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考的阴霾
“林依，昨天你爸爸给我打电话了！”李老师说着，看了看林依。
“老师，我爸和您说什么了？”
“林依，我带了你三年，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现在别管他们怎么说，你努力准备中考。你家里的压力，我明白。到时候，他们没有办法，我来给你想办法。总之，你现在不要想别的事情。女孩一定要读书，上了大学，你才有出路！”李老师一口气说了很多。
“老师，谢谢你，我知道，我现在不想想别的。虽然昨天，我很难过。”林依说着，又想起昨天父母说的话，眼里还是忍不住湿润了。
李老师拉过边上一个空的座位，示意林依坐下来。林依坐下后，李老师抚着她的肩膀，道：“困难是暂时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要相信未来一定是美好的。下个星期一就考试了，你这个星期也不要太紧张，平常该学的都学了。你现在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安安心心地等待考试。”
她们聊了一会，上课铃响了，林依返回教室。林依真的很感激班主任，除了家人以外，李老师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可是现在，那些还是她认识的家人吗？十年寒窗苦读，只为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而临进中考，她似乎在父母眼里看到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几个低谷的字眼。
就像李老师说的那样，她没有再想这些事情，而是努力地备战中考。但却没有听老师的话，好好吃饭休息，而是每天都做题背题到很晚。室友们都入睡的时候，像生物学家童弟周一样，在寝室外的路灯下苦读。她相信，功夫一定不负有心人。虽然她各科成绩优异，但是她还想要更好的中考成绩，最好能考全县第一，甚至全国第一。她要做给父母看，她不是一颗没有用的棋子。再次把自己比喻成棋子的时候，她心里又一阵没有来由地难过。
这个星期，父母居然没有来学校看过她，只是会隔一天打个电话给班主任问问她的情况。但别的住校的同学的父母，有的来送可口的饭菜，有的来送牛奶水果的，林依的难过已经不想用语言来表达了。若是之前，她肯定会觉得是父母忙，会觉得家里条件不允许，因为长这么大，她连牛奶都没有喝过。不止是她，她的弟弟妹妹也是一样的，他们从来没有过零花钱。但现在，她开始陷入矛盾的境地。这几天虽然一直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不去想发生的事情。可父母的话，总是会时不时地闪过她的脑海。她一边想着，家里真的太穷了，她不应该责怪父母的。一边又无比难过，为什么这么优秀的她，最后还是要被父母放弃？
很快，中考来临了。因为林依生活的地方是个小镇，他们中考要到县城里面考的。星期天早上回家准备了要考试的东西，星期天傍晚就得坐车到县城的一处招街所过夜。第二天再由老师带队去考试的学校，而他们考试的地点刚好是林依梦寐以求地县重点一中。父母再也没有提过那天的事情，弟弟妹妹一直在旁边给姐姐喊加油。父母简单地交待了几句，就送林依去了学校。
这天晚上，在陌生的宾馆，林依睡得出奇地沉，也许是因为这一个星期以来没日没夜的挑灯夜读的原故吧，她真的太累了，第二天还是被同床的同学给叫醒的。
第一天和第二天，很顺利地过去了，班主任李老师每天考完都会同林依坐在一块吃饭。按林依自己估的分，语文除了作文会扣分之外，其他题目都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数学和英语，更是没什么问题，考不到满分，也顶多扣个两三分左右。就是物理和化学，会稍差些。林依常常想，如果上了高中，分班的时候，一定要选择文科，实在没有几个女孩会喜欢枯燥无味的理科的。中考前的一个星期，她也是在攻克物理和化学，希望这次能得个不错的成绩。最后一天早上就是考的物理，化学，下午会考思想品德和地理。或许是因为明天考的不是强项，所以这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夜，一个晚上林依满脑子的公式。
集合的时候，看到满是黑眼圈的，无精打采的林依走出宾馆，李老师满是担忧。
“林依，你别太紧张，你平常物里化学成绩还是不错的，基本上都在上游。你放松点去考。”李老师抚着林依的肩膀安慰到。
“放心吧，老师！昨晚没有休息好。我一定会考好的，我有信心。”林依信誓旦旦地说道。大大的眼睛，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没错，她太想赢了。她这次的目标是全县第一，她要证明给父母看看，她是最棒的，舍弃她，他们会后悔的。纵然她知道父母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她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还是再告诉她，父母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疼她。至少那场对话，是证明了这一点的。
早上的第一场，物理，很顺利。考完后，林依松了一口气。也就是在交卷后，松了一口气之后。林依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她本能地扶着桌子，想找个支撑的点。但事与愿违，不到几秒的功夫，她晕倒在课桌旁边。顿时，考场一片混乱。学生们尖叫起来。
“有人晕倒了，有人晕倒了！”
紧接着，监考老师来了，然后校医也跟来了......
