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乔青溪
次日一早，一行人启程南下，易欢喜和易源道别：“爹，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易源轻笑，拍拍她的头：“不会很久的，你照顾好自己。”
转头又郑重地对凌麓舟道：“世子，我希望你是个一言九鼎之人。”
这话其实已经是以下犯上，但凌麓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认真道：“当然。”
易源目送他们离开，目光深远。
……
凌麓舟要去的地方离宣州不远，他所说的那个人名叫乔青溪，是个用蛊的高人，上一世他之所能知道帝后的阴谋，都是因为碰巧遇见了乔青溪，对方一眼看出他的不对劲，可惜那时已经太晚了，且乔青溪的话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他一开始并不信，等后来他们确定了金离蛊的方位，找到易欢喜时，凌麓舟的身体已经是无力回天。
乔青溪和易欢喜那时还用了最极端的取血治疗法，用易欢喜的血做药引子，可惜虽然除了噬蛊，但过渡损耗的身体也已经是油尽灯枯。
直到将死之时，易欢喜哭着伸手给乔青溪，求他多取点血，凌麓舟看着她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才知道多活的这些日子居然是用易欢喜的血换来的。
记忆中散布着伤口的白皙手臂让凌麓舟一激灵，从回忆中抽出神智，急促地大口喘着气，端起茶杯猛灌一口，缓缓靠回去。
所以这一世刚刚醒来，确认自己并非做梦后，他立刻派了身边最信任的心腹去找乔青溪，现在已经有了线索。
乔青溪曾经说过，若不是当时到了最后关头实在无计可施，也不必用到易欢喜的血，所以这一世他便尽量早一些，再早一些，绝不能再动易欢喜一根汗毛。
折阡城的客栈内，乔青溪用完午膳刚准备退店离开，抬眼就看见一对年轻男女走进来，那姑娘手里拿着只被咬掉半只耳朵的狐狸形糖人，正好奇地看着店小二手里端着的白色瓷碗，应当是被里面的菜色给吸引住了，一双灵动水润的大眼睛跟着店小二走。
真是好看得紧呢，乔青溪倚在柜台边上，不由自主地开始欣赏起美人来，不知不觉间美人已经来到他跟前，乔青溪挑眉，刚要说几句称赞之词，就听美人边上高大的男子先开了口：“色令智昏了？”
这话说的着实不客气，乔青溪瞬间反应过来，正了正色，尴尬地轻咳一声：“我只是……等等。”
乔青溪脸色一变，视线在眼前二人身上来回一圈，倒吸一口凉气：“你俩！你俩体内为何会有……”
“进去说。”凌麓舟打断他，“去最里面的厢房。”
乔青溪毫不犹豫，急不可耐地跟上，门刚合上，他就大步跨到易欢喜跟前：“金离蛊……你怎么会有金离蛊！你打哪儿得来的？谁给你的？何时得到的？”
易欢喜被他吓得一抖，险些没拿稳手里的糖人，怯怯地往凌麓舟身后躲。
凌麓舟伸手挡住情绪逐渐失控的乔青溪，回答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恐怕还得你亲自去解开这些疑惑。”
乔青溪一听，连忙拿出一副画来，直直看着易欢喜再次开口道：“姑娘可认识这画中……”
不等他展开画像，就再次被挡住了视线，凌麓舟有些不悦地道：“你吓到她了。”
乔青溪更加不耐烦：“她身上的金离蛊与我姐姐有关！我自然要问！”
凌麓舟知道金离蛊就在易欢喜身上，但并不知道易欢喜和乔青溪的姐姐有什么渊源，见乔青溪脸色不好，又不想问她受伤的事揭她伤疤，低声道：“别害怕，他只是要找他的姐姐，他姐姐好久没回家了。”
易欢喜闻言，目露同情地看着乔青溪，想到自己的哥哥，她也难过起来，喃喃道：“我哥哥也很久没回家了……”
似乎是找到了共同点，易欢喜总算不再那么抗拒和乔青溪说话了，她探出头来，努努嘴道：“我看看你的画。”
乔青溪将手里的画轻轻展开，只见画中是个张扬肆意的美貌女子，美得毫不掩饰，眼神坚定妩媚，勾魂摄魄，可易欢喜并不认识，倒是那女子特别的发饰和衣着让她想起不时来看她的那个戴面纱的姐姐，不过对方问的是人不是衣服，于是她摇摇头，表示不知。
乔青溪脸上表情从失望到肃杀，姐姐不可能让金离蛊离身，如果不是自愿给了易欢喜，那多半……可能是出了意外。
事情尚未明了，姐姐还不知所踪，易欢喜这个最可能知道她下落的人却说不认识她。
“不认识？那你告诉我她的金离蛊怎么会在你身上！”乔青溪有些失控，寻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点眉目，却断在这儿，他伸手去拉易欢喜，“你再仔细看看……”
