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臭老九的女儿10
“看看!”总工程师廖小鸥见人进来, 用手点了点桌上的一张纸,然后就端起茶杯喝茶,面色不辨喜怒。
候孝东今天一早眼皮就一直跳, 这会见领导又是这般作态, 更是七上八下,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总工, 探着身子从办公桌上摸过那张纸,只粗粗看了一眼,他就口干舌燥、背后开始冒冷汗,他赶忙抬头看着廖小欧:
“这这肯定是误会, 绝对是误会,怎么可能呢,再怎么说都是我亲生的, 我还能干看着他们被人苛待不成,绝对不可能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总工,你看, 这,小圆,她这是对我意见”嘴上这么说着, 可他心里又隐隐觉得是真的。
廖总工不在意的摆摆手:“你先看, 看完再说。”说完又继续喝茶。
候孝东看领导还是八风不动的样儿,也看不出好歹来, 只能苦着脸继续看,越看越心惊,恨不得立马回去手撕周小翠,跟她说了多少遍, 让她不要为难俩孩子,不要为难俩孩子,结果她倒好,跟他玩起心眼子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她也不看看人家亲妈答应不答应!
候孝东看完信,他攥着信的那只手紧紧握着,上面青筋都露了出来,显见的气的不轻。
“看完了?”廖总工看他那副模样,放下茶杯,又用手指了指那张纸,“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到我这儿来的吗?”
候孝东这才想起廖总工跟萧家的关系,脸色更难看了,连忙开始辩解:“总工,你听我解释,这事,这事,我真不知道啊,你也知道,我每天上班,还有带徒弟,忙都忙死了,哪里顾得上家里?这些都是周小翠背着我干的,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呀!”
候孝东简直冤死了,这要是自己没提过也就算了,可自己都三令五申不让苛待了,结果婆娘不听,依旧背着他干坏事,他,他真是黄泥进□□,不是屎也是屎了。
“只能怪我眼瞎,挑了这么个人,当初明明说的好好的,说一定待孩子好,没成想这么快就露出了狐
狸尾巴,总工,你放心,我回去一定骂她,她要是再敢对孩子不好,我就让她回老家种地去。”
候孝东这会恨死了周小翠,他怎么就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这么个狠毒婆娘,连俩个孩子都容不下,关键是人家亲妈在呢,人家亲妈还是个厉害的,怎么就一点脑子不带长。
候孝东叭叭的一通解释,说的口干舌燥,见人廖总工连个表情都没有,心里又是一个咯噔:“那个,总工,我当初也是逼不得已,要不是那什么劳什子的运动,我也不可能”候孝东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小圆恨我,就前些天,她还带着那帮人把家里的值钱东西都拉走了,连张床都不剩下,如今我娘还在打地铺呢,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周小翠才会那么不待见俩孩子,在此之前,她可不这样。”
顺便帮周小翠解释了一句,说起那些家具,他虽然嘴上说的大义凛然,其实心里还是舍不得的,只是没想到萧圆搬走了家具不算,还跑过来告他的状,他真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带出些怨气,
“我倒是没觉得什么,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捐’就捐了,家里俩个女人不乐意,我还好生劝了劝,没想到她又上你这来告我的状,唉,真是,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候孝华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是真不知道小圆怎么想的,她怎么还跟那帮人勾结起来?不知道那帮人不能惹吗,当初大舅哥可是唉,要是大舅哥在底下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痛心呢。”
“廖师兄,你下次要是碰见小圆,也好好劝劝,如今世道乱,她一个女人家的不要瞎掺和,有些事不是她能掺和的起的!”
私心里,候孝东其实也是不希望老丈人被打倒的,毕竟老丈人在,对他来说便利不要太多,之前就因为老丈人的关系,他在厂里待的多舒心啊,就是眼前的廖总工对自己也颇为照顾,毕竟都是老师的学生,当初因着这层关系没少占便宜。
只是如今只是如
今,别说照顾,不被穿小鞋就不错了!
候孝东隐隐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实在太冲动了,应该再观望观望的,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候孝东惋惜的想。
余光瞥见廖总工眉头微蹙,候孝东赶紧收回心神,尴尬的朝廖总工笑了笑。
“说完了?”廖总工耐着性子听完,这才开始,“说完就听我说。”
说着还略微感慨的轻笑一声:“不过话说回来,你倒是跟从前不大一样了。”见候孝东立马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张嘴又想解释,他抬头瞥冷眼扫了他一眼,“变的话多了!”
