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斗香（二）

　　袁飞莺虽然大胆发问，但也心知帘后人的身份是钦天监的各位灵台郎，是连他爹爹也要与那些文官们一同争相捧着的对象，并不敢造次，是以语调尚算有礼。

　　四位灵台郎，按蓬莱师门辈分分别是慧一、心二、典三、明四。

　　给袁飞莺十分的是灵台郎中坐在最末尾也是辈份最小的明四。

　　“白茅，莞香，苏合，豆蔻……我对徐铉的伴月香也有所了解，且不说你这香方中模仿得有八成像，却还有两分远了十万八千里，其中还有两钱鸡舌香被你换成了片脑，至为重要的香引沉檀，你亦用成了普通檀香。话说回来，纵然这是复制得十全十美的伴月香，我也无法劝说另外几位鉴香人给你出分，因为说到底，这是前人之物，你只是沿用罢了。”

　　袁飞莺：“凭什么……”

　　“别疑惑，这十分算是给你日夜研读寻找香方的辛苦分。毕竟，单论你的制香水准与对香道的了解，我这十分起初也不大想给的，只是看在你说自己如此辛劳的份上罢了，不想让你丢脸。”

　　他此前对沈岁眠直言讽刺，如今对袁飞莺这位骄纵惯了的大小姐也没客气多少。

　　“真香取自然之中，既然各位今日来此斗香，咱们比的便是一个福至心灵。追逐的是香还是臭，造出的是好或者坏，都是自己的配比。前人创作亦是有感而发，你今日若是依靠他人所制之香气赢得我等分数，那置其他凭自身体悟调配香方的参赛者于何地？”

　　这话算是说得刻薄，并没看在袁飞莺家世背景给半分脸面，但后者却对明四无可奈何，只能咬咬牙，打算带着袁昭儿回席位上去。

　　但她转身已走了几步，才察觉袁昭儿没动，仍站在配香焚香的地方。

　　袁飞莺面色顿时浮上一层薄怒，低声呵斥道：“都被人下脸子了，你还站在那儿干嘛？快给我滚下来。”

　　袁飞莺又走回去，作势要拉袁昭儿离开，一向温顺的袁昭儿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挣开了袁飞莺的手。

　　“姐姐……我也有自己的香方想给各位鉴香人品评一番。”

　　袁飞莺碍于许多双眼睛看着，虽然心中已经十分恼怒，脸上仍维持着一丝干笑。

　　“这话说得，你一介庶女，平日关在门中连一点好东西都见不着，是想在这品香会上出丑，叫我袁家闹笑话不成？”

　　哪知袁昭儿定定看了她一眼，撇开了她，第一次朝她硬气开口。

　　“姐姐，昭儿现在要做的，是为袁家找回些许脸面罢了。退一万步说，你已经将袁家的脸面丢了大半，笑话早就闹出来了，再多我一个，也不多。”

　　她转头，朝帘后微微一福，“请问各位鉴香人，今日能坐入这厅中，便有斗香资格，所以，我可以开始了么？”

　　帘后的慧一颔首，“女郎所言不假，自然可以。”

　　“你这贱蹄子，原来之前做小伏低这么久，想让我将你带过来，就是为了今日这么一出。要是早知道这样，我就……”

　　袁飞莺抄起袖子，气急败坏地取出腰间长鞭，正要朝袁昭儿动手之际，颜非烟及时出现，将她按下，又温声在一旁劝说片刻，袁飞莺见几乎所有人都看向自己这头，其中不乏讥诮与嘲笑，只好咬着牙恨恨瞪了袁昭儿一眼，气冲冲回了自己座位。

　　颜非烟很快折返，朝袁昭儿示意，“袁三姑娘，可以开始了。”

　　袁昭儿便从自己袖中取出另外一方小盒，取出其中的香引与香料重新配制，手下动作很快地放进香炉中引燃。

　　“此香名为移星，香引为降真香，配以其他四种香料。实不相瞒，是我在二姐复刻伴月香时突然心有所感，配了这一道香方。平日里二姐什么都有，不论是什么名贵香料都唾手可得。但于我而言，每月从月例里俭省下来部分银子，才够配一钱香料，所以这道方子或许微不足道，却是我心血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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