易欢喜好不容易愿意看他，又被吓得缩了回去，凌麓舟上前一步，摁住他的肩膀施力将他甩在一把靠墙的椅子上，呵斥道：“冷静点！我们会帮你找姐姐！”
乔青溪头靠在墙壁上，长呼一口气，将眼前两人打量一遍，终于想起来这两人的怪异之处，蹙眉问道：“你们为何出现在这儿？”
凌麓舟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半真半假地道：“有高人指点，你能解我们的困局，我们也能助你找到姐姐。”
乔青溪是个乐观随性的人，很快就接受了这种说法，摊了摊手：“行啊，正好我得了空，现在就去找我姐姐。”
凌麓舟哪里会看不懂他的小心思，嗤笑一声，摇摇头：“人海茫茫，不如先做些眼下能做的，比如给我俩看看脉象。”
乔青溪仔细一想，如果姐姐出了意外，他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金离蛊在这女子体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姐姐必然与她有关，跟在这二人身边。确实是寻找姐姐地捷径。
想到这一层，乔青溪也就冷静了，他虽然并不是大夫，只懂些皮毛医术，但他很快就把这二人体内的蛊验了个明明白白，斜靠在桌边看凌麓舟迫切的模样，欲言又止，修长白皙的右手把玩着精致的酒杯，看起来摇摇欲坠又稳稳当当，却暴露出主人此时焦躁的内心。
看了一眼拿着刻刀认真雕琢檀木块的易欢喜，乔青溪开口道：“金离蛊恐怕还无法从她体内取出来。”
凌麓舟点点头，问道：“金离蛊在她体内有何危害？”
“危害倒是没有，只不过当初姐姐把金离蛊给她时约莫正当她身体虚弱，这才使她智力迟缓，估摸着恢复过来还需要些时日。”
凌麓舟松了一口气，道：“若是没有危害，便不取了吧。”
乔青溪手里的酒杯都惊掉了：“你千里迢迢来宣州寻蛊，现在告诉我你不要了？”
凌麓舟瞥他一眼：“我何时说过来宣州是寻蛊的？又何时说了不要金离蛊？我将她带在身边不也一样？”
乔青溪还是不懂，难以置信地继续道：“金离蛊可解百毒可防所有毒物，你是不是疯了？”
凌麓舟懒得和他解释那些复杂的感情，转移他的注意力：“解释不了那么多，你便告诉我现在想要克制我体内的噬蛊，该做些什么？”
乔青溪也没多少探索他内心的兴致，直言道：“金离蛊在你身边就可以，噬蛊在你体内待的时间还不算长，只要长时间被压制无法动作，便会逐渐失掉效用，但可能需要不少时间。”
情况比凌麓舟预想的好一些，还没到上一世无力回天的地步，如果只是需要易欢喜带在身边的话，那实在太简单了，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乔青溪看到凌麓舟那副眉头舒展松了一口气样子，忍不住问：“真的不取？这可是个绝世宝物，多少人争破了头都没能拥有的。”
凌麓舟嗤笑，哪有什么绝世宝物能比得上易欢喜呢。
乔青溪觉得凌麓舟真是无趣又执拗，索性凑过去打量一眼易欢喜手里的木雕，问道：“这雕的是个什么东西？”
易欢喜没理他，她还记得刚才被凶的事情。
但乔青溪显然不记得了，不死心地追问：“这也不能说？”
他又指了指凌麓舟：“他带在身上的马就是你雕的吧？我也挺喜欢的，这个不如给我吧？”
易欢喜被他问烦了，随手将雕了一半的半成品递给他。
乔青溪：？？
这也过分敷衍了，毫不掩饰。
“喂，这样也行？”
凌麓舟抬手制止他，低声问眼前的人：“真给他了？不愿给也可以的。”
乔青溪被他的话惊住，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就这么个雕了一半的小木头块，凌麓舟还会这样一本正经地向她征求意见。
乔青溪头偏向一边，撇撇嘴：“谁稀罕。”
听到这话，易欢喜高兴地收回手：“你不要啊？太好了。”
易欢喜并非有意气他，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乔青溪却见不得她高兴似的，立刻改了主意，继续道：“雕完了再给我也不迟。”
易欢喜不高兴了：“你……它就是长成这样，不需要再雕。”
乔青溪啧啧两声：“你家的马只有两条腿？”
凌麓舟见易欢喜要生气了，接过那半只马塞进乔青溪手里：“好了，少浪费时间，现在要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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