“以前你可没现在这么话多,难不成还真跟那些人说的一样,之前一直压抑着自己?”是不是的,其实廖小欧压根就不在意,他就是单纯的看不惯罢了,不等他回答,就又继续说着,“做人还是真诚一点好,现在这样就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候孝东觉得这句话充满讽刺意味,但就算是的话,他又能怎么样呢,候孝东干笑着,心下很不高兴。
廖总工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说回正题,这封举报信呢,确实是你前妻写的,不过人家没有经过我的手,”
说到这个,廖小欧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当初他们关系多紧密啊现在搞得相见如路人,难得的,跟候孝东说了句真心话,“小圆不光恨你呢,他也恨我呀,当初老师”
后面的话没有明说,但他们都懂。
当初萧家一出事,不光是作为女婿的候孝东怕被牵连跟萧家女儿迅速离婚再婚撇清了关系,作为学生的廖小欧也跟着审时度势的跟恩师划清界限。
照理说,师兄弟俩个都是“逼不得已”做出的决定,应该很能惺惺相惜才是,实际上并不是,一个觉得自打跟萧圆离婚后,钢铁厂的那些同门师兄弟们就对自己疏远了。
特别是自己的直接上级领导的廖师兄,更是跟之前相比两个态度,原先笑脸相迎、不吝提携,直接变成现在的公事公办、不假辞色。
这
让一直顺遂惯了的候孝东怎么接受得了,渐渐的对廖师兄也开始不满了,心说他们大哥不说二哥,都是患难不见真情的小人,姓廖的能比自己高贵到哪里去,又哪来的脸五十步笑百步,对他横眉冷对的。
廖师兄那边,当然觉得自己就是比某些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高贵,他只是老师众多学生中的一个,即便当初念书时受了老师的一些恩惠,后来参加工作,对老师的女婿再三照顾,就算是还了人情。
这要是后面没有闹出那些事来,两家继续处着一点问题没有,可那时候什么情形,他怎么可能放下一家老小,去为注定要被打倒的老师奔走?
人有亲疏远近,他只是被迫选择了自己的亲人而已,他自觉问心无愧,走到哪里,人也不能说自己不对。
而候孝东就不一样了,他不光是老师的学生,而是人家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相当于是一家人,每□□夕相处十几年的一家人,这情分能跟他一个学生一样吗。
再说他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当初能在城里安家落户,受了老师多少照顾,又享受了多少萧家的资源,就像他,要不是看在老师的面上,能对他那么照顾?
结果这小子又干了啥,要是单纯跟老师划清界限,他们这些老师的学生们谁也不会放个屁,毕竟形势如此,大家都能理解。
可他是怎么做的?不光是跟老师划清了界限,还把老师唯一剩下的骨血给扫地出门,这他娘的是人能干出的事?别忘了,当时小师弟已经去了,萧家就只剩下她一个孤女了。
那种情形下,他个外人看着都觉得寒心,也替老师深感不值,就这么一个人,谁还敢跟他相交?
要是他知道候孝东觉得自己跟他是五十步笑百步,估计得吐出一升老血来,你特么一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翻脸无情的无耻小人,居然好意思觉得跟他只有五十步的差距?哪来的脸!
呸,跟个不要脸的讨论脸面的事,他脑子才有病。
基于以上道不清说不明
又双方自以为是的原由,本来作为关系颇为亲近的师兄弟的两人打那后关系就变的微妙起来。
听到廖小欧也不受萧圆待见,候孝东心里奇异的舒服了些,甚至还好心的开解:“师兄,你也不要多想,小圆,小圆现在变了好多,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圆了”
廖总工心说你个王八犊子还好意思说,那都是谁害的?不过他才不会跟他掰扯呢,浪费口水。
廖小欧再懒得跟某人“好言好语”,直接板起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把个领导的架子端的足足的:“我就不绕弯子了,这封举报信是从厂委转过来的,也就是说姚书记也知道了。”
说到这个,廖小欧心情也不好了,前段时间他还万分庆幸之前的事他们部门运气好没牵扯进去,结果没成想这么快就被打了脸,而且直接捅到姚书记那里,真是想想就憋屈。
看来他的这位小师妹是真变了,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了。
心情不好的廖总工对给自己惹事的手下自然没有好脸色,说话的神情越发严厉:“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小圆贴了好些大字报差点没闹出大乱子,结果这事才过去,你又给我惹事,你是嫌我事少故意给我找事,是?”
