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幸运
“……！！！”
教室里的学生们全都呆住了，连周老师都跟着傻了一下。
她教体育课十五年了，没遇到这么嚣张的学生。
方青如脱口而出：“裴珩，你胡说什么呢！”
“我也申请！”周盾什么都不明白，但是他绝对跟着裴珩。
曹深铭暗中叹了口气，为他们打掩护，跟着举起了手：“老师，我也申请——刚刚我们吴老师是不是找过您了？需要老秦跟您说一声吗？”
“哦……哦！”周老师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这位少爷！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一早就听说，今年刚送走一位裴家千金，又来了一位金贵的裴家少爷，还刚好是她教的班。周晓还纳闷怎么没见到呢，这就来了。再想想刚才吴老师的交代，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行，没问题。”周老师一口应了下来。
=口=
陆苇看看老师，再看看背包都没有放下的裴珩，一时怀疑自己活在什么小说里。
就算是裴珩，就算是体育课，也是能说不上就不上的吗？
就算能不上，老师答应得是不是也太快了？都不生气的吗？
陆苇忽然想起开学那天方青如说的话。
“他家光是别墅就三栋……”
“还有一栋庄园在郊外……一个班的人都站不满他家大厅……”
“……”小镇妹仔陆苇被震惊了，大开眼界，目瞪口呆地看着裴珩谁也没有多看一眼，直接带着周盾跟曹深铭走了。
“吱……砰……”
两道轻轻的开关门声，响起又落下，这才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唤回来。
“老师！”方青如眼中露着浓浓的不甘，但她马上说：“我现在选舞伴可以吗？”
周老师点头：“可以的。”
方青如立刻走到班长面前，咬住嘴唇，仰头看着。
“我赢了。”班长笑了，轻轻地说，与她一同走到空出的场地。
剩下几个男女生惊慌地交换了个眼神，纷纷举手。
“老师，我们也选了舞伴！”
“我也是！”
前后不到一分钟，等陆苇回过神来，只剩下她一个站在老师面前了。
傻乎乎的，像个演滑稽戏的小丑。
很奇怪，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
在高中不是，在短短十五年的人生里更不是。可明明已经有了那么多次，明明那么多次她都可以默默咽下去，当做没听见、没感觉。
为什么这一次，会有一股暖意直冲眼眶？
为什么，这一次，她竟然觉得有点……委屈？
陆苇没明白，也不敢真的哭出来，只是有点不知所措。
少女一张过分苍白的小脸，尖尖瘦瘦的下巴，睁着一双大眼睛。微红的眼眶里盛满了无助和惊惶，屏住的是呼吸，更是眼泪。
周老师简直不忍心再拖一秒，连语气都放到了最温柔：“同学，你不用害怕，不会让你剩下的，你做我的舞伴。来，到这里来。”
“啊？”
“什么啊……”
练舞房里登时响起好几声嘀咕，声音异常响亮。大概是没想到舞蹈室里收音这么好，说话的几个学生全都脸红了。
但心里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甘，有点生气。
他们……尤其是最后才选择舞伴的几个女生，心里别提多后悔了。
原来单独剩下的人会跟老师组队啊？早说不会被撵回教室啊。
这么温柔美丽的老师，白白便宜小哑巴了。
陆苇也傻了，不敢相信这种幸运落到了自己头上。
周老师将其他人的目光看在眼里，对这个沉默的学生更怜爱了，柔声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她岁近中年，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但是五官秀美。常年教授、练习舞蹈沉淀出她优雅的气质，却没有一点傲踞，反而非常平易近人。一双眼睛里满是慈和，仿佛永远都有宽容的笑意。
在她面前，陆苇忽然不紧张了，声音自然而然地正常了：“老师，我叫陆苇，陆地的陆，蒲苇纫如丝的苇。”
“好一个蒲苇纫如丝，你要向自己的名字学习。”周晓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错误也是一种教学，新学一项知识，都是磕磕绊绊的。不用紧张，跟着老师来，好吗？”
“嗯。”陆苇点头。
周晓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拿了遥控器打开投影仪，开始讲课：“华尔兹，又称圆舞曲……[1]”
先讲了华尔兹的历史渊源，接着，她放下遥控器，走到陆苇身边。
陆苇瞬间浑身紧绷。
她知道，要开始做动作了。
她……她要是做不好该怎么办啊？
她不怕嘲笑，可是，她害怕让老师失望。害怕老师一失望，下节课就不再对她和颜悦色了。
“我们这个教室呢，是华尔兹的标准舞池，23x15米。我们跳华尔兹的时候，首先要注意站姿，华尔兹舞的基本站姿要求就一个字：直。”
