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久别重逢
在军营通常是五更天起来,操练两个时辰,休息用早饭,之后再各自到岗做事,而新兵当然是继续进行各项操练。
杨澜带的就是新兵。
一晃半个月过去。
这天早上,原本一切如常,不料就在要下操之时,队伍中忽然有名士卒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杨澜连忙跑过去,蹲下身检查,又解开士卒的面巾查看脸色,见他面色惨白,满头虚汗,人还有点发抖,一时间不知是何缘故,连忙让人将他带回军帐,“去叫医官来!”
没多久,一名医官便挎着药箱匆匆赶来。
“副尉大人,医官来了。”
听见士卒禀报,杨澜说了句“让他进来”,转身看去,与刚挑帘而入的医官撞了个正着。
可看清对方的脸时,她却猛地愣住了。
“流火?”
杨澜来了半个月,还没出现过这样的事,因此也没与这里的医官们见过面,因此不知原来流火竟也在此。
分别多年,原以为再无相见的可能,眼下突然见着,还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形,她自然是震惊万分。
而流火很很淡定,因为他早就听闻杨澜到了军中,早有心理准备。
他冲她微微一笑:“副尉大人好。”
杨澜缓过神,侧过身子给他让道:“快给这位兄弟看看吧,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流火点了点头,立刻走到床边,开始给士卒诊脉。
诊了脉,他又仔细看过其眼下嘴巴等处,在两边太阳穴上各扎了一针,拿出不知什么药丸给他服下。
如此耗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收回银针,放进药箱,起身道:“不必太担心,这名士兵只是劳累过度,加上有些营养不良,体虚而昏倒,喝了药休息两天便会没事。”
杨澜微微颔首,松了口气。
“没大问题就好,多谢你了。”
“客气什么,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流火边说,边合上了药箱。
杨澜偷偷地打量着他,见他穿着黛蓝色大氅,身披霜色裘衣,乌发高高绑起,发尾落在肩头,脖子上围了一条蓝色的毡巾,昔日那杀手独有的戾气竟丝毫也寻不见,整个人看上去柔和许多,慈眉善目的,仿佛有了悬壶济世的神医气度,完全变了个人。
这就是他为过往所犯下的杀孽,做出弥补的方式吧?
“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一年前就来了,之后一直在这里,”流火提起药箱,垮回肩头,笑言:“这里比较艰苦,医官也少,还经常缺药,士卒们都过得艰辛。”
“那你还留下来?”杨澜挑眉道。
流火答道:“正因为苦,才要留下来,我要是走了,这里不是就少了一位医术精湛且心地善良的好大夫了么?”
杨澜狂翻白眼,低声骂道:“呸!自己这么夸自己,真是不要脸!”
“我说的是实话!”流火笑得越发欢快了。
两人说着笑,蒙上脸巾,走出军帐,到了外面,流火又问:“你一个人姑娘家的,怎么想起当兵了?还非要到这苦寒之地来?”
“姑娘家怎么了?你们男人能来,我也一样能,别小瞧了女子!”杨澜傲然挺胸,铿锵有力道。
流火这才想起来,这人一直坚持女儿当自强,男女平等来着,但凡自己说了句话,将女子区别看待,就会被她反驳。
从前就是如此。
“副尉大人说的是。”
话说着说着,忽然又无言,寒风乱窜,在两人之间穿行,由于脸巾没系好,风又太大,杨澜脸上的突然掉了下来,猛然刮得她生疼。
“这地方风真大,没日没夜地刮,没完没了了!”杨澜一边将脸巾蒙回去,一边抱怨。
流火笑着说:“这里是这样的,风大,尤其是冬天,几乎没有停的时候,你刚来肯定不太适应,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还有别的伤患要去看,先走了。”
“好。”
道过别,各自又去做自己的事。
之后两人都忙,也很少有见面的时候。
杨澜虽然从再见流火后,心里就有些惦记,但人家不来找她,她也不好厚着脸皮过去寻他,况且,他们充其量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自己没点什么事找过去算怎么回事?