“如今全厂上下都绷着玄,生怕出了岔子被人揪住小辫子,你倒好,硬是顶风作案,看把你们能的,全厂就你能,你多能耐啊,连个乡下婆娘都管不住!”廖总工将人大骂了一顿,最后下了通牒,
“我今儿把话撂这,你要是连你乡下媳妇都管不住,你这高工的位置就给麻溜腾出来,你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
骂完就再懒得听他解释,直接挥手让人滚蛋:“赶紧给我滚蛋,另外还有,要是下次人家再写信举报你苛待俩孩子你想想那个后果,言尽于此,滚!!”
灰溜溜的从总工办公室出来,候孝东脸色阴沉的吓人,好容易熬到中午,就立马气冲冲的往家跑
听说的闹的还挺大,都大打出手了,出了家属院大部分吃瓜群众的意料之外
,让人们重新认识了候高级工程师孝东。
毕竟之前作为大学生出身的高级技术人员,候孝东给人的感觉是文质彬彬,是温文尔雅,是知书达理,结果那样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居然有一天也会打老婆,跟乡下泥腿子庄稼汉一样一样,谁敢相信呢,不过据说亲眼所见的人不少,石锤无疑。
家属院里没有新鲜事,候家的事半天功夫就传遍了钢铁厂,不过倒是没掀起什么大风浪,本来这年头打老婆就不新鲜,加上钢铁厂绝大多数工人都是大老爷们,又大多是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主要经济来源的提供者,“偶尔”打打老婆更是家常便饭。
不过钢铁厂的糙汉子们暗地里还是会忍不住笑话候某东,觉得某人之前八成也是装出来的,如今“翅膀硬了”,可就不显出原形来了?
候孝东中午“大展了一下雄风”,算是解了一大半的气,自此打开了夫妻相处的新方式不提,眼目前脸上几条长长的血丝,还是让他觉得丢尽了脸面,走路时都是低着头捂着脸,心里更是恨周小翠出手狠辣,丝毫不给他留脸面。
经此一事,周小翠倒是难得的跟萧圆感同身受了一回,作为家里唯一的“外人”,深深的感觉到了身若浮萍,孤苦无依和举目无亲,当然这些词都是出身书香门第的萧老师脑补的。
作为只上了几天扫盲班只认识几十个字,约等于就是文盲的周小翠哪里能整出那么些胡里花哨的字眼儿,对她来说,特么的男人实在是太狠心了,昨晚上还卿卿我我恩爱无比,转过头说打就打,不讲一丝情面,一点不顾给他生儿育女的功劳,简直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周小翠在心里默默问候了老侯家的祖宗十八代,可作为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乡下土妞,作为老周家唯一鱼跃龙门嫁进城的姑奶奶,也是十里八乡最出息的姑娘,是他们老周家的希望,也是全村的骄傲,肩负着拉拔老周家的重大使命,如何能在此时就轻言放弃?
她不能,她不敢,
她也不甘!
话说回来,似乎除了接受现实,她好像也没有别的出路,她没钱没工作没户口,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男人,在这种条件下,她怎么能拧的过候大腿?最后挣扎了挣扎,挠了人几下也就罢了。
可能是接受了社会主义铁拳的毒打,让她真正意义上的了解到她在这个家的家庭地位——就是没有地位,周小翠一下老实了,不管是真心还是装出来的,反正在家属院的大嘴巴婆娘们看来,她被收拾服了。
就是候母看着,都觉得儿媳妇长进了不少,知道眼里有活了,以往拨一下动一下,如今不用人提醒,自己就知道找活干,省心又省力,真是天大的进步。
由此老太太更加推崇老祖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话,以前她只是骂骂咧咧,如今是扫帚鸡毛掸子,从动嘴转到了动手
萧圆听了都唏嘘不已,就是不知道周小翠能忍多久了!
打那后,小哥俩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每个月还能有额外的零钱,这可稀奇的很,自从萧家出事、候家老俩口进城后,孩子们就再也没有拿到过零花钱。
按着候母的意思,老候家苦出身,讲究的就是吃苦耐劳,勤俭节约,可不能学那资本家小姐少爷的做派,于是就把孩子们手里的零花钱全给没收了。
后来候家的财政大权就到了候母手里,就算周小翠进门这么久,连男孙都生了,管家里大钱的还是候母,没成想老太太这次居然想通了,真不容易,那么大年纪的老太太能做到这一步!