陆苇听着，下意识地将身体绷直了——亏得刚军训结束不久，她还记得站军姿是怎么回事。
只是站直之后，她做了个绝对不敢在站军姿时做的动作：用眼睛的余光，询问地看了老师一眼。
周晓微笑着，赞许地点了一下头，继续往下说：“华尔兹舞的基本站姿，要求脊柱绝对垂直，头、肩膀、胯、膝、踝关节在一条直线上。[2]”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在陆苇对应的部位拍了一下，夸道：“对，就是这样。好，放松，我们讲下一个知识点。华尔兹舞的三个概念：舞程向、舞程线、斜墙壁。[2]”
她挨个解释了一遍：“……对于初学者来说，把握三个方向就可以了。1，面对舞程线。2、右手是斜墙壁。3、左手逆对斜中央，即斜对着舞池中央[2]。陆苇，来。”
周晓柔声指导着陆苇，做三个方向的动作示范。
陆苇全程紧张得不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是石头做的，比提线木偶还不如。因为生怕自己出错，第一遍时，她动作生涩、迟滞、僵硬。
可是她每一次动作，周老师都会对她点一下头。
那赞许的眼神渐渐叫她放松下来，等第二遍示范的时候，陆苇已经很流畅了。
“很好。”周晓再次微笑赞许，拍手示意。“好，现在全班都有，站直——面对舞程线——”
那句“很好”出现的时候，陆苇抿嘴笑了，舞蹈室外的人也笑了。
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
嗯，7分钟，还不算太坏。
收好手机，他对两人做了个“走”的动作，下楼去了。
周盾蹲在地上已经玩了一把游戏，一个字不能说可算把他憋死了。他实在不明白，干嘛说好了不上课又在门口偷听啊？
可他也明白，珩哥是绝对不会解释的。
三人去了一楼的室内球场，做了简单的练习，周盾只觉得热身而已，裴珩就看了眼时间，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好，我也饿了。”周盾摸摸肚子，收拾东西出了球场的门，“珩哥，今天吃什么？我们去吃门口那家家常菜吧，他家的小炒肉特别好吃。”
“你们去吧，我去食堂。”
周盾怀疑自己听错了：“食堂？”
更叫他跌破眼镜的是，裴珩不仅去食堂，还去了第一食堂。而且，买了第一份饭之后，还拿了餐盘，要去买第二份。
“老秦是不是暗中虐待珩哥了？”周盾惊恐地问，“瞧把咱珩哥饿得。”
“……”曹深铭一时不知如何以对，干脆不回他，只扬声道：“珩哥，你参考一下裴珮的饭量！”
“……”
有曹深铭这个心细如发的朋友很好，但有时候也很想把他掐成哑巴。
裴珩暗咬后牙槽，心里很不想承认，但是嘴巴就是管不住：“……要一两。”
“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周晓拍手，“下课，去吃饭吧，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学生们齐声说，然后纷纷去门口附近的架子拿自己的背包，小声又兴奋地讨论着新学的动作。
陆苇稍稍迟疑了一下。
她想跟老师说声谢谢。
可是一抬头，周晓就像是知道似的，微笑着对她摇摇头，催促道：“快去吃饭吧，等会儿人就多了。”
“嗯。”陆苇点头，将感谢深深地埋在心里，拿了自己的包，往食堂去了。
9月底，暑气未散，舞蹈室里都要开空调，一走出体育馆，其他女生都要打阳伞。但陆苇一点也不觉得热，她第一次觉得阳光这样灿烂，天蓝蓝的，明亮澄澈得比最好的蓝宝石更好看。
她不理会班上的指指点点和故作大声的嘲笑，脚步轻快地走了，一路进了第一食堂的门。
“哗啦……”连遮挡冷气的塑料帘子互相碰撞的声音都好听。
就在这声音里，陆苇听到了一个绝对不会在第一食堂出现的声音。
“陆苇！”
她错愕地转头，便看到应该已经在哪逍遥的三人组，坐在最靠近大门的位置上。
是世上有个同名同姓的裴珩？要不有个同名同姓的自己？
陆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睁大了眼睛：我？
裴珩点了一下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叫道：“过来，请你吃饭。”
陆苇从小看港片，觉得这句很有阿sir说请你饮茶的意思。
她赶紧过去，抓紧帆布包的带子，心里打鼓。并不算久违的畏惧包裹了她，陆苇竟然觉得有点陌生，这点陌生加重了她的害怕和紧张，叫她大脑一片空白。
一句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脱口而出了：“我……我是怕吴老师听见你们今晚要去打群架的事！”
正在看好戏的曹深铭：“……”
吃着牛肉面的周盾：“……”
已经告诉自己不要生气算了算了的裴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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