收,语气淡淡:“看够了?”
被他出声一打断藏岭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这里直勾勾得盯着人家换药盯了老久跟女流氓似得。
回过味儿来,藏岭面膜后的脸发烫,窘迫的飞快道:“不好意思,刚刚谢谢你。”她说完,兔子似得跑了出去。
回到卧室,藏岭冲进主卧自带的卫生间把已经快要干涸粘在脸上的面膜接了下来,用凉水快速冲了两把脸,擦干脸上的水渍,又把护肤品按次序涂抹完毕,她这才坐在书桌前。
腰间刚刚被他揽住的地方好像还有触感停留。
隔着一层柔软的布料,她敏感的腰肢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纹理和走向。
没想到平日里西装革履的男人看着斯文,脱掉衣服后还有这番风情,确实是风情,冷和欲的结合,她游神着,想起在美术馆休息室看到的,男人摘了眼镜的模样,心里一阵发憷。
幸亏她老老实实签下了他给的协议,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这男人着实可怕,尤其是摘了眼镜的那副样子,他们不是一路的人,婚约也只是有利益可图而已。
她晃晃脑袋,拿起平板电脑,茫然无措的打开画了几笔,等勾勒完线条,目光接触到屏幕上把自己吓了一跳。
屏幕上的男人带着眼镜,笑的温和无害。
那眼神,仿佛透过屏幕而来。
吓得她赶紧将平板电脑关了。
窗外雷雨声阵阵,她上了床,不知不觉阖上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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