毕竟对于像老太太这样只出不进的貔貅来说,掏钱出来是件多么痛苦的事,不过这次居然太阳打西边出来,可见候家老俩口做了多大的“牺牲”,估计每次给钱的时候,都能呕出半斤血来。
事实跟萧圆想的差不多,要不是万不得已,候母哪里肯给钱?一个月两块钱呢,想想就心疼的慌,想他们在乡下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才能落到手多少钱,这俩个小崽子屁事不干,还在家里吃在
家里喝,居然一个月还要给两块钱?简直就是抢钱!
可是不给不行啊,儿子的工作在人亲娘手里握着呢,关键是人亲娘跟老候家有仇,万一惹毛俩小崽子的亲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家属院里提到前儿媳妇,谁不怕啊,一弄就弄倒一片人的狠碴子,想想那天来的那么好些大盖帽,老太太就忍不住咽口水。
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这事别提候老太太了,连候孝东自己都觉得憋屈,可是不这么弄不行,虽然周小翠被他收拾了一顿,赌咒发誓不会再难为两个小的,但候孝东不敢放下这个心。
万一呢,他又不能一天到晚在家看着,万一这周小翠再暗中使坏对俩孩子不好,俩小的不又得去找他们亲妈诉苦?那自己的高工的位置可就真没了,他赌不起,也不敢赌,索性花钱消灾。
候高级工程师是真怕了,如今的孩子亲妈就跟个滚刀肉似的,稍稍不如她的意,她就贴大字报,她就写信投意见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大家都是正常人,谁敢跟个疯子硬杠?
萧圆对自己的战果很满意,那天小哥俩走后,萧圆就琢磨好好收拾候家人,让他们晓得,即便她这个亲妈断了腿出不了门,想收拾他们还是易如反掌,让他们不要心存侥幸,以为能糊弄得了她。
这次她可不敢贴大字报了,想起上次于主席说的意见箱,她就写了封措辞感人的举报信,让小娴投到了意见箱
就这么的,萧圆靠着一封举报信就改变了侯家人的生存规则,原先处于生物链顶端的候高级工程师直接退到第二位,小哥俩一下成了家里说一不二的存在,就连原来那些平时欺负他们的刺头校霸们也不敢再欺负他们了。
家属院的孩子们这段时间可没少被自己爹妈耳提面命,
“那侯家的俩小子,你们可千万别欺负他们,知道不知道?”
“你要欺负那俩孩子,人家亲妈就得贴你老子娘的大字报,到时候你们就回乡下吃土!”
“离人家小哥俩
远点,他们亲妈厉害着呢,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人送去劳改。”
“你要是不听话欺负人家了,到时候人亲妈把你们送去坐牢,我们当爹妈的可没辙!”
一次两次的,让钢铁厂的职工及其家属们知道了萧圆的厉害,以前他们还敢指指点点,如今可不敢了,当然她们想指,暂时也没机会,萧圆还在家躺着呢。
职工们做如此想,领导们心里也打鼓啊!
吴秘书拿到信的第一时间就转给了姚书记,姚书记快速扫了一眼,就让吴秘书加急处理,吴秘书怎么处理?还不是转给他的领导处理,当然语气不那么好就是了。
然后稍晚些时候,于树清就知道了,当时老头的老脸很不好看,怎么又来了?然后老头就忍不住多想了,几个意思,这是给他的暗示么,暗示他再不给安排工作,就接着举报?是这个意思吗?
他又想起上次跟小林谈过之后,说要帮萧圆说项的事,到现在还没找时间跟姚书记谈过,老头心思急转,最终决定还是赶紧把这事了了。
既然是当初答应人家了,如今再怎么难也得办,不然他这老脸往哪儿搁?最重要的是,他隐隐觉得他要是再不给答复,说不准下一封举报信上的主人公就该是他了。
老头这么一想,更觉得得尽快了结此事!
于是就抄起自己的笔记本,夹上一只钢笔就准备去找姚书记汇报工作,到时候再顺便提提萧圆的事。
于树清打算的很好,可还没走出办公室大门,就撞上来找他的林一民,老头一看,得,麻烦又来了。
林大主任陪着笑脸,扶着老头进了办公室,随即将门反锁上,一脸紧迫的看着于主席:“我看她又要搞事”
林大主任怎么掺和进来了?时间往前拨一拨
厂里都知道的事,林大主任当然也就知道了,他倒是很想去问问,只是上次事情没办成,他有些心虚,不敢去。
上次跟于主席大吵一架后,林大主任后来也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即便他不同意于老头的说辞,敷衍敷衍两句也就是了,怎么还跟人争执起来了
呢,人老头大小是个领导,被他个小辈那么顶撞,能高兴的起来才怪!