林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雪白的病床上躺着，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左手背上还插着针管。父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着盹。
“爸，爸，我这是在哪啊？”
林成锋被林依的叫声惊醒，马上问到：“依依，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着握着林依的手，又摸了摸林依的额头。
“爸，我怎么了？我这是在医院吗？”林依满脸疑惑地问道。她只记得她刚考完物理，突然头一阵晕眩，站不稳了，之后的事情她一点都记不住了。
“依依，你考试的时候晕倒了。后来学校的人和李老师将你送来了医院，医生说你严重贫血，严重缺乏睡眠导致的暂时性昏厥。“父亲担忧地看着他。
”不行，我还得起来考试。“说罢，林依开始要拔掉手背上的针管。
林成峰立马制止道：“傻孩子，你都昏迷了大半天了，现在是晚上七点钟了，中考早就结束了！”父亲语气了充满了惋惜。
“呵呵，是吗，那不正如你们所愿吗？”林依突然安静下来，言语满是讽刺。她不再说话，头扭向一边。所有的努力都在这一刻白废了，她无法用言语表达此刻的心情。
“依依，对不起，爸爸妈妈不该在你中考前扰乱你的思绪。我听老师说，你中考前一个星期一直学习到半夜。所以才导致你考场上晕倒。但李老师说你估分的时候，主科都考得很好，事情或许还有转机。”林成峰心里满是愧疚，大女儿从小就超出常人的懂事，为了不让父母操心，事事都做的很好。此刻看着满眼绝望，生无可恋的女儿，他无比担心。
“爸，能有什么转机，化学满分100，思想品德和地理两样加起来，总分100。我就算之前考的都是满分，我这三科交的是白卷，如果今年的录取分数线再比去年高些，我可能连普通高中都上不了。这正合了你和妈妈的意，我现在连职业高中都没必要上了，直接出去打工就行了。”林依歇斯底里，从小到大，她是第一次同父亲这么说话。她此刻是绝望的，她恨父母中考前的那次对话，但更恨自己这么轻易地被影响。
出院后，回到了家，静静地等待着中考成绩出来。她没有同父母再说过一句话，基本都是闭在房间里面不出来，吃饭也很少吃。弟弟妹妹叫她，她也不理睬，家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林依近乎绝望中又抱着一丝侥幸，等待中考成绩出来的这些天，她想了好几种可能。如果考过的几科成绩都是优秀的话，那普通高中是没有问题的。她甚至奢望，重点一中能看中她的主科成绩，破格录取她。当然，她也想过，能上普通高中的话，父母会不会不同意她上，会劝她上职高？家里的条件，她再清楚不过了，如果她早点出来分担家庭的重担，父母会轻松很多。
就这样，终于到了公布成绩的这天。如林依所料，主科除了语文扣掉五分外，基本是科科满分，物理居然也考了个满分。班主任显得比林依还兴奋，第一时间把她叫到办公室，分享这份喜悦。
“林依，你这次考得太好了。要不是考场晕倒，你考个县状元是一定没有问题的。”
“老师，虽然这几科考得好，但有三科交的白卷，我还是和一中错过了。”林依满眼沮丧。
“你先安心在家等消息，今天先填两个志愿。一个填重点一中的，另外一个填武岚中学吧。武岗中学是普通高中，也是我老家那边的学校。师资还可以的。我这几天到上面走走，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你进重点一中？”李老师安慰道。李老师真的对林依非常的好，这本该是她父母该做的事情，但现在李老师都揽在了她自己身上了。
林依感动地热泪盈眶，“李老师，谢谢你，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好好报答您。虽然我还不知道我父母什么意见，他们可能更希望我去上职高。”
“你父母那边，我会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的。你这几天安心在家等着。”李老师轻轻拍了拍林依的肩膀。
一个星期后，终于等来了李老师的消息。由于相差太多，一中和二中都不肯录取，如果一定要上一中或二中，要花钱买进去。一分就是1000元。以林依离分数线的分数，一中要花上5万多元，二中也得花三万多元。
李老师特意来到了林依家里，和父母一起坐在一起，商量林依到底何去何从？
已经很久没有和母亲说过几句话的林依，没想到母亲先表了态：“依依，这可能是天意。我们家这个情况，你也了解。买分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们肯定承担不了这个费用。与其去上普通高中，还不如上职高......”未等陈萍说完，林成峰就制止了她。
一直在和父母冷站的这段时间，没有想到母亲的态度一直都没有变，林依此刻想哭，却再也哭不出来。心里犹如结冰一样，寒的透透的。她再等待父亲的态度......
“依依，这个是你人生中的大事，父母和老师都没法替你做决定的。从小到大，所有的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父母在替你做决定。今天，这个决定权就交到你手上！”父亲说完，用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林依没有想到父亲会让她自己做决定，她看了一眼李老师，李老师也给她鼓劲，：”林依，你爸爸说的对，你自己来决定你的人生。“
林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决定去上武岚高中，我查了分数线，我的分数超了50分。“
说完后，林依特地看了下母亲的反应，母亲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眼光。
李老师也察觉到气氛尴尬，说道：”林哥，陈姐，这个武岚中学是我家乡的学校。师资各方面都不错，而且不同于别的普通高中，它是由我们省的一位华桥企业家出资赞助盖的学校，虽也属于公立学校，但每年这位企业家都会拨一部分款项设立奖学金。只要学生每个学期的成绩都在全校前三名，一年就可以得一次奖学金，金额高达5000元。我之前同林依商量，第二志愿要报考这个学校，就是考虑到这一点。以林依的成绩奖学金肯定不在话下，你说呢，林依。“
“李老师，谢谢您为我考虑的这么周到，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林依没有想到这个学校还有奖学金，这下更没有什么顾忌了，这个奖学金她是势在必得。为了她自己，也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然后有朝一日考上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她才能带着家人一起走出这座大山，一起远离贫穷。
父母听说有奖学金，顿时觉得豁然开朗，母亲也不再反对。只要林依拿到奖学金，她自己高中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不用家里负担了，家里也就没有这么大压力。
最后，林依等来了武岚中学的通知书。通知书很精致，是那种硬纸壳做的，上面印着武岚中学的全景图。校门的顶上郝然印着武岚中学几个大大的铜字，好不气派。上面通知让学生2003年8月30-8月31日到校报名，家长还要开家长会。
在这一瞬间，林依似乎就爱上了这所学校。她想，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上学的机会，一定要在这三年尽全力考上最好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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