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这里又缺炭火,且一般的军士不给配这东西,杨澜这个怕冷的人每天只能靠运动发热来取暖,晚上经常被冻醒。
另外,这里的食物她也吃不惯,经常只是为了需要才勉强往嘴里塞些食物,过得可谓艰苦。
这天夜里,刚钻进被窝不久,闭上眼要睡去时,忽听外面传来鼓声,有人大喊:“敌军袭关了!”
北羌人来了?
杨澜立即跳下床,披了盔甲拿剑跑出军帐。
来到中军营这边,各军将领已经在点兵,准备御敌。
好像为了应景似的,风刮得越来越急了,人站在空旷的营地中,纵然周围还有许多士卒在,也有种很快要被吹走的错觉。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前面将军的发言基本听不见,不过也并不需要听见,只需做好准备,跟着大部队前往关口,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便是。
到了关口,黑夜中,不太看得清人影,但可以听见震天的马蹄声与厮杀声,大荣军的职责是守住北林关,不让敌军入关,一般情况下不会出关去敌人纠缠,因此其实也不需要能看得清对方,任何冲上来的,都必然是敌军,只需用手里的兵器往上戳就行了。
这是杨澜来到北林关后,第一次敌军来袭,也是她真正意义上地上战场,紧张固然有,但更多的,反而是兴奋。
进军营两年,她终于有了杀敌的机会,想不兴奋也不行。
但很快她的兴奋,就变成了愤怒。
北羌人果然凶猛,纵然人不算多,却异常能打,从半夜拼杀到天明,大荣军死伤不轻,一波士卒倒下后,又换另外一波上来。
血腥味在凛冽的风中肆意弥散,充斥着人的鼻腔。
到太阳出来时,敌军才渐渐退去,北林关总算是守住。
士卒们已经精疲力尽,见敌军散去,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原地大口喘息。
杨澜也不例外,她靠着墙坐在积满冰雪的地上,下意识将脸巾摘下,想吸几口新鲜的空气,结果刚张开嘴,一口寒风灌入,呛了个眼冒火星,整个身子都凉了,于是赶忙又蒙上脸,低着头咳嗽。
这一咳差点把肺都给咳没了,有了这次教训,之后她大概再也不敢犯如此糊涂。
“杨澜,你没事吧?”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杨澜抬头看过去,居然是流火。
“你怎么来这儿了?”他是军医,应该在后方救治伤者才对。
流火答道:“我过来看看这里还有没有伤兵,你没受伤吧?”他又问。
杨澜摇了摇头:“没事,只不过有点儿累罢了,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那好,我先去了。”流火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去看其他士卒。
由于敌军是夜里突袭,大荣军死伤比以往要重,伤兵有两百多人,全部被安排在专门养伤的营地中。
军医人手不太够,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后来只好让闲着的士卒过去帮忙。
伤兵满营,军中又缺医少药,很多人都只是稍微上了点药,勉强止住血,之后便没药了,只能硬捱着。
主帅早已向朝廷那边催要军需,朝廷也及时派发了,但问题在于,现在隆冬时节,北方冰天雪地,道路被阻隔,运粮队伍要一边打通道路一边行进,就很耗时间。
眼看快两个月过去,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可这里的伤兵根本等不了几天,再没有药的话,只怕只有死路一条。
流火和其他军医都心急如焚,但又毫无办法。
思来想去,流火还是想到一个法子,但极为冒险,且光他一人办不成,所以,他还得去找个人商量商量。
晚上,忙了一天的杨澜回到军帐中,喝了几口热水,倒在床榻上,准备睡觉。
可眼睛还没合上,就听见外面有人叫她:“杨副尉,你睡了吗?”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流火的?
杨澜连忙起身,挑开帘子出去查看,只见果然是流火站在寒风中,揭了脸巾冲她笑。
“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流火上前道:“有件很重要的事与你说,能不能进去再谈?”
本来他们一男一女,深更半夜的,单独到军帐内说话不太妥当,不过现在风这么大,周围又没人,杨澜便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快进来,别让人看见。”
到了帐内,流火将兜帽摘下,笑了笑说:“杨副尉不是向来不惧人言的吗?怎么如今还如此谨慎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以前不怕,不代表现在也不怕,我还要在军营混下去呢,要是被人说了闲话,那会影响前途的。”杨澜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而后递了被热水给他。
“喝两口吧,暖暖身子,另外,你这么晚了冒着风过来,找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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