所以这么些天一直没听到好消息,林大主任觉得深深辜负了萧圆的信任,他正准备再找个时间接着使使劲,结果劲还没使出来,就听到了这么个消息。
候家又被前儿媳妇举报了!
举报的缘由还是虐待俩个孩子!当然虐待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举报,她又又举报了!
这段时间,候家可着实没少出“风头”,先是萧圆带着一群小将们上门闹了一场,好好的一个家被人搬了一干二净、空空如也,闹的家属院也跟着议论纷纷。
再就是侯家人整天为置办个家具每天闹的鸡飞狗跳,中间还出了萧圆贴大字报的事,因为是前儿媳妇,侯家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没少被人嚼舌。
这才没几天,老候家就又被前儿媳妇给举报了,还闹到了姚书记面前,真是整大发了,由此又闹出一溜花边事,比如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啦,比如大学生也打媳妇啦,比如恶婆婆欺负儿媳妇啦
林大主任听了也难得八卦一回,找人打听了些细节,听完就觉得候家人活该,也越发觉得候孝东不是个东西,当亲爹的,连自己亲生骨肉都能苛待的下去,简直枉为人父。
作为男人,他可不相信虐待孩子全是后妈的错,后妈待继子不好主要责任就在男人身上,自己孩子自己不上心,还能指望别的女人上心?
林大主任就是这么一个浑身充满正义感的男子汉,不过正义感满满的男子汉听完萧圆的八卦后,就觉得萧圆要搞事,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军人的直觉,而他的直觉一直很准。
想起她再三请求想换工作的事,到现在还没有办成,林大主任就有些紧张,她不会又要举报谁?
这么一想,林大主任就坐不住了,这才急吼吼的去找于老头。
于老头听完就是一个白眼过去:“我还用的着你说!”连小林也这么觉得,看来是没跑儿了,面对热心上门提醒的小林,老头觉得有点心虚,上次说好帮人问问的,结
果也给他“忙”忘了
林大主任看于老头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于主席,我看萧同志的事还是尽早解决为妙,不然老这么拖着,会拖出大问题的。”
“我知道我知道!”老头一听这话,就莫名觉得烦躁,“其实你不来,我也准备去找姚书记。”
林一民一听就站了起来:“那咱们一起去。”
老头心想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万一姚书记发火了,还有一个现成顶包的,于是两个人就直接去了姚书记办公室。
到了姚书记办公室门口,两人又等了一会才进去。
一看到是他们俩,姚书记很是纳闷:“你俩怎么一起来了?”随即指了指椅子,“坐。”
俩人哪里敢坐?马上说的事还不定怎么惹书记生气呢,他们恨不能躲远点才好。
林一民等了一会,见于老头不说话,他眨眨眼睛,就自己先开了口:“书记,那位萧同志的事,厂里怎么说?”
还不等姚书记皱着眉头,他赶忙上前帮领导分忧,尽量客观,“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位萧同志的情况十分特殊,我们也要特殊处理,我认为最好还是安抚为主。”
姚书记也在为这事烦心,听林一民说的还有点道理,就朝他点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林大主任见姚书记没有打断他,胆子更壮了些,“您听我给您分析分析,她半路家道中落,”用家道中落形容萧家的事林大主任也有些不自在,
“家庭遭逢巨变,后面嘛,大家都知道了,又遭遇小家庭的背叛,可以说是尝尽了人请冷暖,一般人遇到这种短时间的剧烈变化,行为上也得变的偏激。”
“但是,这位萧同志不是一般人,她更倒霉,她成分不好,做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可每个月分到手的钱粮却是最少的,勉强能维持温饱而已,如此短短一年多,她的身子骨就累垮了。”
林主任自己听着都难受,更加希望能帮到萧圆,“再加上运动过后,部分人被某些别有居心的人煽动,对成分不好的改造对象大多都是看不起、
歧视,恶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好好的人变成疯子也不奇怪。”
“而我看萧同志现在就是介于正常到半疯之间,当然我说的正常,也要比一般人更加脆弱和敏感,极容易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我觉得之前的贴大字报就是个苗头,我听说她最近又写了举报信。”
林一民顿了一会,“如果当前的生存条件不改善,我想这位萧同志还会继续偏激下去,你们也不希望她变成个彻底的疯子,如果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就罢了,万一要是成了思路清晰的疯子,那造成的后果可就严重了。”
林大主任故意把问题往严重了说,“未免她继续恶化做出更偏激的事情来,我还是建议厂里尽量安抚,我听说厂里之前就答应给她换个工作,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落实?要是没有的话,就尽快。”
于老头本来还想装成没事人的,结果听到后一句,忍不住想骂人,这臭小子故意埋汰他呢,明明知道工作没有落实,还故意当着他的面问。
老头越想越觉得脸红,当下也不站干岸了:“姚书记,我觉得小林说的有道理,这位萧同志着实不容易,之前贴大字报估计也是实在没法子,后来经过我们一番开解,不就不贴了吗。”
“我想她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次直接投意见箱就很好嘛,我相信萧同志是没问题的,她一个女同志遭遇这么多性格变的偏激了些也是情有可原,但本质上还是好的,我们钢铁厂要给人机会证明自己。”
姚书记有些动摇,可还是有些顾虑:“我就是怕她举报上瘾,你看这才多久就又举报,这要是她每次一有不满就举报,那我们工厂成什么了?”
林一民朝于老头看去,就见老头微微低着头,像是在认真思考姚书记的话,林大主任暗骂老狐狸,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姚书记,我倒是觉得举报没有什么不对。”
话音刚落,林一民就觉得姚书记眉头一皱,他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要看举报的内容,以及举报的形式,
比如贴大字报肯定不对,这样会将一件小事无限扩大,容易造成事态失控,牵连无辜,是必须要坚持杜绝的。”
“可只要她走正常途径举报,那我们为什么要反对,意见箱本来就是为了让职工们各抒己见,反映问题,表达诉求的,不然要它们干什么,搞□□吗?”
“只要她走正规形式举报,我觉得不光不反对,还得鼓励,只有敢于表达意见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发现的问题才会越来越多,才能真正做到早发现早处理,坚决不让某些别有用心的逮到空子。”
于老头听林一民在那义正辞严的帮萧圆辩护,觉得有些怪怪的,一个陌生人,一个只偶尔帮了她一把的人,会这么尽心尽力?
难不成世上真有小林这样的圣人,见人可怜,就立志帮人帮到底,连可能得罪大领导都在所不惜?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但他又担心自己想多了,俩人实在是八竿子挨不着,再又想到两个人条件差的太远,一个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军转干部,一个是不提也罢,这么一想,老头就将心里那一丝怀疑暂时丢开了。
心里盘算着回头让老伴好好帮小林好好张罗张罗个对象,他好像记得他有一个侄女还没对象来着,想着想着,于老头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好在老头低着头,别人发现不了。
姚书记这会已经动摇了,他又不是天生冷血,对于可怜人他也深表同情,只是身上挑着担子,他有时候不得不狠心。
如今听下来,就算是给那个萧同志安排个工作,似乎问题也不大,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继续做那个恶人。
同意给安排工作,但是安排到哪里去合适呢?姚书记将目光转向工会主席于树清;“老于,你觉得将人安排到哪里比较合适?”姚书记问完,发现于老头居然没反应,有些不解,就又喊了两声。
于老头正想别的想的高兴呢,就听有人在喊他,他赶忙一个机灵,故作沉吟:“嗯,我也觉得小林说的有道理。”
说完还和蔼可亲的看了林一民一眼,林大主任被人看的莫名
其妙,但还是十分好心的提醒:“姚书记刚问你将人安排到哪儿合适?”
于树清暗暗骂了一句娘,面上却是一点都不见尴尬,神情依旧自如,仿佛刚才走神的不是他:“我刚刚就在想小林的话呢,听小林的意思,萧同志身子不好,估计是干不了苦活累活”
于老头作为□□湖很快就自己给找了个台阶,“我建议就安排到保卫科,只要每天在厂里转转就行,工作简单又轻松,非常适合她。”
怕林一民还要争取文职工作,于老头赶紧开口:“我觉得这个位置正好,其他部门都不合适,你们别忘了,她现在还是改造对象呢,其他工作都是要先接受政治审查的,也就保卫科可以稍微通融通融。”
一听这话,林一民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萧圆的政治成分确实不好办,这样已经很好了,林大主任没再说什么。
其实他就是想说什么,姚书记也不会听他的。
姚书记一听是个保卫科的巡逻员,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觉得这个工作再适合不过,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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